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事,你怎麽看。”

    段景毅張著雙臂,低頭看著麵前為他寬衣解帶的雲歌。

    在席上,她很恪守自己奴籍的身份,一句話都不曾說過。不過,他偶然掃過她幾眼,發現,她表麵上做著伺候人的事,實則聽得很是認真。

    “若你是本王,這樣的局麵,該如何應對。”

    雲歌微笑,不緊不慢地說:“大王這般問奴婢,應該是心中有了盤算的,既然如此,不論大王是什麽決定,奴婢跟著大王便是。”

    “本王想聽聽你的想法。”段景毅說。

    雲歌鬆開他的腰帶,放在一旁的衣架上,又為段景毅脫去了外衫,隻留下內裏白色的寢衣。

    “大王既來了,就不會懼怕與人鬥爭。畏縮不前,那大王費盡心思來京都,又有何意義呢。”

    段景毅撥了一下,被弄亂的,垂在腳下頭發。

    “你的意思是……繼續前進?”

    “當然不。”雲歌說:“雲侍郎和雲小將軍一並前來,將京都的兇險說與大王聽,就說明,那邊的情況的確很複雜,大王毫無準備地前去,勢必會被奸人利用,對大王百害無利。大王今日得到機會,可以覲見聖上,是因著除掉朱夲之事。可話說迴來,朱夲常年在端國周邊作亂,說是大王分內之事,也不為過。他們準備好了說辭,大王躲是躲不開的。這與大王何時進京,毫無關係。”

    “所以,你覺著本王該如何做。”

    “雲侍郎不是以巡視軍營為由,來到此地的嗎,大王便與他悄然進京。這樣,既能近距離觀察京都局勢,將一切盡收眼底,也能避其鋒芒,伺機而動。”

    “悄悄進京……那顆是欺君重罪。我是封侯,不再是皇子,這樣貿然進京都,期滿聖上,得了一個謀逆的罪名,豈不更加麻煩?”

    “大王在端國境內被人行刺,險些喪命,再跟隨隊伍進京都,恐怕會有性命之憂。難道,為了這虛無的禮數,大王真的要賠上性命嗎?大王是皇子,是千金貴軀,想來,這樣的說辭,便是聖上,也不會責怪的。那些黑衣人,用了誰的兵器,得了誰的幫助,一層一層查下來,定會有所收獲。大王隻要繼續查,他們,就不敢聲張。”

    段景毅唇角輕勾。

    雲歌的想法和他是一樣的。

    這次刺殺,不必想也知道,和瑜連二人脫不了幹係。

    他隻要隱瞞真相,說有人質在手中,再加上他手上的證據,就一定會查到他們。瑜連二人,為了自保,便不會用段景毅私下進京之事,拿到鳳昭帝麵前辯論一二。

    他看著雲歌,發現她小小的身軀裏,潛藏著無窮的力量,每次,都能給他一些出其不意。

    雲府在京都中頗有地位,且雲家所有人都是心向著他的,能宿在雲府,也是個不錯的安排。

    “你呢?有什麽打算?”

    雲歌微愣,不解地看向段景毅,發現他目光深沉地看著自己。

    “奴婢?”

    “是跟著本王先入京都,還是隨著戰肖的車馬緩步前行。”

    雲歌沒有絲毫猶豫:“當然是追隨大王了。”

    她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麽問。

    她悄悄跟來,就是為了在段景毅的身邊出謀劃策,順便和雲家接觸的。

    現在,雲杉雲泗就在眼前,怎麽會錯過這麽好的機會呢。

    “你確定?”

    “當然。”雲歌微笑道:“京中兇險萬分,奴婢怎麽能放心大王一個人呢。勢必要跟隨大王,也好在大王的身邊幫忙籌謀呀。”

    段景毅點點頭,轉身走向內室。一頭倒在床上,他淡淡地說:“那好,明日,我們便出發。”

    雲歌看著放下的床簾,也沒有多想,將洗漱用的水盆端了出去,順便關上了房門。

    今日,段景毅在宴上喝了不少酒,是有些微醺了,明日還要趕路,是該好好休息的。

    房門關上,段景毅慢慢地睜開眼睛,漆黑的眸子中,完全沒有睡意。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追問雲歌這麽無聊的問題。

    她,當然是要跟著他走的。

    在見到她穿著馬夫的衣服,駕著馬車救衝進黑衣人包圍圈的時候,他對此,絲毫沒有懷疑。

    可是,在他還遠遠地見到,雲歌和戰肖在樹下相擁在一起的一幕……他坐在馬車裏,整個人都僵硬了。

    那樣遠的距離,他看的不甚真切,但兩人的親密舉動,他還是能夠分辨的。

    之後,戰肖,還將自己的大氅披在了雲歌的身上。

    戰肖那個隻知道打打殺殺的人,什麽時候學會照顧人了?

    兩人的親密互動,讓他不由得開始懷疑了,雲歌,是為了他來,還是,為了戰肖呢……

    難不成,他們在抓捕朱夲的過程中,生了情愫?

    這念頭一閃而過,段景毅煩躁地翻了個身,又不由得在心裏暗暗嘲諷自己。

    他是怎麽了,何必在意呢。

    一個小奴而已……

    皓月之下,雲泗正在院中練劍。

    這是他的習慣,每日晨起和睡前,必須練習,以此精進劍術。

    軟劍在他的手中,就像有了靈魂,該軟時流暢入柔絲,需剛勁時,則堅固如磐石。

    一套劍術下來,剛柔並進,在柔和的月光下,不像是在練習劍術,倒像是一段精妙絕倫的舞蹈。

    他腳踩樹枝,剛有了春意的樹枝,還很幹脆,被他的腳尖輕點,稍稍有些斷裂的意味,靈力之下的他,這一點點小小的力道,便賦予他強大的迴彈之力。

    他拿著劍直飛屋頂,在空中旋轉幾圈,他又輕盈落地。

    軟劍尖端直指地麵,稍稍彎曲了一下,雲泗倒掛其上,身體的重量,集中在那一點。他肌肉繃緊,手肘一陣用力,一團渾厚的靈力化作一道勁風,以劍為中心,瞬間向四散擴去。

    樹枝被如此強大的力道刮得刷刷作響,連帶著一旁偷看的雲歌,也被吹飛到了地上。

    “誰!”

    靈石被充分調動起來,此時的雲泗,五感變得尤其敏感,周圍的風吹草動,都在他的感知範圍內,無限放大增強。

    雲歌摔倒的動作,被他輕而易舉地察覺到了。

    他翻過圍牆,揪起地上的人,按到牆上,用劍死死地逼近她的喉嚨。

    “在此鬼鬼祟祟,所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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