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怪則妖。戰神姬無為戰死已經七年了,整個安城鐵衛營、整個北界六州跟沒事兒一樣,甚至比以前還要井然有序,這裏麵一定有鬼,但是這鬼是什麽,小瑜親王一點都不知道。


    非常輕鬆地拿下北燕十萬南疆軍,非常輕易地找到抵國的財富寶藏,這些大小官員紛紛表示效忠,並願意立即交出實權……這一切都非常順利,現在唯一不順的是近兩年來新崛起的巨盜“千藏盜”居然趁北燕南疆軍東撤的時候搶占了大陰山牧場。


    “千藏盜”是活躍在南唐和北燕之間的一股蒙麵大盜,大盜首領“千藏大人”武功高絕,帶著三百來號人來無影去無蹤。本來這樣就挺好,你一群大盜,就應該神龍見首不見尾嘛,現在倒好,居然糾集了好幾千烏合之眾占地盤來了,這就是找死的做法啊。


    但是在點兵親征的時候,幾乎所有的高級將領都不積極,推三阻四,通判武威甚至讓兒子武列子聯合刀牙和阮玩跪諫,理由非常冠冕堂皇,就是小逍遙公一支就剩下這麽一棵獨苗,不能再去冒險了。


    尤其是阮玩哭得非常傷心,鼻涕眼淚一大把,把小逍遙公的官袍都哭濕了。


    什麽時候沒心沒肺的阮玩變得這麽傷感這麽會關心人了?肯定有哪兒不對!抱著躲閃的阮玩聞了聞,有一股輕微的茱萸味,這就怒了!把他拖進內室裏一陣拳打腳踢,這都是老子騙小女子的招兒,你居然敢用在老子頭上!


    “你再打,再打我可要還手了。不是我要騙你的,是武叔叔和刀鋒叔叔讓我這麽做的,他們說隻有這樣才能不讓你親征。小老弟,千裏為官隻為財……咱們不去打打殺殺,安靜下來悶聲大發財,好不好?”


    小逍遙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來傳聞說的是真的,武叔叔和刀鋒叔叔與千藏盜勾結,由千藏盜搶劫貨物,再由鐵衛營負責銷贓,他們是五五分成,真是錢蒙了心,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啊。”


    “不至於吧?千藏盜這幾年發展的快,主要是在北燕南疆地區活動,搶的大多數都是北燕的北蠻人,偶爾也會西出石門關,去搶西蜀人,至於南唐,很少見他們的身影,這對南唐應該是百益而無一害,更何況……”


    見阮玩有些猶豫,小逍遙公說道:“更何況什麽,更何況什麽……更何況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對不對?”


    “這是這些日子過得特別淒苦的邊軍的一條彌補家用的財道。”


    送走阮玩,小逍遙公仍然覺得這件事情太怪異了,就算是邊軍的一條財路,武威和刀鋒這兩個老頭兒要臉,絕對不會為了這些阿堵物這樣低三下四地求一個晚輩,甚至不惜下絆子。


    範文伯走了,丁權隻會嘿嘿地傻笑,他最喜歡揮刀殺人,和封破軍一個德行。刀牙、丁權和封破軍被稱為小逍遙公座下“三傻”。至於侍女鄭姬和阮芷若根本就對打仗沒有一點興趣。


    第二天一早,小逍遙公再次升堂,丁權率“影子殺手”把整個州牧使府圍了。大小官員被一網打盡,所有的人都被關進了土牢,一時間六州皆驚。


    當天下午便向天下宣布,三日後都解押迴金陵侯審,理由很簡單,勾結千藏盜。


    阮玩、武列子和刀牙也被軟禁。


    所有人都在說這就是所謂的“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上個月的“鐵衛營大戰”是刀鋒他們最輝煌的最後表演。想不到這個天下第一賤男會來這麽一手,這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


    丁權、封破軍的任務就是保護小逍遙公,所以他們沉默得像兩塊石頭。這時候隻有阮芷若總是喋喋不休,在範文伯離開之後,她儼然成為了小逍遙公第一謀士。


    在阮芷若眼裏,小逍遙公太著急了,他做這一切都是在作死,所以阮芷若一直在喋喋不休地進勸,直到小逍遙公親自給武威和刀鋒戴上木枷,阮芷若就不再也不勸了。


    “成事不諫”,這是阮芷若做人的原則,所以現在她把自己的嘴巴打上了封條,一起打上封條的還有整個北界六州和整個鐵衛營。


    似乎整個六州在以一種獨特的沉默方式來表示對這個紈絝公爺的反對,連整個州牧使府也出奇的沉默。


    隻有小逍遙公一個人處於亢奮之中,他似乎特別喜歡折磨安城的大小官員,居然要每一個官員戴著重達四十斤的木枷進行遊街,從安城的西門到東門是二十五裏地,中間要經過十裏的建築工地,這對這些養尊處優的官員們來說就是一場噩夢。


    武威和刀鋒都被封了武功,是小逍遙公親自封的。遊行進行兩天,武威和刀鋒到最後隻能用膝蓋跪著走路,膝蓋被磨破了流了一路的血。


    當天晚上有數百名軍士想夜劫土牢,全部被抓住。


    小逍遙公大怒,下了一道命令,“兩位梟首武威、刀鋒明日午時三刻在東門斬首。”


    這道命令把小逍遙公推到了荒唐的地步,阮芷若已經麵如土灰,隻有鄭姬仍然麵含微笑麵對一切,好像沒事兒一樣。


    晚上到午夜州牧使府仍然燈火通明,看著調兵遣將的小逍遙公,鄭姬的眼睛比任何時候都要亮。


    “君上,如果他不來呢?”


    “就隻能砍了他們的腦袋!”


    這是州牧使府最難熬的一晚上。


    第二天清晨,州牧使府飛進第一批飛鷹,小逍遙公終於展開了緊鎖一夜的眉頭,那個“他”終於來了。那個叫“千藏大人”的千藏盜首領居然帶著他的三百千藏盜從大陰山遠涉兩百裏向安城狂奔而來,還有十裏就到達安城西門。


    一水的重鎧,劍是巨靈劍,能刺能砍;馬居然全是日行千裏的好馬。


    透過千裏鏡,看到千藏盜這樣的裝備,小逍遙公嘿嘿直叫。就這樣的裝備,敢跟十倍百倍的人叫板。


    三百人居然跑出了數千人的氣勢,看來這個千藏盜不簡單。


    這兩天一直冷冷不說話的阮芷若終於開口說道:“千藏盜怎麽會不管不顧,長驅而入,他們的依憑是什麽?”


    見小逍遙公的臉色越來越蒼白,阮芷若拿過千裏鏡,看到跑在最前麵的那個高大的千藏盜戴著閃耀著黑光的麵具,麵具是一張巨大的鬼臉。


    迴頭看見小逍遙公的臉已經蒼白如紙,嚇了一跳,趕緊抱住他。


    一抿嘴,一口鮮血吐了出來,一揮手製止住了撲過來的鄭姬,“隻是咬破了嘴皮,不礙事兒!”


    閉上眼睛,冷靜了好一會兒,突然睜開眼睛怒吼道:“鐵衛營按前麵布置的行事,違令者,斬!”


    十二支信號箭射向天空,在天空爆出五顏六色的煙至少有兩萬鐵衛營的戰士把千藏盜的後路截斷,四處都是鐵衛營的悍卒不斷湧現,把整個安城圍得水泄不通。


    “難道通判武威和鐵衛營副總管真的和千藏盜有勾結?強盜最無情,就算有勾結,也不會像這樣飛蛾撲火一般來救人啊,實在是太奇怪了!”阮芷若真的看不懂,隻有鄭姬不停地點頭。


    被小逍遙公囚禁起來的一百八十多名官員,包括阮玩和刀牙他們都被請上了城門樓。是真的被請了過來,官袍已經還給了他們,刀鋒和武威對此隻能苦笑,但他們居然流露出興奮的神采。


    阮芷若更迷惑,拉了好幾下鄭姬的袖子,“我怎麽越來越看不懂啊?”


    “書讀多了,還有……胸大無腦。”


    “哦……啊?你的胸不大?”反應過來的阮芷若不斷地向鄭姬翻白眼。


    千藏盜狂風般卷到城門前,齊刷刷地停下來,紋絲不動如釘子般釘在那兒。


    小逍遙公又一揮手,本來光禿禿的城牆上探出了數百個黑黝黝的炮口,這是暗藏的火龍炮。


    “嘎嘎嘎……想不到天下第一賤男的小逍遙公這麽心狠手辣,處心積慮對付三四百人的千藏盜,這也算是鐵衛營的風格嗎?”一聽就知道這是用變聲說出來的。


    “千藏大人,如果你不來,安城的一百八十多名官員將為你而死!”


    “就算我不來,你也不會殺他們,這隻不過是你的一個計謀罷了。”


    “既然你知道這是一個計謀,你為什麽還來?”


    “很簡單,如果我不出現,武威肯定會死,因為鐵衛營裏除了有普通的士卒外,還有‘影子殺手’,你不想他們死,普通士卒也不想他們死,但是金陵有人想他們死,所以我必須來。”


    “你以為你是誰啊,你以為你是神,你一出現就能夠救他們嗎?你隻不過是一個強盜,你什麽都不是,你什麽都不是!你什麽都不是……”


    小逍遙公狂吼著,額頭、脖子上青筋鼓鼓,憤怒得非常異常,魚引薇非常詫異,這些年來從來沒有見小逍遙公這麽激動過,迴頭看見鄭姬正沉默著用自己的寵物貂喂寵物鷹,武威和刀鋒都尷尬地苦笑不說話,他們一定對整件事情了然,隻是他們不說。


    然後是非常詭異的沉默。所有人都不說話,阮芷若剛想趨前去給小逍遙公倒一杯茶水,卻被鄭姬拉住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隻聽見一聲“報!”打破了沉默,一信卒的急報打破了沉靜。


    “君上鈞旨到!”


    他娘的,鈞旨也太會挑時候了!隻是阮芷若覺察到夫君眼睛裏的一絲冷笑,難道這也是他安排的?


    想不到南唐王來頒聖旨的天使是範文伯,他似乎比離開時胖了不少。看到範文伯的使團如一串紅雲直奔安城而來,小逍遙公頹然坐在了地上。


    阮芷若見天使範文伯居然向千藏盜首領叩頭行禮,驚得眼珠子都差一點掉了下來。


    見到天使向千藏大人行禮,武威、刀鋒也向千藏大人行禮。然後天使範文伯取出鈞旨,“戰神姬無為聽旨……奉天承運……茲令姬無為仍領北方十二州總轄官,晉封小逍遙公為二等公爵,統領北方十二州影子殺手……”


    扶著小逍遙公,不,阮芷若身子一震,差一點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戰神大人沒有戰死?我說呢,我說呢……夫君,你是不是早懷疑老公爺沒有仙逝,天呐!他騙了天下人……難道是為了鐵衛營大捷?……天呐!隱藏得實在是太深了!”


    “他是騙盡天下人,騙了君上,騙了整個大周,騙了他的兒子,他其實還想繼續騙下去。老君太後和南唐王就是因為不想他再這樣騙下去,所以才派我來把他逼出來。我隻不過是他們隨便撥弄過去撥弄過來的一枚棋子罷了。”


    “原來是這樣,我說呢。夫君,你現在是不是特別難受……”


    “我難受什麽,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所有的火龍炮正聽令,一起開炮!”姬天雲突然下達軍令。


    在所有人的驚唿中,火龍炮一律朝天空,數千枚火龍炮在天空爆炸,居然炸出一朵巨大的牡丹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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