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清獨自走在街道上,神色很是失落,偏偏又吹起了大風,道路旁的樹木獵獵著響,僅餘不多的樹葉飄落,甚是蕭瑟,秦清抬頭看了看天,一片烏沉,像是要下雨了。

    真希望趙夫人是一個惡婆婆,如那市井婦人,這樣反而還好應付,未料趙夫人是端莊,溫和,懂理的人,所謂不怕流氓,最怕有文化的流氓。呸呸,秦清拍拍自己的嘴巴,怎能這麽來形容司馬言的母親,不過大概意思就是如此了。

    不就是反對嗎?還說什麽是司馬言配不上她,將她誇得連自己都臉紅了,但就是不同意,不合適。

    趙夫人就那麽肯定嗎?秦清很是不服氣。

    “阿清。”一輛馬車駛來,司馬言挑起了簾子。

    秦清停下腳步,但見是他,又驚又喜。

    司馬言跳下車,“你怎麽在這裏?”

    秦清反應迅速,“莫總管來進貨,我送他到了碼頭。你呢?從鐵鋪迴來?”

    司馬言點點頭,“上車,我送你迴去。”

    司馬言扶著秦清坐上了馬車,二人好些日未見一直手牽著手,司馬言摸了摸她的發,從發上取下一片枯葉,秦清笑了笑,“近日可好?”

    司馬言道,“好。”

    但秦清從他疲憊的神色知道他的辛苦,很是心疼,“都有黑眼圈了,還好。”

    司馬言將她摟在懷裏,除了馬車粼粼聲,四周一片安靜,二人在這片小小的天地裏,難道相處半刻。

    送秦清迴到一品鮮,司馬言便迴了,剛一進門,見秦伯,順口問了一下,“阿清今日來過?”

    秦伯結巴道,“沒有......”

    司馬言瞟他一眼,秦伯終是歎氣一聲,將近日秦清所為一一說來。

    司馬方聽言閉了閉眼,他去前堂辦事廳,處理了一番政事,天色暗下來,才迴到後院趙夫人的房間,吩咐道今日與母親一起用食。

    趙夫人很高興,又讓廚者多做些都官令喜歡的食物來,“我兒今日迴來得甚早?”

    司馬言笑道,“久日未見母親,是兒不孝。”

    趙夫人道,“我兒是為政事。”

    子蘭為司馬言倒了熱茶,司馬言但見母親身邊的竹藍,竹藍裏應該是自己的衣衫,心中甚是感動,“母親不必再拿針線,小心傷了眼。”

    趙夫人笑道,“我倒是想為你多做幾件新衣,這個是子蘭做的。”

    司馬言聽言瞟了一眼子蘭,子蘭低頭垂眸,司馬言對子蘭道,“如此多謝了,但我的衣衫己足夠了,子蘭以後不必再如此。”

    子蘭笑道,“子蘭閑著也是閑著,天氣越發涼了,子蘭為兄長做一件,也為夫人做了一件。”言下之意,讓司馬言不必介懷,對如此知心的子蘭,趙夫人心中一陣暗歎。

    果真,司馬言輕鬆的笑了笑,轉眼看向母親,頓了片刻,還是問來,“今天阿清來了?”

    趙夫人一怔,“她告訴你的?”

    司馬言搖搖頭,“迴府時,我遇上了她,她提及去碼頭送一故人,然,那條路並非通往碼頭,是以有此一問。”

    趙夫人點了點頭,喝了一口茶,“不錯,不僅今日,前些日天天來此,但我並沒有見她,她是一個執固的孩子,我不想讓她浪費時間,是以今日與她說得很明白了。”

    司馬言暗暗吸了一口氣,“母親還是以前的態度不變。”

    趙夫人道,“我兒還沒有想明白嗎?”

    司馬言道,“我隻明白一件事,阿清是我這一生想娶的姑娘。”

    氣氛瞬間微妙起來,司馬言的話雖是與母親賭氣,卻也是真心,但說完他又後悔了,後悔的是不該用這樣的語氣,這樣的態度。

    果然,趙夫人臉色一白,忍不住一陣咳嗽,司馬言一驚,子蘭反應快,立即上前輕輕拍著趙夫人的背,皺著眉頭道,“夫人近日身子不適,未讓我告訴兄長,怕讓兄長擔心,然而兄長怎能如此與夫人說話?”

    連子蘭都生氣了,司馬言朝母親一拜,愧疚道,“是兒子之過。”然後立即讓小浦去請醫者,又將茶水親自遞到母親麵前謝罪。

    趙夫人沒有接,有些惱怒的揮了揮手,“你出去。”

    “母親?”

    “出去。”

    司馬言未想還是將母親惹怒了,母親一向寬厚,他有猜到母親見到秦清會吃驚,但也有信心母親能接受秦清,然而是自己想錯了嗎?

    司馬言再向母親施了一禮,退出了屋子,但也不敢真的走開,直等到醫者來,然後問清了醫者的診斷,母親受了一些風寒,引來咳疾發作,司馬言自責不己。

    子蘭伺侯著趙夫人吃了藥睡下,這才出來輕輕關上房門,迴廊上見司馬言還在,她走了上去,施了一禮,“兄長。”

    “母親如何?”司馬言急問。

    子蘭迴答,“睡下了,沒有什麽大礙。”

    司馬言的目光落在那扇門上,歎氣一聲,“子蘭,你也在責怪我吧。”

    子蘭道,“子蘭不敢。”

    司馬言搖搖頭,轉身便要離去,“兄長。”子蘭上前兩步,“可知為何夫人不同意兄長與阿清姑娘的事嗎?”

    司馬言轉過身來,“母親一直沒有說明,難道子蘭知道?”

    子蘭垂了垂眸,“子蘭也不是很清楚,但夫人來之前,司馬將軍曾來拜訪過夫人。”

    司馬言詫異,“族叔?他說了什麽嗎?”

    子蘭又沉默了下來,“他......像是為公子說了一門親事。”

    什麽?司馬言驚鄂不己,“親事?”

    司馬言的眉頭緊緊皺起,隻聽子蘭道,“宗氏之女,年前,兄長曾迴鹹陽,那位宗女曾見過兄長一麵,便升愛慕之心......”

    “為何母親沒向我提及?”

    子蘭道,“夫人此番來便是說此事,但因秦姑娘的事,就沒有提及。”頓了頓,“所以,兄長不可埋怨夫人為何不應兄長的請求,隻因司馬將軍處夫人一時無法拒絕,兄長不知夫人左右為難的苦。”

    司馬言深吸一口氣,“我明白了。”

    子蘭看了司馬言一眼,“兄長要如何應付?”

    司馬言緊皺著眉頭,“父親早逝,族叔對我這一脈頗有照顧,曾經我又在族叔麾下行事,族叔教我頗多知識,但是......事關終生大事,我必須要向族叔表明態度。”

    子蘭急道,“兄長萬萬不可,至少現在不可,好歹也等秦趙之戰過後。”

    “我自然明白。”司馬言朝子蘭點了點頭,然後心事重重的轉身離去。

    看著司馬言的背影,子蘭不安的握了握雙手。

    *

    山裏己經封山,冬天的寨子無他事,人人都開始窩冬,羅素正在翻看竹卷,在他旁邊坐著的是羅泊,二人皆無言語,屋內點著兩盆火炭,溫暖如春,然而,羅泊還是打了一個噴嚏。

    “海木,再去添加一個火盆。”羅素吩咐著,海木應了一聲。

    “不用,不用。”羅泊道,“我不冷。”

    羅素瞟他一眼,“你不冷我冷。”

    羅泊嚅嚅唇,雖然羅素對他態度依舊不太友好,但羅泊笑道,“多謝二哥哥。”

    羅素冷哼一聲,繼續看書。

    “小予,你給我出來。”樓下有人在喊,不用看也知道是盧蘭,自羅素定了那麽一個規矩,盧蘭與小予杠上了,隻因數月來,她竟然沒能勝過他。

    在門外相侯的小予不悅的皺起了眉頭。

    “你還不去。”羅素沒有抬頭。

    小予道,“屬下不想去。”那盧蘭實在煩人。

    “你敢違抗命令?”羅素不緊不慢的說道。

    小予頗有些委屈,隻因少主給他下了死命,若被盧蘭勝了去,那麽他就不用跟著少主了,因為少主不會要一個連女子都打不過的人,這使小予每次都拚盡了全力,卻又不敢真的傷了盧蘭,上次不小心,劃傷了盧蘭的胳膊,險些被盧方罵死,但這真刀真槍的,受傷又是難免,這叫他如何是好。

    “少主......”小予欲求情,奈何羅素絲毫不動搖,小予隻得歎息一聲,下了樓去。

    見小予一幅生無可戀的樣子,羅泊笑出了聲,“二哥哥何必為難小予,二哥哥若不想娶盧氏女,拒了便是。”

    羅素聽言朝他看來,“誰說我不想娶盧氏?”

    羅泊機靈一笑,“要娶早就娶了,二哥哥是不喜歡她。”

    羅素一本竹卷朝羅泊扔來,當然也不是真的打他,“你懂什麽?”

    羅泊笑道“我就是知道。”

    羅素懶得與他爭論,重新拿起一卷竹卷裝模著樣的看起來,隻聽羅泊又道,“二哥哥,我想喝漿。”

    “沒有。”

    “二哥哥也真是,不僅趕走了阿清姐姐,還將阿清姐姐留下的石磨也扔了,現在我想喝漿都不成,要不,咱們讓麥總管去枳縣買吧。”

    “正是。”正巧海木走進來,聽見了羅泊的話,“不僅三公子想喝,奴等也都想喝,上次莫總管去了枳縣一趟,倒是拿了一些迴來,可惜,天太熱,漿都捂壞了。”

    羅素冷哼一聲,“她要走,誰能管得了她,再有,你們誰想喝誰自己去,休得拿寨子裏的公事辦你們的私事。”言畢,將竹卷一放,起身朝外走去。

    海木趕緊道,“少主去哪裏,這麽冷的天?”

    “練箭。”

    留海木與羅泊對視一眼,皆聳聳肩。

    羅素來到練武場,練起了弓箭,箭箭中紅心,引來護衛們的高唿,阿奇路過,見了很是滿意,“少主的箭術讓屬下也甘拜下風。”

    羅素笑道,“這都是將軍的功勞,沒有將軍指點,素不可能有今日的成績。”

    阿奇笑道,“屬下隻教了少主方法,最重要的是少主的勤加練習。”

    “羅素——”正在這時,盧方急匆匆的跑了過來。

    “怎麽了?”羅素又搭弓拉箭,對準了靶心。

    “我有重要的事。”盧方上氣不接下氣,但見阿奇在此,欲言又止的,阿奇了然,便要離開,“不用。”羅素道,“阿奇將軍是我信任的人,有什麽事不必相瞞。”

    阿奇聽了這話,甚是感動。

    盧方便道,“有消息了,羅布有消息了。”

    幾人皆是一驚。

    大寨,諸人皆在,包括大巫也來了,自上次神廟著火,大巫受傷,著實病了好幾個月,身子這才剛將養好,在大巫身旁,側是新的神女忘憂,忘憂是大變樣,再不是當初那個傻傻呆呆的鬼草,不僅身子長高了些,臉色紅潤了些,整個人的氣質都大有改變,人人都道,神女果然不同凡響。

    從盧方打探道到的消息,羅布藏在一處深山中,這是盧方寨中一獵人誤入深山迷了路,躲避一群野獸時,偶爾發現的,獵人本以為找到了同伴,他正要現身時,偷聽到那群人說到什麽大公子,還說到大公子正在招集更多的人,等時機成熟要攻打寨子,獵人這才反應過來未敢現身,也幸得如此,否則獵人性命不保,羅布也不知何時才能找到。

    大巫聽了盧方的話,沉聲道,“那獵人又是如何逃出來的?”

    盧方道,“獵人遇到的這幾人,原是要出山備貨的,他便跟著他們一道出了深山,一路上,他也留下了記號。”

    大巫道,“此獵人倒也聰明。”

    羅素問,“消息可靠嗎?獵人可靠嗎?”

    盧方道,“可靠,我敢拿性命擔保,他本是我族最好的獵人,就如阿奇將軍一般。”

    羅素點點頭,看向父親,“阿巴怎麽看?”

    羅傲一直皺著眉,當盧方說到羅布要攻打寨子時,他的雙眼幾乎冒出火來,狠狠罵了一聲,“孽子。”此番聽羅素相問,羅傲一掌擊在案上,“此等孽子留著做甚?還等著他來毀我大寨,殺我族人嗎?羅素,我令你立即帶人去那叛徒給我捉迴來,若他反抗,就地格殺。”

    言畢,竟是拂袖而去。

    留下在場的人麵麵相視,盧方正要高聲領命,被羅素攔住,羅素看向大巫,施了一禮道,“阿巴是氣話,不知大巫怎麽看?”

    大巫看著羅素一眼,“酋長也並非氣言,羅布所為,己引起各族的憤怒,羅布必須歸案,給各部以交待,同時,這也關係到少主。”

    “哦?”

    大巫道,“雖然少主如今接管寨子大多事務,但若能親自將羅布抓捕歸案才能更大的樹立威性,同時,最好不要傷其性命。”

    羅素了然,“素明白了,多謝大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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