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請他試玩。詹子延早就想玩了,上迴被沈皓打斷,後來就沒找到機會,也不好意思開口打擾駱愷南,一直拖到現在。“好,我要怎麽做?”“先創建人物。”“在哪兒創建?”“先退出到主界麵。”哪裏退出啊……從不玩遊戲的詹教授為難地看著五花八門的圖標,不知所措。駱愷南等他著急了,才慢吞吞地站起來,俯身壓在他背上,從背後覆上他的兩隻手,教他按下esc鍵,彈出係統界麵後,再用鼠標按下“退出”鍵。“這樣退出,知道了嗎?”詹子延被壓得抬不起頭,手也沒法動,小聲說:“知道了,你起來吧,我自己摸索。”駱愷南:“累了,讓我靠會兒。”詹子延不說話了,耳朵一點點蔓上紅意,始終沒敢迴頭看他。都這樣了,還敢說不喜歡?駱愷南耐心有限,想盡快弄清楚,於是又壓下去些,下巴抵著他的肩膀,認真問:“子延,如果我哪天搬出去了,你會難過嗎?”詹子延快伏到電腦桌上去了,這句話又往他心上增加了一份沉甸甸的重量。駱愷南好像真的打算搬出去了。離開前能提前詢問他的感受,已經很貼心了,起碼比沈皓強多了。他能做的,唯有不給對方增添顧忌。“應該會吧。”他不想撒謊,但可以把真話說得漫不經心,“不過你總要搬出去的,我有心理準備,應該不會難過太久。”人類的壽命已經能夠突破一百歲,假如他難過個幾年,的確算不上太久,不算撒謊。時間會覆蓋一切,淡化一切,他總有一天會重新適應獨處。駱愷南聽後,從他背上起來了,坐迴原位,撐著下巴看他:“你不挽留我嗎?”我能用什麽挽留你呢?詹子延心想。用我簡陋的房子、單調的生活、還是令你不適的愛意?“你應該會迴來看南南吧?”他最終說,“順便來看看我就行了。”駱愷南什麽也沒再說。詹子延在無人指導的情況下,雲裏霧裏地玩了半小時遊戲,隻捏了個小人,看完了開場動畫。還想再探索會兒地圖,駱愷南卻以時間到了為由,存了檔,退出了遊戲。走之前,詹子延躊躇地問:“你……大概什麽時候搬出去?”聽起來似乎盼著他早日搬離。駱愷南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默默歎完氣,迴:“不知道,再說。”下輩子搬走也行。詹子延點點頭,一聲不吭地迴自己臥室去了。半夜下起了雨,窗外淅淅瀝瀝,駱愷南失眠了一宿。從來沒這麽喜歡過一個人。也沒想過可能追不上。詹子延要是真不喜歡他……那他搶也要搶過來。和沈皓都能交往七年,和他怎麽就不行了?他不比沈皓強多了?起碼能處七十年吧。七十年……差不多就是一輩子了。駱愷南握緊拳頭,用力砸了下床板,疼痛感證明他沒糊塗,清醒得很。終於確定了,他對詹子延的喜歡,時間單位是一輩子。第50章 雙向暗戀半夜的雨持續到了早上,氣溫也跟著降了幾度。詹子延從衣櫃裏翻出了一件鉛灰色的舊毛衣,套在襯衫外邊,做好了迎接秋天的準備。刷牙時,看見台麵上豎著的另一隻牙刷,又想起了昨晚的事。駱愷南不知還能住多久……但哪怕隻住一天了,今晚睡覺也有可能著涼。於是他洗漱完,又去翻箱倒櫃,找出了一條厚實的毛毯,抱著去了駱愷南的房間。駱愷南通常起得比他晚,今天敲完房門,門卻很快開了。“我想著你可能會冷。”他把毯子遞過去。駱愷南沒接,甚至沒理他,從他身側走了出去。詹子延抱著毯子站在原地,愣了幾秒,突然生出很不好的猜測,轉身問:“你今天就要搬走了嗎?還是明天?”這是有多希望他搬走?駱愷南不爽地走到隔壁臥室門口,掃了眼床鋪:“你怎麽沒蓋毯子?”“隻有一條毯子。”“隻有一條還給我?”“沒事,我不冷。”駱愷南一把奪走毯子,扯了扯他的毛衣:“不冷還穿這麽多?”詹子延看看他身上的短袖t恤,再看看自己身上的保暖毛衣……的確很沒有說服力。駱愷南不容分說地把毛毯鋪到了他床上,一道亮橘色的矯健身影火速一躥而上,霸占了床鋪的中心位。“下去。”駱愷南抱起他弟,“你睡我那兒。”南南屁股朝天地騰在半空,爪子摳著毛茸茸的毯子不肯放,求救似地朝詹子延喵喵叫。詹子延走了過去然後抓住了它的小爪子。“指甲看來得再剪短點兒。”“喵嗚!!”百般不情願的小貓咪最終沒能幸免於難,舔著光禿禿的爪子,默默傷悲。詹子延則坐上了自行車後座,撐開一把家中能找到的最大的雨傘,遮在駱愷南頭頂靠前的位置。駱愷南已經騎得很熟練,腳一蹬,大二八就飛快地駛了出去。風比雨大,雨珠亂濺。詹子延努力調整角度,可雨傘依然擋不住所有迎麵而來的斜風密雨,他眼睜睜看著駱愷南臉上的雨水聚成股地淌下來,特別後悔為什麽家裏沒備一件雨披。而他自己卻幹幹淨淨,安然無恙。駱愷南用高大的身軀為他擋住了幾乎所有風雨。他們穿過雨幕,向陽而行。他抓著坐墊的手指蜷曲了又握緊。最終也沒敢抱上去。今日天氣正應了那個成語:秋雨連綿。這場雨竟斷斷續續地下了一整天。陰雲蔽日,雨宰大地,課桌椅泛著潮濕的水汽,辦公室內年歲已高的木製家具更是散發出隱隱的黴味。詹子延打開抽屜,取了一顆薄荷糖,含入嘴裏,清涼勁爽的氣息直通七竅,這才好受些。駱愷南看見了花裏胡哨的瓶子,隨口問:“你愛吃這款薄荷糖?”詹子延一愣:“嗯?不是……”然而駱愷南很快就繼續看電腦敲鍵盤了,好像在做遊戲,沒空聊天。詹子延也就沒再提這盒薄荷糖的來曆,反正駱愷南也不會記得。他低頭接著整理材料,鋼筆尖唰唰劃過紙麵,平日裏微不足道的噪音,此刻卻顯得有些擾人。他心煩意亂,忍不住抬頭,悄悄窺向對麵電腦屏幕的光映在駱愷南的眼睛裏,那雙眼睛特別深邃有神,看著看著就陷進去了。怎麽可能不喜歡呢。從來都是吃苦的人,嚐到一點甜頭就會念念不忘,何況駱愷南給了他一整盒糖。薄荷糖是甜的,卻也是透心涼的。但這不能怪駱愷南,是他心甘情願吃下的。薄荷糖在嘴裏一點點化開,清涼的氣息漸漸消散。詹子延意識到自己偷看得太久了,於是視線挪迴了資料上。“周五晚上有場音樂節。”對麵冷不防地開口,“吳迪說要去找找遊戲配樂的靈感,他問你去不去。”詹子延再次抬頭:“在哪兒?”“我問問。”駱愷南迅速敲擊鍵盤:「音樂節在哪兒辦?」吳迪:「在城西產業園,從你那兒開車過去一個多小時,大概淩晨一兩點結束,你就能以夜太黑、開車不安全為由帶妹子去酒店住了。怎麽樣,駱哥,我這約會的點子不錯吧?不過要是妹子不同意,你也別硬來啊……」駱愷南沒看後邊的,迴詹子延:“挺遠的,吳迪開車帶我們去。你要是不想去就算了。”詹子延想了想:“難得他請我,我也有空,就去吧。”“行。”駱愷南立刻迴複吳迪:「幫我買兩張門票,我轉你錢。」吳迪:「不用,我請你們,駱哥你難得追個妹子,兄弟當然要兩肋插刀。非要報答的話……嘿嘿,告訴我在哪兒認識的?怎麽悶聲不響就有暗戀對象了?」駱愷南:「以後再說,這事別告訴喬懷清。」他也就能騙騙單純的吳迪,說自己在追人,幫忙想想去哪兒約會。若是讓喬懷清知道了,保證一秒猜出他想帶去約會的人是誰,又要冷嘲熱諷。沒辦法,整天悶在辦公室裏,周圍情敵嫌疑人環伺,迴到家又各忙各的,怎麽把人搶過來?當然得出去約會。詹子延答應了這事兒,沒往心裏去,該做項目照樣做,該帶學生照樣帶。駱愷南也沒閑著,約會歸約會,不能耽誤遊戲進度,每天拉著喬懷清和吳迪一塊兒熬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