段景風立在勤政殿外,他是換過衣服後,才慢慢走到這裏的。

    這是一場戲,一場沒有他角色的戲。他本可以不來的,不過,他很想看一看,誰才是這場戲的主角。

    沉積多日,他漸漸看清楚了周遭人的心思,也深刻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從前,他太想為生母報仇了,以至於豬油蒙了眼睛,對周圍的人和事失去了最基本的判斷,也聽不進去身邊人的好言相勸。

    現在,他沉澱了多時,跳出了這個圈子,能夠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分析問題時,才明白過來,當初的自己有多麽的愚蠢。

    皇後固然知道當年的事故意隱瞞,不能跳脫出去,可龐美人也未必無辜。她後來利用舅父,讓舅父慫恿自己,無非是想找一個不必花錢就可以忠心的奴才罷了。

    可憐他一心想要查明緣由,中了她的奸計,還害得舅父殞命。

    如果舅父沒有參與其中,或許,生母一脈還會留後,可是現在,全部被他給毀了。

    段景風歎了口氣,走上前去站在段景瑜和段景連之間。

    段景瑜轉頭看了他一眼,輕聲說:“五弟來了。”

    “聽說出了大事,便來了。”

    他沒有進鬥獸場,原本打算,連宮都不進的,可是後來,他還是進了。明知道鬥獸場是烏家的戲台,他本不想去看的,就在禦花園走走散心,沒想到,就聽到鬥獸場那邊傳來慘叫之聲。他趕到時,大家已經安全撤離出來了。

    段景風走進鬥獸場查看時,弄髒了衣服,才借口換衣服,暫時消失的。

    “是大事,也不是大事,就看父皇該如何判斷了。”段景瑜輕笑:“不知五弟希望事態如何發展呢?”

    “我自小便知,天命不由己。這樣的道理,不出這件事,恐怕四哥一輩子都不會懂得。”

    “天命是我不能更改的,不過,神獸發狂,誰人能夠預料,相信父皇也不會拿著這件事不放的。”

    “千裏之堤,如何坍塌誰人可知。”

    “這麽說五弟是想看著為兄潰於蟻穴了?”

    “都是兄弟,我隻盼望著大家好。”段景風淡淡地說:“父皇教我在家裏抄寫經書,我學習古人的學問,發現了曾經在讀書時都讀不明白的道理。”

    “是何道理?”

    “四哥心中清楚。”

    段景瑜冷冷地看向段景風:“看來,五弟在家中閉門多時,開始學會研究學問了。”

    “四哥清楚為弟,武學上不長進,也沒有修煉靈力的天賦,就隻能在文學上多下功夫了。那件事之後,我已離開禦龍軍,往後軍中事務亦與我無緣,若再不給自己找條出路,恐怕下一個讓四哥擔心的,便是我了。你我兄弟,教四哥平白為我擔心,豈不是我的不是。”

    段景風話中有話,處處都在針對段景瑜之前對他的不公。

    “……”

    段景瑜冷冷地瞪著他,沒有繼續說話。

    段景風一向是對他們十分恭順的,忽然變得如此劍拔弩張……段景瑜不由得想到,那日段景毅去見段景風的消息,莫不是,因為段景毅,他才變得如此的?

    段景連輕咳了一聲,勸說道:“四哥五哥,你們怎麽還生分了,咱們都是自家兄弟,客氣什麽。”

    他拍了拍段景風的肩膀:“五哥能振作起來,也是好事。你放心,文官方麵四哥人脈廣,武將方麵我在齊國邊境那邊也有人脈,斷不會讓五哥你一直沉寂下去的。寶劍鋒從磨礪出,還需靜心以待來日。”

    比起段景瑜的陰險性格,段景連還是很大度的,許多事,他也覺得母親和兄長做的不妥,隻是,他人微言輕,不及四哥在父皇母親那邊得臉,所以,許多話也不會擅自說出口來。

    段景風點點頭,他無意與他們兩人起衝突,所以也不會再行爭執。

    這時,段景瑞和段景毅從殿上走出來,三人一齊前去詢問。

    “怎麽樣,三哥九弟。”

    段景瑜滿麵擔心,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

    “父皇可說了如何處置?我的嶽丈和小舅子也是想讓父皇開心,不成想,鬧出了如此大的閃失,還請三哥九弟,能在父皇麵前多美言幾句,兄弟在此謝過了!”

    他嘴上這麽說,心中卻最明白,眼前的這二位,都是他的勁敵。

    段景毅看了段景瑞一眼,段景瑞說:“此事父皇已有決斷,神獸是烏曉天拿來的,他必須受到懲罰。已著人擬旨,罰他去戍守湘楚邊境,明日出發。”

    “什麽?!”

    段景瑜很是震驚,臉上表演的痕跡都消失了。

    按理說,以鳳昭帝的性格,絕對不會這般迅速的處置,究竟是為何,會讓鳳昭帝不顧大楚的顏麵,忽然做出這樣的決定。

    他,難道不在乎使臣們的議論了嗎?

    看得出他的心思,段景瑞說:“這也是為了給大家一個交代。使者們也是受了驚嚇,還有那麽多大臣們和他們的家眷,都被這駭人的景象嚇得不輕,杜先生的妻子心痛病都犯了,已經送迴府中了。如此大罪,隻責罰一人,已經是父皇的額外寬宥了。至於二公子,四弟也不必擔心。他自小在馬上長大,湘國現下也沒了繼續打仗的氣焰,相信沒幾年,等風聲過去了,就能迴來了。”

    段景瑞話音剛落,段景毅也跟著迴答:“是啊,端國比鄰湘國,如今也安定無比,可見湘人成不了氣候了。隻是在那邊戍守,還有許多精明的將士保護,不會出什麽岔子的。”

    別人說了,段景瑜或許會信。可這話從段景毅的口中說出,他怎麽聽怎麽覺得像是威脅。

    段景瑜剛想迴懟段景毅一句,左右丞相也從殿中出來了,雲度拱手向他們二位行了禮,便大步離開了。陳釗和南宮盛見到幾位皇子都在,便過來行禮。

    “二位丞相大人免禮,父皇的氣可消了?嶽父大人,可無事了?”

    烏家的人還沒有出現,隻幾位重臣出來,這讓段景瑜的心裏更加沒底了。

    鳳昭帝單獨留下他們,是想做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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