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風幹燥刺臉,路上行人寥寥,不是適宜外出的好天氣。詹子延原本想窩在酒店睡覺,但一早收到編輯的約,可以去出版社親自挑選書封的材料和工藝。這家出版社就在晉城本地,書籍類別眾多,文學的、社科的、曆史的,應有盡有。編輯還說,社裏有很多樣書,看中了可以帶幾本迴去。這麽好的機會,自然要加以利用。於是他便裹上厚厚的外套,先去了趟晉大,到宿舍接詹前錦,一塊兒去挑書。詹前錦乖乖跟著他去了,但一路上顯然對遊戲更感興趣。“哥,你的男……室友,他做的遊戲我玩了,真是他一個人做的啊?這麽厲害?”“嗯,花了好幾年時間呢。”詹子延順了順他被風吹亂的頭發,平靜地問,“你怎麽玩的?宿舍沒電腦吧?”“……”詹前錦被摸過的地方迅速冒出了虛汗,“嘿嘿,我、我問別人借的……”“老實說。”“……我天天待在宿舍太悶了,就去了一次網吧……”“隻去過一次?”“……兩次,但我每次隻玩一小時!”小孩兒的自控力果然沒那麽強。詹子延輕輕歎氣,伸出手:“身份證。”詹前錦老老實實地遞過來,沉痛反思:“對不起,哥,我學習習慣不好,以後不會了。”詹子延收起身份證,給他裹緊了圍巾:“沒到需要道歉的地步,人不是永動機,總要休息娛樂的,但你瞞著我,我得懲罰你。”詹子延說完,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和手段,越來越像駱愷南了。如果是駱愷南,教訓完之後會怎麽做?應該會給顆糖。於是他接著說:“你想玩遊戲可以,以後讓愷南哥哥親自帶你玩,他還可以教你理科題。”“我才不要他教,我自己會做!”詹前錦的反應特別大,皺起的每一道眉心紋路都夾著深深的嫌棄,“他做的遊戲其實也就那樣,沒什麽好玩的。”詹子延笑了:“那你還一周去兩次網吧玩遊戲?”“……”詹前錦突然往左扭頭,抬手一指,“哥!我想吃糖炒栗子!”這轉移話題的速度……詹子延沒拆穿,走過去買了兩袋各一斤,一袋塞給詹前錦,一袋帶到了出版社,送給了負責他書的編輯。編輯姓徐,是個小姑娘,年紀比他還輕,剛工作沒幾年,很有幹勁,見了麵就一個勁兒地喊老師,收下栗子時笑得眉眼彎彎:“謝謝詹老師,第一次見真人,沒想到這麽帥。哦,對了,您喊我小徐就行。”詹子延被她誇得怪不好意思,趕緊聊到正題上:“過獎了,怎麽選封皮呢?我不了解。”小徐二話不說,搬來兩本厚厚的書冊,摞到桌上,翻開來每一頁都貼著不同材質的材料實物,旁邊標注著名稱,有紙麵、布麵、皮麵等等,每一類又細分為數十種。“上麵這本是材料,下麵這本是工藝,您看看喜歡哪種。”小徐調出了電腦裏的pdf文件,並最大化,“您可以對照著封麵圖選適合的。”詹前錦咬板栗殼的嘴停住了,瞪大眼睛盯著屏幕:“這封麵好漂亮。”書封的底色是純白,亮點在於書名:《時光倒影中的生命折射》其中“倒影”和“折射”四個字做了藝術處理,仿佛雨天窗上淌下的水珠,又仿佛雨後積水的窪地。一片水汪汪中,是一輪紅日的倒影,像旭日,又像落日。詹子延隻提了兩個要求:對應書名,以及體現出這是本老少皆宜的大眾讀物。喬懷清都完美實現了。難怪要求極高的駱愷南會找他當美工。小徐聽見了詹前錦的讚歎,迴:“是啊,詹老師找的這個設計師很厲害,聽說還是個大學生?以後有機會再約他。”詹子延替喬懷清道了謝,接著翻閱兩本厚厚的書冊。這時,有人從外頭風塵仆仆地走進辦公室,剛好路過這個工位,隨意瞥了眼座位上的陌生男人,突然停住了腳步,語氣不確定地喊:“詹老師?”這聲音,似乎在哪兒聽過。詹子延抬頭,看見了一張略為眼熟的臉,想了半天,終於迴憶起對方的名字:“任先生?”小徐驚訝:“任主編,你們認識啊?”要說認識也談不上,有過一麵之緣的相親對象罷了。一晃幾個月過去,任紹輝沒有多大變化,親切地與他握了握手,說話也滴水不漏:“以前見過。詹老師,我剛跳槽到這兒來,就碰見你了,咱們還挺有緣的。你最近過得還好吧?”詹子延記得他介紹過自己在出版社工作,沒想到竟在這兒遇上了。上迴他們的晚餐被沈皓打斷,結束得匆忙且驚慌,其實挺對不住任紹輝的,認真來相親,結果看了一出狗血劇。詹子延站起來與他寒暄:“挺好的,我還是老樣子,在晉大教書,自己也寫了本書,準備出版了,小徐負責的。”任紹輝很會做人,馬上接道:“在我們家出版啊?那太榮幸了,小徐,一定要認真做,知道嗎?”小徐立正站好,挺直腰杆:“那必須的!”任紹輝笑著拍了拍她的肩,接著說:“中午有沒有空一起吃頓飯啊,詹老師?我賠個罪,上迴挺不好意思的,你那個朋友說得對,我是該攔一攔。”“哪個朋友?”詹子延問完,自己先想起來了,任紹輝是kent介紹的,於是問:“是kent嗎?”“他早就刪了我,我不記得他叫什麽了,過去好幾個月了。”任紹輝有意套近乎,想借這位朋友的話題拉近距離,於是掏出手機,翻找一通,“不過他給我打過電話,我還留著號碼。”當時對方打電話來警告的架勢太兇了,萬一真出什麽事兒,留個號碼能當證據。當然,這些任紹輝是不會說的,太有損形象。詹子延見他找得費勁,本想說不必了,肯定就是kent,但任紹輝格外地較真。“找到了,我通過號碼搜搜好友啊……喏,就是這個。嗯,沒錯,我記得他也是類似的頭像,這是你的朋友吧?”手機屏幕遞到了麵前,詹子延自然而然地看過去。詹前錦死磕著一顆沒開口的堅硬板栗,咬得麵目猙獰,忽然察覺他哥沒了聲兒,抬頭一瞧,詹子延不知為何呆滯了。“怎麽了,哥?”他也把腦袋湊過去看屏幕率先入目的是一個遊戲人物的頭像,畫風特別熟悉,似乎就是他最近玩的mirage中的npc之一。這人的名字很簡單,三個字母:nan。作者有話說:駱愷南:想穿越迴第16章阻撓自己打電話。第104章 認敵作哥(雙更)與虞度秋談條件說難也不難,無非就是看得到的迴報合不合心意。駱愷南最終與他商定,包下遊戲的終生售後,也就是說,隻要mirage不關服,就必須維護到底,這相當於阻撓了製作人變賣股份後套現跑路的可能,也算合情合理。“一言為定,新合同我讓人擬好送過去。”虞度秋爽快道,“那些人我會替你找出來,名單發給你,至於如何報複……實施前會給你過目,你可以提意見,我的人會按你的要求去執行。不過還是那句話,別違法犯紀拖累我。”駱愷南知道這對他來說就是吩咐一句的事兒,不過還是多提了一嘴:“暫時別讓子延知道,我想事成了再告訴他。”虞度秋輕佻地笑了聲:“放心,比起你,我更喜歡詹老師,我可舍不得讓他擔心……”駱愷南剛皺眉,就聽電話那頭有人先開口:“詹老師是誰?”虞度秋的語氣明顯閃過一瞬的慌亂:“沒誰,就一個新認識的朋友,你怎麽提前迴來了?”“事情辦完了,想早點迴來陪你。”駱愷南聽見那人走近了,然後似乎抽出了什麽東西,接著是拉鏈的金屬摩擦聲,最後低沉的嗓音壓到了耳邊:“嘴又欠了是不是,少爺?”虞度秋唔了聲,電話就掛斷了。駱愷南麵無表情地放下手機,低頭看腿上的小老弟。南南睜著無辜純良的大眼睛,也默默看著他。駱愷南:“你平時聽牆角的時候,是不是也這樣?”南南:“……”駱愷南沒期待它迴答,接著把剛談成的條件發到了群裏,果不其然地換來了喬懷清的“親切問候”:藝術大師喬:「終身售後?你怎麽不直接跟他綁定終身呢?五年合約變奴隸製,你倆玩sm呢?主人的任務是吧?」kent:「我原本就打算與他長期合作,他公司正在研發的技術未來能升級mirage的玩法。終身售後是我個人的協議,你們想退出隨時能退,分紅一分不少。」天下無敵:「不是錢不錢的問題啊駱哥,本來就是你一個人負責了絕大部分工作,我們沒有權利幹涉你與誰合作,但萬一咱們首月的銷量沒達到,mirage的版權就歸他了,那你豈不是要給他打一輩子的工?」kent:「才過去一周,大部分玩家剛上手,口碑的傳播需要時間,耐心等吧。子延都相信我沒問題,你們擔心什麽。」藝術大師喬:「詹老師也許隻是安慰你,說不定天天去廟裏燒香祈禱咱們銷量暴增呢!」天下無敵:「哈哈哈哈哈對不起駱哥但是真的有可能誒。」駱愷南也忍不住笑,想起了前兩天的事兒。詹子延確實擔心過,但沒有去燒香,而是去諮詢了信賴的朋友。還能是誰?他的小號上收到了預約人數的截圖,以及詹子延憂心的提問:「kent,你比較了解遊戲吧?你看按這個趨勢,有沒有可能一個月突破五百萬啊?」他趁機給了顆定心丸:「完全沒問題。」詹子延明顯鬆了口氣:「那就好,我男朋友為這款遊戲付出了很多心血,我特別希望他能如願以償。」你男朋友收到祝福了。駱愷南莞爾。當初用小號加詹子延好友,是他這輩子最明智的決定之一,多虧如此,他才能像開了掛一樣,一次次施展“讀心術”。想到過陣子要對詹子延坦白,他還有點兒舍不得。下午,處理好玩家反饋的幾個小bug之後,駱愷南提上航空箱,往樓下走。正在客廳看電視的駱永昌和餘莉聽見喵喵叫,馬上轉頭:“誒誒,你帶南南去哪兒啊?”駱愷南走到玄關換鞋:“去詹老師那兒,他兩禮拜沒見過南南了。”餘莉也聽說了詹子延猛追窮打的故事,她對這方麵接受度高得多,問:“你和詹老師最近怎麽樣啊?還在交往嗎?”駱永昌一擺手:“他倆算什麽交往?你兒子天天夜不歸宿,不知道在外頭和哪個對象私會。就這樣,詹老師還一片癡心地喜歡他呢,前幾天還跟我誇他多好多好。”餘莉掩嘴:“哦喲,合著你晚上不是陪詹老師去啦?那可不行啊,不喜歡人家就說清楚嘛,別耽誤人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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