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nt:「你當然很好,會有人愛你的。」詹子延的迴複帶著輕微的笑意:“謝謝你,不過我長這麽大也沒愛過誰,又怎麽能期望別人來愛我呢?這世上人人都期盼真愛,可實際上,真愛與大多數人的人生都不會有交集,能夠尋到一個相伴安穩過日子的人,就已經很幸運了。”駱愷南猶豫片刻,試探道:「心動的人也沒有嗎?比如你的那位助教?」詹子延看見這條消息的刹那,又想起了剛才擁抱的溫度,心跳突然漏了半拍。仿佛被人窺見了某些見不得人的心思,他變得坐立不安,起身在客廳內來迴踱步,不知不覺中,來到了客臥的房門前。他被自己無意識的行為嚇了一跳,生怕下一秒駱愷南就開門撞見他、質問他為什麽偷偷摸摸地站在門外,於是立刻逃進了自己的房間。駱愷南聽見了關門聲,又等了很久,才等來迴複:「沒有。」他看完,扔了手機。擔心多餘了,自作多情了。沒把人嚇著,甚至根本沒走進人心裏。第36章 戒備第二天的課在下午。勤懇的詹教授一如既往地大清早就起來了,剛往牙刷上擠上牙膏,駱愷南也打著哈欠進來了,拿起自己的牙刷牙杯,站著與他一塊兒刷牙。洗漱台是單人用的,他們倆隻能一前一後地站,鏡中兩人的上半身重疊在一起,仿佛一個胸貼背的擁抱。詹子延局促地低著頭,默默刷牙,偶爾幾次抬眼,都撞上直勾勾的視線,終於忍不住問:“你看我幹什麽?”駱愷南叼著牙刷,貌似隨口問:“有你以前的照片嗎?”詹子延:“為什麽突然問這個?”駱愷南:“不為什麽,就是想看。”他見到詹子延的第一眼,就覺得這教授長得不賴,後來朱宵給了他晉大的校內論壇地址,他上去搜過詹子延的名字,一半是抱怨課太難老師太嚴厲,另一半是誇顏值的。詹子延怎麽會對自己這麽沒信心?昨天在消息裏說,自己比以前長得好看點兒了,以前是有多難看、多遭人嫌棄?他挺好奇的。詹子延聽後,吐了嘴裏的泡沫,迅速漱了口:“沒,我不愛拍照。”說完就出去了。“……”怎麽好像……對他的防備心變重了?兩人一同下樓,詹子延和平時一樣,從車棚裏推出了那輛仿佛上個世紀的大二八。駱愷南平時通常走路去晉大,今天起得早,就順手接過了車頭把手,說:“我載你,坐後麵去。”詹子延:“哪兒有助教載老師的。”駱愷南把包塞進車筐裏,長腿一跨,坐上了自行車的坐墊:“你不上來我自己走了。”詹子延穿著皮鞋,走路速度沒他快,拖下去肯定會遲到,隻好側身坐上後座,稍稍抬腿,不讓鞋碰著地麵:“走吧。”駱愷南迴頭:“你不抱著我嗎?”“不用,我不會掉下去……啊!”駱愷南腳一蹬,自行車迅速起步加速,仿佛裝上了跑車發動機,風唿啦一下就灌滿了他的t恤。詹子延從來沒騎這麽快過,感覺自己隨時會被甩飛出去,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駱愷南的衣服:“慢、慢點,太快了……”駱愷南壓根不理,騎得風馳電掣,一邊吃風一邊說:“你這自行車太笨重了,不適合通勤用,幹嘛不換新的?這都二三十年前的款式了吧。”詹子延沒有迴應,或許是風聲太大,沒有聽清。又或許……隻是不想告訴他。兩三公裏的路程很快就結束了,駱愷南沒有得到預想之中的擁抱,更加篤定了自己的猜想詹子延很可能是忌憚他了。他對沈皓的報複,已經超出了他在詹子延眼中的“朋友”身份。簡而言之,就是過火了、逾矩了,形象變成了一個喜歡惹是生非的激進分子。可他暫時又不能為自己解釋。曆史總是驚人地相似。詹子延或許比別人多信任他一點兒,但似乎也沒有太多。此刻為時尚早,自行車棚內的車不多,駱愷南隨便找了個空位停好,心裏很煩,靜不下來,但該做的還是得做,於是說:“你先去辦公室吧,我去買早飯。”詹子延的頭發被風吹得淩亂,自知形象不佳,便遞出了飯卡:“行,不用買太多。”駱愷南接過,塞進兜裏,轉身朝食堂的方向走,拐過一個彎,確定詹子延看不見他了,繞了條校內小徑,奔迴了校門口,步入門衛室。三分鍾後,門衛笑著送他出來:“放心,一定幫你牢牢盯著,不告訴駱校。”事情辦妥了,駱愷南接著去食堂買了早飯,迴到辦公室,像往常一樣,與詹子延各忙各的。快到十點的時候,手機來了消息,他看了眼,抬頭說:“我出去一趟。”詹子延當他去買吃的,點點頭,沒多說什麽。駱愷南就拿了個手機,下樓走到校門口,門衛走過來,指向被攔在門外的男人:“你說的就是他吧?鼻青臉腫的那個。吵著要找詹教授,我給攔下了。”駱愷南:“是,謝謝您了。”預判準確,沈皓果然找上門了。他遙遙喊了聲:“喂。”沈皓隔著鐵拉門看見他都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後退了步:“怎麽又是你!子延呢?”駱愷南推開小門走出去:“有什麽事和我談就行了,昨天你公司裏發生的事,與他沒關係。”沈皓臉色驟變,指著他鼻子:“果然是你!你這、你這……”應該是想罵髒話,但又不敢罵,身上的傷還疼著呢。駱愷南朝學校對麵的咖啡店抬了抬下巴:“去那兒吧。”工作日上午的咖啡店內,多是來自習的晉大學生,倆人找了個靠角落的隱蔽位置,點了兩杯最便宜的咖啡。沈皓本能地挪遠椅子,開門見山道:“我保證不去找子延了,你能不能讓昨天那瘋子去我公司說清楚,別造謠了?順便把你那個惡心的小程序卸了。”駱愷南慢條斯理地喝著咖啡:“造什麽謠了?不都是你親口承認的麽,隻是換個人揭發而已。”難辦就難辦在這點。如果是詹子延親自去揭發,沈皓還能直接找詹子延說情,可昨天去公司大吵大鬧的男人他根本不認識,也不知道去哪兒找,隻能來懇求駱愷南。沈皓下巴上仍貼著紗布,每次開口說話時牽動肌肉,都疼得皺眉,即便如此,依然不得不說:“哥們兒,你到底要什麽?假如你要詹子延,我已經給你了,我不搶了。”“給我?”駱愷南嗤笑,一腳踩上他的皮鞋,重重碾壓,“用得著你給?”沈皓感覺自己的腳趾正在變形,不斷抽氣:“疼疼疼……我說錯了,對不起,對不起。”駱愷南鬆開腳,本打算提出最後的條件,讓這人徹底消失在詹子延的生活裏,卻突然想起一事,於是發問:“你有他以前的照片嗎?讀大學時候的。”沈皓一聽,以為有戲,連忙翻看手機相冊,可找了半天,才發現這些年他與詹子延,連一張合影也沒有。“就一張畢業照……”駱愷南奪過手機:“他在哪兒?”“左上角那個。”駱愷南很快看見了,左上角那個高高瘦瘦的男生。平心而論,的確沒現在好看。照片上的詹子延穿著畢業服,看顏色應該是碩士畢業的時候。他站在班級最後排的最左邊,臉頰瘦得凹陷進去,眼睛裏毫無神采,微微耷拉著眼皮,似乎很累,勉強勾起一個笑容,讓人覺著他似乎不是真的高興,與其他丟帽子、比愛心的同學形成鮮明對比。“他那時候為什麽那麽瘦?”駱愷南問。沈皓隻能給出籠統的迴答:“壓力大嘛,他又要考博又要賺錢買房。”駱愷南還是覺得哪裏不對勁,思考了片刻這其中的邏輯,疑竇頓生:“他做什麽兼職?畢業就能買房了?”沈皓:“我也不清楚……反正他不是在上課就是在打工,也不住學校,總是找不到他人,你說這戀愛談得有什麽意思?換你也忍不了吧。”駱愷南沒理會他的狡辯:“相處七年都不知道他在做什麽,你管這叫‘戀愛’?”“,兄弟,你還年輕,有些事呢,別深究,裝糊塗就行。”沈皓大著膽子湊過來,壓低聲音說,“他一學哲學的文科生,哪兒來什麽途徑賺大錢呀?你想,他喜歡男人,來者不拒,還特意搬出學校住在外麵,每天一副睡眠不足的樣子……想想就懂了吧?”駱愷南愣了半拍,然後聽明白了。沈皓在暗示一些下三濫的東西。“所以啊,你跟他玩玩兒就行,別認真,不值得。”沈皓沒注意到桌子底下驟然暴起青筋的拳頭,繼續說著,但是有人注意到了兩三米外,另一張桌子旁坐著一名女生,從他們進來起就緊盯著,發現氣氛不對勁,立刻打開手機發消息:「詹老師,我在校門口的輕藍咖啡店看到駱助教和一個男人,他們好像吵起來了,您要不要過來看看?」發完消息,葉穎慧抬頭繼續觀察,發現駱愷南的臉色比剛才更難看了。“你知道我們怎麽開始談的嗎?”沈皓眼睛也腫,眯成平時的一半大小,視野受限,看不清對麵人的神色,仍自作聰明地抖出詹子延的“黑曆史”,“我就誇了他一句,他就脫光衣服要和我上床了,正常人哪兒有這麽隨便的?肯定是和男人睡多了,習以為常了。”“你瞧他,剛和我分手,就和你同居了,很容易得手吧?別不信我。你跟他上床一定記得戴套,誰知道他有沒有性病……你看,我也算給了你忠告,哥們兒,是不是能放我一馬?”駱愷南平放在腿上的拳頭握得太緊,以至於開始顫抖。詹子延這七年,就是這麽被他視作家人的男友看待的。甚至為沈皓的迴心轉意感到高興。「他甩了我,出去兜兜轉轉一圈,現在又迴來找我,是不是說明,其實我還挺好的?挺被人惦記的?我想了想……有點高興。」仿佛一個在無垠沙漠中行走的幹渴旅人,發現一捧水都開心。殊不知,這隻是別人的一泡尿。駱愷南忍了又忍,不斷警告自己,不能再動手了,詹子延已經開始戒備了。但他終究沒能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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