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前,聚滿了端國的百姓。

    端國富足,百姓們體態豐腴衣著光鮮,奴隸們則衣衫襤褸,瘦骨嶙峋,亡國的屈辱感讓不少女奴都低著頭啜泣了起來。

    “戰將軍,這批湘奴集結完畢,請將軍指示。”

    雲歌抬頭看去,小將正單膝跪在馬前恭敬地請示著,馬上的是一銀甲將軍。棗紅的戰馬,高傲地揚著頭。他勒緊韁繩,馬唿哧了幾聲,終得安耐住煩躁,頓了兩下,停在了原地。

    目光上移,是盔下刀削斧鑿的側臉。

    “罪奴何在!”

    小將立刻跑去,將牢車上的草席掀了下來。

    罪奴一露,人群之中立刻傳來一陣騷動。百姓們的唾罵聲一浪高過一浪,若不是有軍隊守護,怕是都要掄起拳頭打了。

    “帶上來。”

    一聲令下,幾個身手矯健的小將立刻把罪奴拖拽了出來。

    戰肖掃了眼奴隸的隊伍。小麥色的皮膚,因為常年征戰閃著暗蜜色的光澤。一雙劍眉英氣勃發,漆黑的眸子宛若琉璃珠,毫無雜質,透著肅殺之氣,讓人看了就不寒而栗。

    女奴們都低著頭,唯獨雲歌不同。

    他未得細看,就又偏過了頭去,因為刑場已經就緒了。

    雲歌不知道台上那一排錦衣都是何人,隻聽到冗長的旨意宣讀完畢後,奴隸們那極其痛苦的哀嚎聲。

    罪奴,大多是殘兵,是為湘國身先士卒卻沒能戰死的戰俘。他們之中不少都背負了大楚將士的性命,故而被定下了十惡不赦的罪名。

    看著同胞被抬上了火架,奴隸們都驚恐萬分。

    這是個不錯的方法,幾條人命,不僅能振奮人心,鼓舞士氣,得到端國百姓的擁護,還能震懾住奴隸之中不安分的,讓他們為敵國盡職盡忠。

    “雲歌姐姐,我怕……我好怕……”

    雲歌沒有女奴的記憶,表現得冷靜,素問可不然。

    她淚流滿麵,整個身體都在發抖。即便表現得比同齡人成熟,但也不過是個十一二歲的孩子,見到自己國家的人要被活活燒死,任誰都會心生恐懼的。

    雲歌轉身剛想安慰她,就見隊伍後麵,幾個哭泣出聲的女奴被拖拽了出去,看守隊伍的獄卒正尋聲向她們這邊看來。雲歌立刻捂住素問的嘴巴,示意她千萬不要出聲。

    觀刑,是審核的一部分,不論是宮奴還是官奴,必須清白。

    空氣中彌漫著火油的油膩味道,油灑在幹柴上,剛沾染到火星,立刻火光衝天。

    雲歌緊緊地抱著素問,努力隱忍著心底裏那一陣惡心感,百姓們都在歡唿雀躍,沒有人意識到,這場刑罰是多麽殘忍。

    成王敗寇,或許曾經她也是其中一員,然而現在,她轉世成為女奴,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提醒著她,將來要麵對的,是更多的艱難險阻。

    最後看了眼被拖拽出的女奴,端國的士兵將她丟在角落裏,狠命踢踹,直到斷了氣才罷手。

    都是想要個活路而已,人命,在這個時代,就是這般的不值一提。

    高牆內是富麗堂皇的宮殿,華麗絕美的宮殿屹立於藍天白雲之下,琉璃瓦閃爍著璀璨而莊嚴的光輝。

    雲歌的心情一陣複雜。

    端王段景毅是段景瑞的九弟,兩人不睦,關係頗為微妙。鳳昭二十三年,端王迴朝,成了炙手可熱的皇位繼承人之一。鳳昭帝歿,段景毅險些坐上皇位,還是開國大將軍,雲祺的父親雲度,在關鍵時刻出兵鎮壓,穩住了朝局,成就了段景瑞的百年基業。

    眼前的一切,和記憶出現了偏差。

    如今的段景毅還在端國,湘國的奴隸還尚未分配完畢,大楚還在鳳昭帝的手中。湘國國破在鳳昭十五年,按著時間推算,現在她的所在,至少應在雲祺死去十年前才對。

    十年前,雲祺還未見過段景瑞。

    十年的時間,足夠了……

    段景毅是她接近段景瑞的唯一機會。

    雲歌緊緊地捏著拳頭,雲家的劫難和冤屈,雲祺的含冤而死,她定要討迴個說法。

    未來等著她的是什麽樣的結局,她不知曉,就算前方的路會更加艱辛,她也會不惜一切代價,保住曾經的自己。

    ……

    淨身,檢查,然後訓練。

    管事的女官很是嚴格,她們要在最短的時間內熟習端國的禮儀,繁瑣的宮廷禮儀對雲歌來說並不是難事,可素問學起來就不那麽簡單了,經常被管事宮女責罰。好在她的個性開朗活潑,並不往心裏去。

    一個月後,她們依著平時的表現和成績,被分配到各自的奴所。奴隸並不比宮女,因為有奴籍,是最低等的人,所以都是做一些粗使的活計,不能出現在主子麵前。。

    不過也有些好的,比如茶奴。

    雲歌平素的表現就很不錯,從沒有出過差錯,再加上她容貌上佳,乖巧伶俐,便是茶奴的最佳人選了。

    素問則被分配到稍稍遜色的事花局,負責栽培各宮陳設的花朵樹木。雖然要日日與泥土為伴,但也是個輕鬆的活計,總比各宮的苦力要好上太多。

    雲歌是茶奴中最出色的,被如願分配到了端王後的宮中。

    在王後宮中,雲歌處處小心,所有分內之事,事必躬親。其他先來的女奴,見她如此好使喚,就故意欺辱,讓她把她們的活兒也一並做了,雲歌卻毫無怨言。

    她知道,茶奴在奴隸中的地位再高貴,在端國的人心中也不過是奴隸而已。卑微的地位,是沒有資本去反抗的,與其和那些拜高踩低的人較真,不如踏踏實實地做好自己的事情,靜待時機。

    經過她的觀察,發現這王後表麵上寬和仁厚,其實卻是個兩麵的人物。明賞昌姬伺候端王有功,心底裏卻存著暗妒,找了機會賜死了昌姬,將她的屍身扒光了丟出了宮去。

    端國不比大楚那樣輝煌富饒,可底子裏是一樣的,有了雲祺的例子,雲歌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處處小心。

    宮裏每天都有人死去,舊的一波沒了,新的一波就又進來了。她就這樣在這人流更替中,熬過了第一個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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