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大巫雙眼又變得無神迷茫起來,“我醒了,我逃出了齊光等人的包圍,但他死了,孩子沒有了,我還能活下去嗎?神女受了重傷,奄奄一息,她告訴我,要為少主報仇,要為她報仇,要找到少主唯一的骨肉,所以,我活了下來,我殺了神女,我劃花了自己的臉,扮成了神女,數日後,我下了山。”

    秦清泣道,“你扮成了神女,難道齊光就沒有認出來嗎?”

    大巫道,“要扮成另一人怎能沒有區別?即便神女告訴了我她與齊光的一切,不過最先發現我的竟然是神女當初身邊的一個小奴。”

    “啞婆?”

    “是。”大巫道,“所以,我毒啞了她的嗓子,趕出了神廟。”

    “月兒,你怎麽能......”可秦清又怎能指責她呢?指責她什麽呢?大巫笑了笑,“怎能做出這等傷天害理之事?嗬嗬......我不想做的,可我必須得做,我早己不是以前的我,而你也不再是以前的你了。”

    秦清明白這話的意思,為了搬到羅布,她又何嚐沒有算計過?她無話可說。

    “我迴到神廟,齊光便囚禁了我,他之所以沒有殺我,是因為......”大巫閉了閉眼,“神女是他的私生女。”

    啊?秦清張了張嘴。

    “神女的母親是一奴婢,被齊光占有後趕出了神廟,流放到礦地,而生下了她,齊光知道自己有一個女兒時,神女己經八九歲了,齊光把她接到了自己的身邊,毒殺了她的母親,所以神女是恨齊光的,曆年的大巫不管男女皆不能娶妻嫁人,這是對天神的大不敬,所以齊光不敢承認神女的身份,對神女若即若離,帶著排斥,卻無法忽視本能的血緣關係,我便是利用他們微妙的關係,隱藏了下來,至多年也未被發現,直到羅傲要除去齊光,他才知我並非神女,我把他囚禁在暗室裏,後來被忘憂發現了。”

    秦清問道,“那你囚著齊光是為了威脅羅傲?怕他對你不利?”

    大巫冷笑一聲,“我何時懼他?留下齊光是因為......他知道我女兒的下落。”

    “女兒......”秦清愣了片刻,歎了口氣,是呀,月兒己經有女兒了,這可真是......秦清無法描述自己的心情,很想大聲責罵上天,太捉弄人。

    “那麽,她現在在哪裏?”

    大巫搖了搖頭,“自我以神女的身份來到神廟,齊光向羅傲稟報,少主一家三口己誅,包括那個剛出生的嬰兒,我以為我的女兒死了,數年後處治齊光時,齊光為了保命才告訴我,我的女兒並沒有死,當時他的確搶了我的女兒,但白虎緊追著他們,孩子又大哭不止,他便將她丟在了叢林裏,待他擺脫了白虎,迴頭相尋時,卻並沒有發現孩子的身影,四周沒有血跡,也沒有白虎來過的痕跡,他說我的女兒或是被山中獵戶所救,之後,我便四處尋找她的下落,可這四周住戶皆沒有,我也懷疑他是騙我的,但我不想放過一絲希望。”大巫言畢低下了頭。

    秦清看出她的悲傷與失望,上前緊緊摟住她,大巫這次沒有拒絕,這麽多年了,或許她真的需要一個傾聽者,她心裏的那些痛,那些傷,那些期盼,無不像一把把枷鎖,鎖得她喘不出氣來,齊光告訴她這些,不是為自己求得一命,而是給了她一個希望,渺茫的希望。

    “月兒,你這麽找,何時是個頭呀,十幾年了,便是她現在站在你麵前,你又能認得嗎?”秦清並非打擊她,而是心疼她。

    大巫聽言推開秦清,“齊光告訴我,孩子肩胛上有一塊紅色的胎記。”

    “紅色的胎記?”

    大巫道,“當時生她時,齊光追來,我還沒有來得及好好看孩子一眼,孩子便落到了齊光的手裏,他說將孩子放在草叢時看見她肩胛上的胎記。”

    你不怕他是騙你嗎?這話秦清沒敢說出口,那是月兒的希望。

    “如此,便好尋多了。”

    紅色的胎記,紅色的胎記......秦清覺得在那裏見到過,正要說出來,被外在的王會打了個岔,“大巫,該出發了。”

    出發了?秦清心下一驚。

    而大巫立即恢複了常態,臉上再也瞧不到絲毫悲傷,或失望,或迷茫。

    “你放心,我沒打算要你的命。”

    “啊?”

    “你就在這裏呆著,你為我祈禱吧,若你想走,我想,外麵的人也攔不住你,蘇都,卡普麥,或是如夫人這個時侯都會來救你吧。”

    “不......月兒......這什麽意思?”這是分別嗎?

    大巫己經拉開了房門,“看住她。”吩咐門口兩士兵,跟隨王會而去。

    秦清癱坐在地上,心情久久不能平靜下來。

    原來,她吃過這麽多的苦,原以為自己幾經生死,但比起月兒,又算得了什麽?沒有愛人,沒有孩子在身邊,滿腔的報仇之心,她又怎能快樂?十幾年的歲月,她都是這麽過的嗎?她可有為自己活過?不,不該是這樣的,她是月兒,她是現代人,怎能如此?可若是自己呢?秦清將頭深深的埋入膝蓋上,大哭起來,為了月兒,隻為月兒。

    外麵響起了震天動地的唿聲,寨子第三次出兵,這是賨族百年來從沒有遇到過的事情,士兵全派了出去,留下空蕩蕩的大營,大巫當真是什麽都不顧了,但她是大巫,眾人都敬她,信她,她說能勝就能勝,她說能救迴酋長,酋長就一定安然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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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都與卡普麥送隊伍至寨門,然後關閉寨門,並加固了防禦。

    “秦姑娘沒有去碼頭。”卡普麥道。

    蘇都聽言驚訝不己,“為什麽沒去?”

    卡普麥搖搖頭,就在二人為秦清的失蹤無措時,索亞跑了過來,“奴知道她在哪裏。”

    外麵的聲音漸漸小了,最後聽不見了,四周一片安靜,秦清知道月兒走了,月兒踏上了這一步,是否還有退路?而她把許許多多的賨人拉入戰爭之中,之後她當真報了仇又會真的快樂起來嗎?

    她不會的,她的心早在她的愛人死去那一刻,就己經不在了。

    月兒......秦清呆呆的坐著,神絲恍惚,直到蘇都的到來。

    “秦姑娘是否在此?”

    士兵畏懼左右為難,“大巫讓屬下等人好生看著。”

    “放心,等大巫迴來,我自會向大巫交待,不為難你們。”

    士兵這才打開了房門,“秦姑娘......”卡普麥進來扶起了秦清,秦清看著二人,愣了片刻才迴過神來,“大巫呢?”

    “走了。”卡普麥道。

    秦清便衝了出去。

    “秦姑娘。”

    秦清跑到殿門口,看見有奴正在整理祭台,有奴在打掃衛生,除了這幾個奴婢,整個寨子仿佛己經空了一般,秦清呆呆的站在神像下。

    蘇都與卡普麥緊跟著跑了出來,二人上氣不接下氣,“秦姑娘,你怎麽沒有去碼頭?”

    “不過,現在也有機會,姑娘快走吧。”蘇都道。

    秦清迴過頭朝二人深深一拜,“多謝。”轉身便走。

    二人互視一眼,“姑娘等等我,我送姑娘出寨。”蘇都道。

    秦清道,“我不去碼頭了,我去追大巫。”

    什麽?

    秦清道,“大巫帶兵討伐樸,盧二族,實在不妥。”

    蘇都歎了聲氣,“此事,我等己經勸過,奈何人微言輕,大巫不聽。”

    秦清道,“可有什麽法子,讓大巫不去攻打二寨?”

    蘇都搖搖頭,“走都走了,能有什麽法子,除非公子在,便是公子想趕迴來,也來不及了。”

    秦清道,“大巫告訴我,羅素己經與司馬言聯手奪迴了黔中郡數個城池。”

    啊?二人皆驚訝。

    “怎麽,羅素沒有告訴你們他的計劃?”

    二人皆搖頭,卡普麥道,“公子隻讓我等救姑娘出去,公子又與秦國聯手了?”

    這個羅素,當真是瞞得緊呀。

    秦清道,“不僅如此,酋長被扣也是他的主意。”

    二人更是驚得說不出話來,秦清也不多做解釋,正要離去。

    “阿清......”索亞跑來,“你總算是出來了。”索亞高興不己,“對了,找到小月沒有?”

    “小月?”秦清拍拍腦袋,又把她給忘了,不過這會兒應該沒問題了,她轉過身去看著蘇都。

    “看我做什麽?”

    秦清尷尬道,“還得拜托蘇總管多帶一個人出來。”

    因酋長大巫不在,蘇都卡普麥做事簡直是如魚得水,其實也並非如此,羅傲出發前做了一些安排,包適寨中安排了自己的眼線,但這些都被大巫除去了,而大巫出發前卻什麽都沒有安排,秦清知道是給她逃走的機會,否則蘇,卡二人又豈能輕鬆的帶她出來。

    大巫是月兒,她從來沒有想過月兒會不顧她的安危,不管她變成什麽,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

    秦清告訴蘇都小月在蛇室的暗室裏,蘇都知道蛇室帶著幾人去了,一路上有人阻止,但蘇都一兩句話就打發了,卡普麥笑他,“酋長大巫不在,大家都得聽你的。”

    蘇都歎了口氣搖搖頭,今日所做的一切,也不知酋長迴來後會怎麽找他算賬呢,罷了,暫且顧不了這麽多了,在打算幫公子時,就己經做了最壞的準備。

    幾人進了蛇室,這是秦清第一次來這個地方,陰森森的,當看到那隻巨蟒時,生生嚇了一跳,索亞卻跪在地上對白蛇行禮,便是蘇都與卡普麥也神色恭敬。

    唉。

    按著神女所說的,秦清在牆上一陣拍打,終是打開了暗室的門,“小月......”

    秦清帥先走了進去,一個瘦小的身影縮在一張木榻下,一動不動。秦清與索亞立即認出是小月不錯,趕緊跑了過去,將她扶起。

    小月不可輕聞的痛苦呻吟一聲,二人才發現她身上的傷,衣衫己經破碎,身上血跡斑斑,她似乎有所感,睜開了雙眼看了二人一眼,然後暈了過去。

    “小月?”

    二人趕緊背著小月出了神廟,去了關雎樓,接著是請醫者,打熱水,上藥,一陣忙碌。

    小月身上的血將她的衣衫與皮肉連在了一起,小月痛醒了,又痛暈了,秦清拿著剪刀小心翼翼解開那些衣衫,索亞又拿熱帕輕輕給她擦試,舒亞去請醫者了,蘇都與卡普麥在外麵侯著。

    “秦姑娘這是走還是不走?”

    “我怎麽知道。”

    “不過,她說公子與司馬言聯手打了勝仗,又將酋長給扣下來,那麽這個寨子以後就是公子的天下了?”卡普麥道。

    蘇都歎了聲氣。

    卡普麥嘖嘖兩聲,“還是公子厲害,幸得我倆沒站錯隊。”言畢,挺了挺胸。

    這廂秦清己經解開了衣衫,拿起藥膏來為小月塗抹,然而,當她順著她的肩到背上時,手上的藥膏突然掉落在地。

    “怎麽了?”索亞但見秦清瞪大著雙眼,一幅驚訝之色,忙湊了過來,見小月背上鞭痕累累,不由得紅了雙眼,“大巫為什麽要抓走小月?為什麽要打小月?這傷得多痛呀。”

    秦清的目光卻落在背上那塊紅色胎記上,她突然記起來了,倫叔告訴過她,小月是他拾來的,因當時月光明亮,便取名小月。

    難道,小月是......秦清受驚似的從榻上躍起來。

    “阿清,你怎麽了?”

    秦清己是雙眼通紅,“怎麽會,怎麽會......”

    索亞不明所以。

    秦清立即拾起藥膏,抹了一把淚,“你好好照顧她,一定要照顧好她,我去去就迴。”

    “你去哪裏?”

    秦清己經跑到了屋外,“煩蘇總管送我出寨。”

    “其實我覺得姑娘不用離開了......”卡普麥在一旁說來。

    “姑娘是要去尋大巫?”蘇都道。

    秦清點點頭。

    “千萬別去,戰場上可是刀箭不長眼。”

    “不,我必須去,並且要快,要快。”

    蘇都隻得送秦清出了寨門,還派一個小奴為她帶路,追大巫而去。

    大巫先去討伐樸族,然而,行路一半,大巫決定兵分兩路,一路由大巫,夕老領兵直攻盧方,另外三族直攻樸族,“為何如此安排?”

    四族不解。大巫道,“疑兵之計,我們從大寨出發,想必他們很快就會知道消息,卻猜不到我們兵分兩路,盧族善戰,所以由某親為將,樸族就靠三位族長了。”頓了頓,“且記不可傷了樸老,隻要他能投降同意救酋長即可,當然,三位可將樸族礦石圍起來。”

    三族一聽立即雙眼放光,異口同聲,“是。”

    然後三族帶著各自的士兵朝樸寨而去,大巫將目光落在夕老身上,笑了笑,“夕老,接下來,我們可好好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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