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感知了一下,確定四下無人,立馬施展步法來到那口袋旁。以他現在的修為,就算是有幾個人在一旁盯著看,也絕對看不清他的身形。


    剛到那口袋旁,徐福就聞到一股熟悉的臭味,徐福拍了拍口袋,沒想到這一大袋竟又是天鼠屎。


    “從哪兒找了這麽多?”徐福很是詫異,這天鼠屎可不好找,小小的蝙蝠能拉多少,想湊這麽多,估計得掏好幾個蝙蝠洞。


    徐福躲在那口袋之後,靜等石屋再開門。與此同時,他還得時刻留意四下的動靜,這讓徐福突然想起了與李無疾初見時的情形,當時這是這般“做賊心虛”……


    徐福這一想,竟呆呆地出起神來,渾然忘了自己的處境,心神早都飛到少商城去了。


    “吱……”


    一陣摩擦聲突然響起,把徐福嚇了一跳,迴過神兒來就發現那石門已開到一半,一隻手抓在那口袋的頂端封口處,一把便將其扯了進去。


    徐福看準時機,順勢朝前一撲,整個人也跟了進去。


    “什麽人?”拖口袋那人覺察到了有人跟進,厲聲喝道。


    徐福卻是沒有迴答,腳下一個輾轉,繞過盛滿天鼠屎的口袋,出手如電,眨眼間已是掐住了那人的脖子。


    此人不算高,蓬頭散發,胡須幾乎跟頭發連在一處,看不清麵容,隻有一雙眼睛看上去有幾分神采。


    “呃……呃……”


    那人的喉嚨被徐福掐住,根本喊不出聲,隻是不停地拍打徐福的手臂。可惜二人修為相差太大,對於他的拍打,徐福毫不在意。


    “把門關上!”徐福低聲喝道,手掐著那人的脖子往門邊挪了挪。


    那人倒是十分聽話,抬手在牆上一處凸起的石頭上轉了半圈,那門便迅速關上了。


    “你若是聽話,我便饒你一命,你要是敢聲張……”徐福說到此處,手上微微用力,那人立刻又賣力地掙紮起來。


    徐福覺得眼前這人應該能認清當前的局勢了,緩緩鬆開了手。


    那人果然沒有大喊大叫,先是捂著喉嚨大口地喘著粗氣,雙眼一直盯著徐福的臉,灼熱的眼神讓徐福都感到有些不適。


    “你可是……黑矢?”那人顫聲問道。


    此言一出,徐福如聞驚雷。


    “你真是黑矢!”


    那人見徐福如此動容,便知道自己說對了,頓時老淚縱橫。


    “你是誰?”徐福問道,知道自己黑魔身份的隻有寥寥數人,眼前這人跟他能想到的那幾個都對不上號。


    “我是邢善德!”


    那人把頭發往後梳理了一下,露出一張麵無血色的臉,雖然清瘦了許多,但仔細辨認,還真能看出是商陽城的那位代城主。


    隻不過這位代城主卻沒有半點兒之前的風采,淒慘的模樣看著更像是一個久居牢籠的囚犯。


    “您怎麽會在這兒?”徐福很是詫異,這位在很多人眼裏高高在上的代城主,可是有個驚人的身份,黑魔執事!


    “我是被抓來的。”


    “抓你幹什麽?”


    “是為了……煉製蠱藥。”邢善德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如實說道。


    “這裏既然沒有看守,你為什麽不逃?”徐福問道,眼前這人能成為黑魔的執事,修為自然不會太弱,門外什麽情況他很清楚,以他的修為想逃出去應該不是難事。


    “我被下了連心蠱,生死都在他人的一念之間。”邢善德苦笑著說道,他多年來製蠱用蠱,最後卻是被人用蠱給製住了。


    “你不是會除蠱嗎?”徐福不解問道。


    “這連心蠱與尋常蠱蟲不同,母子連心,我身上的是母蠱,隻要他們手上的子蠱一死,母蠱就會發狂,到時我必死無疑!”


    “那豈不是把你救出去也沒用?”


    “除非找到子蠱。”


    二人沉默不語。


    說了這麽多,邢善德也冷靜了下來。


    “你快走吧!”


    邢善德突然開口說道:“這裏有不少人修為都深不可測,遠非你我能敵,你一定要以大局為重,韜光養晦,尋覓才俊,複興黑魔。”


    “好容易進來的,你好歹讓我開開眼,看看她們說的那‘聖丹’‘聖藥’啊!”徐福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在四大上靈院走了一圈,這世間最頂尖的高手他也都見識過了,他若是想逃,想留住他可沒那麽容易。而且對於蠱丹和蠱藥的煉製,他一直都十分好奇。若放在平時,邢善德自然不會把這等絕密告知於人,可此時他身處絕境,說不定能看出什麽端倪。


    “你其實也能猜到,聖丹就是蠱丹,聖藥就是蠱藥,我知你在煉丹術上造詣不凡,但這蠱丹害人不淺,你還是別學了。”邢善德猜透了徐福的心思,好言相勸道。


    說罷,便轉身往石屋深處走去。


    整個石屋其實就是個入口,沿著台階下來,則是個頗具規模的地庫。


    頭頂和牆壁上淩亂地鑲嵌著夜明珠和夜明砂,一看就是建造的很匆忙。走了這些光亮,這地庫中雖然幽暗,但總算是勉強能看清。


    其他倒還好,令人難以忍受的是整個地庫中一直彌漫著十分難聞的味道,惡臭、腥臭、酸臭……各種臭味混合在一起,越往下走越是濃烈,相較之下,自己之前住的牛棚都可以算是好地方了。


    徐福突然對邢善德生出一絲同情,要是自己住在這兒,估計沒幾天就瘋了。


    地庫中隻有沒幾個房間,有一個存放藥材,有一個放著一些工具,像是是製藥的,還有一間存放著許多一模一樣的壇子,這裏麵的臭味最大,徐福猜不出這是幹什麽的,便問向邢善德。


    “這是養蠱蟲的。”邢善德隨口說道。


    徐福聞言一驚,好奇走近打量了一番,沒想到神秘的蠱蟲竟是用這種最為普通的壇子養出來的,實在是令人意外。


    這臭美很熟悉,徐福又湊近了些,發現這壇子竟然是用天鼠屎封的口,頓時又覺得有些惡心了,趕忙退了出來。


    地庫走到盡頭是一個鐵籠,籠中趴著一個人,原本是一動不動。似乎是聽到有人來了,那人立馬嘶吼著撲了過來,拚命地把手往外伸。看著那人無神的雙眼,徐福知道這人肯定是瘋了,之前聽到的嘶吼應該就是他發出的。


    “這個人原本也是個門派的掌門,服了蠱丹後,仍是不服他們管,沒有蠱藥壓製,就成了這副模樣。”邢善德看著牢籠中的人,微微歎息道。


    “為什麽鎖在這兒。”徐福不解。


    “試藥!我要試出一種能徹底殺滅蠱蟲的藥。”邢善德語氣十分堅定,“既為救己,也為救人,如今很多人被蠱丹所害,我……脫不了幹係。”


    徐福看著邢善德的落魄模樣,又是生出幾分憐憫。


    過而能改,善莫大焉!


    “能否告訴我,你是如何滅殺蠱蟲的?”邢善德突然看向徐福,開口問道。


    徐福知道邢善德的靈火眼能看出體內藏匿的蠱蟲,自己體內無蠱自然也瞞不過他。徐福幹脆痛痛快快地將自己吞食靈火滅蠱蟲的事全數告知訴了邢善德。


    “原來如此!”邢善德聽聞徐福竟然能生吞靈火,也是大為震驚,不過隨即臉上又露出苦笑,笑聲卻有些幹啞。


    “沒想到啊!我苦苦鑽研了十幾年,竟然讓你如此輕易就給破解了,隻可惜不能為他人所用。”


    “我也有一事相求。”


    徐福突然想起一事,開口說道:“我結識了一對夫妻,被人下蠱,多年後才知道,其中一人已昏迷不醒,另一人也如同脫力,不知如何能救他們。”


    徐福說這番話自然是為了朗柏與陟培君夫婦,他曾給二人指路讓他們去找邢善德,哪想到邢善德竟然被關在這兒。


    “要救他們,絕非易事,你可信我?”邢善德看著徐福的雙眼,正色問道。


    徐福點點頭。


    “欲除蠱蟲,先修火眼!坐!”


    邢善德一聲低喝,讓徐福盤坐在他身前。隻見他右手指尖靈光一閃,一指在徐福頭頂正中,徐福隻覺得雙眼一陣刺痛,趕忙將眼睛閉上。


    邢善德隨即雙掌虛按在徐福眼角與兩耳之間,一股灼熱的靈力瞬間湧入到徐福的雙目之中。


    徐福此時緊閉雙眼,但仍舊覺得眼前一片赤紅,灼熱的感覺時隱時現,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邢善德在用自己的靈力助他衝擊雙眼附近的經絡。


    約莫過了半柱香工夫,徐福隻覺得自己的眼睛周圍突然像是打開了一道閘門,靈力迅速湧入,原本雙眼周圍幹涸的經絡瞬間被充滿,有些鼓脹得難受,不過眼前卻是明亮了許多。


    明明此時仍閉著眼,但徐福卻是能清楚得看到身前的一切,竟比之前睜著眼看得還清楚,這種奇妙的感覺讓徐福覺得很是新鮮。


    “我已用靈力助你疏通了雙眼的經絡,你再按照我說的口訣進行運轉靈力。”邢善德說罷便坐在徐福對麵,一邊調息,一邊傳授靈火眼的功法。


    徐福按照邢善德所說,將靈力運轉到雙目,眼前立刻變成另一番場景。


    邢善德在自己麵前已變成一具骨架,五髒六腑隱約可見,就在他心髒處,一個細小的陰影微微擺動著身子。


    “難道這就是那個子母蠱的母蟲?”徐福暗自心驚,若是此物寄生在人心上,那當真不敢輕易惹怒,心髒一旦破損,人肯定是活不成的。


    徐福還想再看清楚些,隻覺得眼前一黑,雙目已變得十分酸澀。


    “你初學乍練,需謹記一點,靈火眼極其耗神,不可輕用,不可久用,若是強行催動,變成瞎子也是有可能的。”


    徐福聞言心中一驚,沒想到這靈火眼還有這麽多限製,趕忙收了靈力,揉了揉眼睛,他可不想變成瞎子。


    “你跟我來!”


    邢善德喘了兩口氣,掙紮著起身,看他的模樣竟是十分疲憊了。


    “要不先調息一下吧。”


    徐福有些不忍。


    “事不宜遲。”


    邢善德沒有停留,而是來到那處滿是工具的房間。


    “我說,你聽!”


    邢善德一進去便癱坐在一張椅子上。


    “靈香草兩錢,使君子三錢,鶴芽草三錢……”


    邢善德也不管徐福記不記得住,一口氣說了十幾味藥。


    邢善德說得太快,徐福發現找藥根本來不及,幹脆就停下所有動作,專心聽,專心記。


    “記住了嗎?”邢善德見徐福頻頻皺眉,有氣無力地問道。


    “記是記住了,可這不都是些驅蟲的藥嗎?”徐福不解。


    “對你們而言,蠱是毒蟲,對我們來說,這是聖靈,蠱與蟲本就是雲泥之別,二者豈能相提並論?”邢善德雖然看上去很是虛弱無力,但說起蠱來,語氣中仍有幾分傲氣。


    “引蠱丸這就成了?”徐福理解不了邢善德對於蠱蟲的崇敬,迴憶了一下這十幾味藥,有些不可置信地問道。


    “還要和在一起,但不是用水。”


    “那用什麽?”


    “用尿!”


    看著徐福驚詫的表情,邢善德哈哈大笑,指著徐福道:“我當年……學得時候……也是你這副表情,哈哈哈哈……”


    “不是說笑?”


    徐福還是覺得有些荒唐。


    “童子尿八錢,趁熱把藥粉和成藥丸,再置於陰涼處,風幹即可。”


    “趁熱?”


    徐福咽了口唾沫,這引蠱丸做起來真是挺惡心的,他也讀了不少書,撒尿入藥這種事可是頭一迴聽說。


    有了靈火眼和引蠱丸,剩下的就算是邢善德不說他也知道該怎麽做了。


    “將引蠱丸至於掌心,加上兩錢天鼠屎用靈力壓碎,就是蠱藥。”邢善德接著說道,說罷便坐定調息起來。


    “把手伸過來。”


    不多時,邢善德突然招唿徐福靠前。


    徐福不疑有他,伸手過去。


    就見邢善德左手在右手掌心一劃,掌心立刻多了一道傷口。邢善德用滲出鮮血的右手一把握住徐福的手,隻見靈光一閃,人又癱軟迴椅子上。


    “這是什麽?”徐福發覺掌心多了一道淡淡的血色印記,揉搓了幾下,好奇問道。


    “跟黑魔圖騰一樣,做個記號,日後別傷在自家人手裏。”


    “什麽自家人?”


    “等碰上你就知道了,現在,趕緊走吧!”


    看著徐福消失在台階上,邢善德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微笑,嘴裏喃喃自語道:“總算是教了點兒東西,也算是名副其實了,嘿嘿……哈哈哈……”


    邢善德的笑容又在這地庫中迴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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