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黯淡,寧靜的小院裏,悉如平常。

    馬兒在馬廄中悠閑地吃草,雞鴨被趕迴了圈中。土地被新翻過,漚過的糞澆灌上去,變得肥沃了起來,等待種植上水果和蔬菜。

    掌櫃蹲著身子,把鋤頭全部撿迴,放在牛圈旁。她撣了撣身上的泥土,脫掉外罩,褪去農婦的裝扮,又恢複了那妖嬈婀娜的模樣。

    一切,都和平日裏一樣,一切,又都變得不同了。

    她走進櫃台,給每一桌的客人分了一壺上好的果酒。

    “多謝掌櫃的!”

    客人們得了好酒,都開心得不得了,全部舉杯向她道謝。然而這酒後勁兒極大,大到他們隻喝了一口,就開始發暈,喝了第二口,整個世界都變得虛幻了。

    長年嗜酒的酒客們都是有分寸的,知道自己快不行了,紛紛起身,打道迴府。才剛剛掌燈,昔日裏熱鬧得非凡的酒肆,就這樣打烊了。

    掌櫃送走最後一個客人,站在門前左右看了一下,確定沒有人再來,才關門落鑰。

    轉身,她給手下的使了個眼色,手下的點了點頭,跑到地下室去了。

    昏暗的房間裏,容止正在給朱夲度靈力。為了不被打擾,他們清空了這個外表是小店實則是情報點的酒肆。

    這座酒肆容止自己做的,從上到下從裏到外,都是他自己人。他們隻知道他的存在,並不知道,他的上麵還有一個青雲社。

    酒肆的掌櫃在這裏生活了三十年,附近十裏八村的人,沒有人不認識她。一次機緣巧合,容止救了她的性命,她便甘心為容止所用,為他打探附近往來客商口中的情報。

    這是個絕佳的隱蔽地方,不在青雲社的管理範圍,青竹不會找來。就算當兵的查到這裏,也會看在掌櫃的麵子上,草草了事。

    故而,幾次搜查,他們都沒有發現,這裏麵有端倪。

    從青雲社離開,容止就一直住在這裏。這一次,他冒險把朱夲也安置在這兒,並在此處為他療傷了一整個下午。

    “如何?”

    收勢,容止淡淡地問朱夲。

    朱夲長唿了一口氣,隻覺得渾身上下充滿了力量。

    容止的靈力,都是通過自己的努力,一點一點地積攢起來的,完全靠的是修煉,這樣的靈力十分精純,就像一個毫無雜質的珍珠,樣貌剔透,價值不菲。

    “不錯。”

    朱夲很滿意。

    輕輕地運行靈石,靈石的損傷被修複了一半,與禹喜打鬥過程中消耗的那部分,也被補了迴來。照這個速度下去,再行療養幾日,他就能完全恢複了。

    容止卻冷汗直流,胸口鑽心的疼痛。那是靈石遭到反噬,所表現出的症狀。

    朱夲用血肉和人命溫養靈石,靈力早就汙穢不堪了。容止在傳輸他精純靈力的同時,自己的靈石也不免遭受汙染。不過好在,他的靈力足夠強大,朱夲的靈力逆行得不多,隻要用些時日,這些汙穢的東西,就能被淨化掉。

    “想不到,你也是藏了後手的,知道那青竹靠不住,就秘密建了這個地方。早知,我也該做幾個藏身之所,也不至於被追得險些丟了性命。”

    “你死不了。”容止平穩了氣息:“至少在我的手上,你還不能死。”

    “你的眼睛告訴我,你比任何一個人都想要我的性命。”朱夲咧嘴笑了起來:“可是怎麽辦呢,我抓住了你的命根,你決定了我的性命,我們唇齒相依,本是至仇,卻成了最要好的朋友。”

    “我與你,不是朋友。”

    “你度我靈力,救我性命,我朱夲就會記得你的好。有怨報怨,有仇報仇,投之以桃,報之以李。”

    “別廢話!”容止低聲嗬斥:“你最好馬上告訴我她的位置,她少一根毫毛,我都會讓你十倍奉還。”

    “你殺氣太重了,我可不敢告訴你。萬一我說了,你再真的弄死我,我多不劃算啊。”

    “玩無賴是吧。”容止不怒反笑:“那你便試試,我的手段,可不是一般人能挺得住的。”

    “哦?你想做什麽呀。說來聽聽,也讓我長長見識。”

    朱夲索性躺了下來,一副大爺的模樣。

    “青雲社牢房裏的那些東西,大楚高獄裏的那點手段,我都學得清楚明白。她出事,你不會死,我會每日用靈力吊住你的性命,然後一樣一樣的,讓你嚐遍所有的刑罰,少說十年,你才能孤單地死去。你的頭,我會灌進狗屎,你身體,我會浸上馬糞,分屍吊在五國國都的城門上各百年。五洲典籍上,會記下你分屍各國的慘狀。讓你的下一代,下一代的下一代,都恥笑你,唾罵你。湘國若能複國,有這一筆,也定會以你為恥,新帝將會把你永世開除國籍。”

    容止看著朱夲的臉色一點一點變得難看,唇角輕勾:“如此,你可能承受?”

    朱夲重重地喘著粗氣,他狠狠地瞪著容止,恨不得在他的身上瞪出一個洞來。

    再重的刑罰他都不怕,死,也無所畏懼,可是,分屍和史冊,卻是他不能承受的。

    他是湘人,如何能被開除國籍?!那豈不是死了,連祖墳都不許進了嗎。

    “想不到,你外表看著毫無公害,實則卻是個陰險至極的人。”

    因為情緒波動,朱夲的胸口開始發悶起來。他捂住胸口,半天才恢複了過來。

    “就為了一個女人,你竟連子孫千秋萬代都算了進去,看來,她比你的性命還要重要啊。”

    容止冷聲問:“她在哪裏?!”

    朱夲舔了舔嘴裏冒出的血腥味道。

    “你把我的靈石修複完整,再把那份名單給我,我便告訴你。他日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他本想再利用容止做更多的事,可是接觸下來,他發現這小子也不是那麽好控製的。稍有不慎,再惹火燒身,可就不值當了。

    容止站起身來,目光陰冷:“你最好乞求,她現在絕對安全。”

    這個房間,四麵都是牆壁,隻有頭頂一處可以脫身的地方。容止命人著重看管,掌櫃的走過來,看了看那緊鎖的木門,又看了看容止有些蒼白的臉色。

    “此人心思詭譎,依我看,不可信任。你要找人,也不能完全指望他。”

    容止捏緊拳頭:“他是唯一知道她在何處的人,我也隻能暫時妥協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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