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當然是天神選中的神女。”

    大巫的聲音突然傳來,嚇了忘憂一跳,她趕緊跪在地上,“奴知錯了,奴不該質疑天神。”言畢,深深的磕了一個頭。

    大巫來到她的麵前,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為何要質疑?”

    忘憂喏喏道,“因為......奴,一直以來功課不好,奴認為......奴不配為神女。”

    大巫聽言深吸一口氣,“奴......奴還想像以前一樣......奴......”

    大巫冷哼一聲,打斷了她的話,“以前一樣?為奴為婢,受人責打,遭人白眼嗎?”

    “奴......”忘憂抬起頭來,但見大巫淩厲的眼神,又趕緊低下頭去。

    “抬起頭來。”大巫厲聲訓斥。

    忘憂又才喏喏抬起頭,一幅戰戰兢兢的模樣。

    大巫見此更是氣惱,“也有大半年了,竟還是一幅奴相。”

    “嗯?”忘憂不明白,愣愣的看著大巫。

    大巫甚是失望的搖了搖頭,“迴你屋去,好好反醒。”言畢,拂袖離去。

    忘憂無聲的流下淚來。

    *

    賨寨的練武場成了最熱鬧的地方,士兵們每天在這裏操練,盡管天氣寒冷,士兵們絲毫沒有懈怠,大家都在傳,大戰在即,都想立功,連酋長每天都到練武場巡看。

    羅素與盧方更是近日常在議事廳議事,有時就是一整天,整個大寨氣氛突然緊張起來,連奴仆們說話聲都變小了,似乎大氣都不敢出,但人人都在私下議論是否巴人要攻來了。

    海木提著食盒迴到休息室,見小月也在,“咦,還以為你在少主身邊,正準備把這羊肉拿到奴院去。”

    小月笑道,“今日舒亞當值。”

    海木揉揉額頭,“我都忘了,即然如此,先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謝謝海木姐姐。”小月笑道。

    海木打開了食盒,笑道,“近日受了點風寒,不想吃這葷的,就留給你們吃,可別吃完了,給舒亞留一份。”

    “嗯,姐姐病了?”

    “沒什麽大不了的,吃了藥,再睡一覺便好。”言畢,海木便脫下外套,躺進了被窩,又長長歎了口氣,“還真該學學卡總管。”

    小月輕輕一笑,過去為海木夾了夾被子,然後坐迴幾案旁,喝起了湯。

    海木一時也睡不著,“今日怎麽不在少主跟前?”

    小月道,“少主與盧族長去議事廳了。”

    “我說呢。”海木笑道,“少主真是長大了,能擔起責任了,大夫人與傅母知道了,也會感到欣慰的,不過,我仍是沒有完成當年傅母的囑托。”

    小月轉過頭來,“海木姐姐為什麽這麽說?”

    海木歎道,“當年傅母便對我說過,大公子心術不正,讓我多提點少主,可是......想不到現在變成這樣,大公子勾結巴人要對付少主,對付寨子,若少主因此有什麽閃失,我豈不成了大罪人。”

    海木神色凝重不安。

    “姐姐不用擔心,少主有對付大公子的法子。”

    “嗯?”海木一怔。

    小月發覺自己說漏了嘴,下意識的緊緊抿著唇,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海木道,“與我還遮遮掩掩嗎?唉,可是白疼你一場。”

    小月立即擺擺手,“不是,不是.......”但見海木失望的神色,小月來到海木榻前,低聲說道,“我也是偷聽到的,姐姐不可告訴了別人。”

    海木笑道,“我能告訴誰?”

    於是小月在海木耳邊低聲說了幾句,“所以姐姐放心吧。”

    海木聽言鬆了口氣,“唉,當真是白叫我擔心了。”言畢,握著小月的手,“少主有勇有謀,你跟著他也是福氣。”

    小月又紅了臉,“姐姐也來打趣我,我不理姐姐,我迴奴院了。”作勢要走。

    “等等。”海木笑道,“把湯喝完才能走。”

    小月無奈兩口將湯喝了,海木笑道,“走吧走吧,我也累了,告訴他們莫來打擾我。”

    小月道,“姐姐好好休息。”言畢出了門。

    入夜,無風無月,白雪皚皚,天地仿佛籠罩在一片銀灰色的光線裏,大寨裏除了巡視的士兵再無他人,除了士兵身上盔甲的鏗鏘之聲,及踩在雪地上的吵吵之音,再無動靜,寧靜,一如即往的寧靜,又是那麽詭異的寧靜。

    各寨大門皆鎖,燈皆滅,隻有屋簷下掛著幾隻燈籠,閃著微若的光。

    當然......還有小月,獨自坐在奴院的台階上,仿佛在等待著什麽消息,因為她明白今夜定有大事發生。

    關雎樓裏突然閃出一道人影,鬼鬼祟祟,很快消失在後院,不一會兒,那人影又出現在後山上,一直往前走去,至消失不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二更,還是三更?巡視的士兵一趟又一趟的巡視著大寨,交班的時侯,領隊皆會提醒大家,“都瞪大著眼睛看著,防著,當心巴人偷襲。”

    然而外敵可防,家賊難防。

    那人影又出現在後山,然後進了關雎樓,進了後院,進了......

    海木推開房門時,真是大吃了一驚,房內竟然有人,正好以整暇的坐在幾案上,看書。

    海木的臉色頓時一片蒼白,“少......主?”

    羅素將目光從書上移開,朝她看來,毫無表情。

    “這麽晚了,你去哪裏了?”羅素語氣很淡,淡得來仿佛是一句無關緊要的問話,又仿佛是隨口而問。

    “奴......入廁。”海木的聲音微不可聞的顫抖,“少主怎麽來了?”

    羅素卻沒有迴答她的問題,“入廁?還得這般......”

    海木朝自己身上看了看,一件黑色的披風,兜帽。

    “奴,受了風寒,不能再吹風,是以裹得嚴實些。”邊說著邊脫下披風,然後勉強的笑了笑,“不知少主這麽晚了還來,奴沒有準備茶水......”她再怎麽鎮定,還是有些手腳無措。

    海木又咳嗽兩聲來掩示自己的緊張,“奴這就去煮些茶來。”

    “不必了。”

    羅素出聲阻止,正在這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進來。”羅素吩咐。

    “羅素,果真有東西。”

    進來的是盧方與小予,盧方看了看海木,然後從懷裏拿出一件東西來交給了羅素,“在一處洞穴裏的大石下壓著的。”

    海木一見那東西,隻覺腳一軟,便癱倒在地。

    那是一個荷包,羅素打了荷包,裏麵有一張帛書,羅素看了海木一眼,展開了帛書。

    “寫的什麽?”

    盧方問,羅素卻將東西怒丟到了海木麵前。

    海木淚流滿麵的閉了閉眼,盧方拾起那帛書,見後冷哼一聲,“原來是你。”

    “你先出去。”羅素對盧方道,他要好好與海木談談。

    盧方狠狠瞪了海木一眼,與小予出了屋。

    屋內安靜,偶爾傳來燭火的爆破聲,羅素依舊沒有什麽表情,而此刻的海木仿佛也平息了自己的情緒,她朝羅素深深一拜。

    “說吧,為什麽?”羅素問來。

    海木坐直身子,簡簡單單道,“男女之情。”

    男女之情,原來是男女之情,羅素忽爾笑了起來,是了,整個大寨又有幾人能抵擋過羅布的魅力,隻不過,他沒有想到這其中也有海木。

    笑著笑著,他抓起幾案的茶碗便朝海木狠狠砸去,頓時海木額上破了一道口子,鮮血順著臉頰流下,她像是沒有感到疼痛,同時也沒有感到害怕。

    “少主是什麽時侯發現的?”海木卻問來,未等羅素說話,又自個兒說道,“少主發現身邊有奸細,所以才用小月來拭探,少主與盧族長整日關在屋內秘談是假的,少主是想引我出現,在我第一次向小月打聽少主的事時,少主怕是猜到了,然後少主又故意讓小月在我麵前說出月未要突襲巴寨之策,少主算定我會把消息傳出來,所以便一直派人跟著我。”

    羅素沉著臉,皺著眉,“圍攻山洞,抓捕羅布之事是你傳出去的吧。”

    海木迴答,“是。”

    “所以羅布算好時間,殺了巴吉,陷害在我的頭上,引發兩族戰事,羅布想從中得利。”

    “是。”

    “你是怎麽知道後院的洞口的?”羅素問。

    海木迴答,“曾經秦清不是通過這洞口將司馬言藏在後山的洞穴裏嗎?我是後來才發現的。”

    “所以你用此洞與羅布通消息。”

    “是。”

    “羅布逃出神廟也是你做為內應?”

    海木頓了片刻,“是。”

    “羅泊的輪椅也是你動的手腳?”

    “是。”

    “你是怎麽做的?”

    海木道,“當時倫叔完工之後,奴偷偷去了庫房,換了車輪的一個榫。”

    “想不到你還懂木活。”羅素諷刺道,“更想不到僅因為一個男女之情,你便背叛了我,甚至要至我於死地,幸虧我沒有聽秦清的話,她曾給我說過,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羅素說這話時,仿佛無所謂的態度,但心裏卻是一股子絕望。

    畢竟是跟隨了數年的人,“你不僅騙了我,也騙了傅母。”

    海木聽言倒也笑了,“是的。奴騙了少主,但奴卻沒有想至少主於死地。”

    羅素笑了,嘲笑的看著海木,“是嗎?”

    海木道,“奴隻是不想少主當上酋長。奴曾以為少主不配當酋長。”

    “你認為誰配?羅布嗎?”

    “曾經認為是。“

    “現在不這麽認為了?”

    海木笑道,“少主長大了。”

    羅素聽言緊緊握住拳頭,“住口,你以為這樣,我就會放過你?”

    “奴說的都是真心話。”

    “那麽是誰推我下的懸崖?”羅素終是發怒了,他起身到海木麵前,突然鎖上她的脖子,逼得她仰望著他。

    因窒息,海木臉色頓時漲紅,“此事,若奴說事先並不知情,少主信嗎?”

    “不信。”

    海木笑道,“奴若要殺少主,有的是機會不是嗎?”

    羅素瞪著她,見她唿息越發氣促起來,臉色也變成了紫紅,這才將她一推,海木撲倒在地,下意識的咳嗽起來。

    “大公子威脅阿精引少主進山,因為大公子抓了阿精的父母,事後,奴將阿精父母送出了寨子,因而違背了大公子之意,大公子為此惱了奴很長一段時間。”說著,海木又笑了,這笑容帶了幾分溫柔。

    羅素冷哼一聲,“無恥。”

    海木抬起頭來,“少主說奴無恥也好,鬼迷心竅也罷,奴即然選擇了這一條路,便不會後悔,奴原憑少主處治,到是少主,真的不再是從前的少主了,奴今日還與小月說起,大夫人與傅母看到這樣少主會感到欣慰的。”

    “是嗎?”羅素勾了勾唇,“那麽就讓你再見識一番。”頓了頓,羅素拿起那封帛書,眼中是狠絕,“我會繼續把此書放在原來的地方,你說羅布看到以後,接下來會做什麽?”

    海木聽言一驚,移爬兩步,來到羅素腳下,“少主想做什麽?”

    羅素道,“我很是期待羅布要做什麽,來人。”

    小予走了進來,“把她關進大牢,單獨關押,不可走露了風聲。”

    “是。”

    “少主......”

    海木被小予押了起來,再次慌亂起來,“求少主饒了大公子一條性命......”

    “你認為可能嗎?”羅素冷眼看著她。

    海木便這樣無聲無息的被帶走了。

    直到盧方走了進來,羅素依舊坐在幾案旁一動不動,微弱的燭火讓他的身影若隱若現,神色不明,盧方知道海木一事,給羅素的打擊不算小,別看他現在不聲不響的樣子,前幾日當小月告訴他們,海木曾打聽過羅素與他的談話時,羅素那驚鄂的表情,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是呀,海木是傅母留下的人,是可靠的,卻是他身邊隱藏的細作,誰能想得到呢?

    “羅素,你別難過了。”盧方試著勸說。

    “難過?”羅素抬起頭來,“你哪隻眼見我難過。”

    盧方暗歎一聲,心想,心口不一的家夥,“既然不難過,那你幹嘛這麽快便揭穿她?不就是想從她口中得到解釋嗎?其實你心裏是想她說,她受到羅布的威脅,迫不得己才如此,或是有其他的苦衷,這樣你心裏也好受些,或許便不會再取她性命,未想,她一口承認了,到時實誠得很。”

    羅素聽言瞟他一眼,不可置否。

    “不過,接下來,你想怎麽做?若是羅布得到消息,海木暴露,他還能中計嗎?”

    羅素眉頭深鎖,突然問來,“你認為寨子裏除了一個海木,還有沒有其他細作?”

    什麽?盧方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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