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灼一行人來到城主府,城主愈漸消瘦,白灼手指微微蜷曲,沉下了臉,每次看到城主,她的腦中就會迴響起段楠言天帝等人是如何設計迫害她和她身邊的人的。

    “是不是治好為父的病你就要走了?”

    白灼沉默不語,便是默認了,城主歎了口氣,“別怪父親,當年對你這麽嚴格是怕你擔不起大任。不過啊,看到初雨,看到你,我放心了,你們都很有擔當。”

    “我...”白灼心裏苦澀,“沒有怪過您...”

    “那為什麽,一直不肯喊我一聲爹呢?我知道你跟初雨的人生軌跡不一樣,你離開淵城的那一刻我就已經後悔了,知道嗎?我一直盼著你迴來呀!”

    白灼嘴唇發白,抬起頭,“不是這樣的,我隻是...無顏麵見爹娘。”

    城主似乎終於鬆了一口氣,眉頭舒展開來,身體微微往後一仰,“淵城的大劫初雨已經跟我說過了,那不是你的錯,若不是你,那一少部分人是沒辦法繼續活著的。若不是因為你,那幾個人也要如我們一般了,魂魄永不入往生,隻剩一縷執念苟活於此,日日夜夜重複這段悲劇了。”

    白灼瞪大了眼,白初雨會將這種話都跟城主說,這是她萬萬沒想到的。那些人知道自己其實早就已經身死,他們現在不過是一縷執念,試問誰受得住?若是出現什麽嚴重的後果要怎麽辦才好?

    “您...”

    城主不在意的笑笑,“死了就死了吧,死後還能再見一眼還活在世上的女兒,看到她這麽有本事有擔當,我滿足了。”

    白灼頭有些暈,原來,她爹都知道這些事情。

    “對不起。”白灼鄭重地鞠了一躬,“這次絕不會再讓你們重複這般痛苦了!我也會替你們報仇,一定要讓幕後黑手付出代價!”

    城主頓了頓,點點頭,“那個人是要付出代價,你是淵城少主,這的確是你的責任,爹相信你!”

    至此,白灼的心結算是解了,與蘇承夜慕容澤陌羽白對視一眼,開始動手,白灼劃開城主的手腕,慕容澤劃開蘇承夜的手腕,白灼將蘇承夜的血混合著她配置的藥液一起,用法力包裹著送入城主體內,防止城主的血與蘇承夜的血凝合在一起。

    蘇承夜悶哼一聲,他的耳邊響起了無數亡靈嘶吼的聲音,他們叫囂著要將妄圖毀掉他們的人撕成碎片,那聲音太過恐怖,蘇承夜得忍受強大的怨念,克服強大的幹擾來逼著自己心存讓他們進入往生的想法。那太難了。往生比送葬更難,送葬不過一瞬間,他們的聲音就可以銷聲匿跡,但是送他們入往生是需要時間的,在這期間他需要承受他們的怨氣,很容易崩潰。

    白灼無暇顧忌蘇承夜,但想也能想到蘇承夜此時會有多煎熬。一念生一念死,他們未死之前,那麽多被煉製成鬼麵蟲的亡靈怨念會有多強?哪怕蘇承夜隻需要用血液用想法就能送他們如往生,那些聲音,那些怨念還是會攻擊到蘇承夜的。

    “撐住,就快了!”

    慕容澤深深的看了白灼一眼,這種時候若白灼不會阻止蘇承夜,哪怕知道蘇承夜可能扛不住也不會讓他停下。在這種關鍵時刻停下了的話,那一切就都前功盡棄了!慕容澤不斷的給蘇承夜輸入靈流,這樣能讓他好一些,可也隻能好一些。

    忽然,門開了,外麵站了一排人,為首的一個一身黑袍,臉上也被遮擋的嚴嚴實實的,正是白灼一直在找的豐。

    “好手段!如此看來我的計劃是失敗了,未來,你還存活在這個世上。”

    白灼眼眸冷了下來,動作有那麽一瞬間的衝,但也隻是瞬間,操控那些血液和藥液的動作又鎮靜下來。

    “你是來送死的麽?”白灼冷冷開口,“若是送上門來,我在這裏殺你一次,出去再殺你一次也不錯,弟弟。”

    豐僵了片刻,忽然拍起了掌,“原來姐姐知道我的存在了,隻是不知道,姐姐是不是真的抓住了我呢?嗯,看樣子是沒有了,我就說,像姐姐這種人怎麽可能抓得住我?哈哈哈哈!你隻配永遠淪陷在我製造的陰影中!”

    白灼勾起唇角,“是麽?那你最好能永遠這麽想!”

    豐揮揮手,站在他身邊的一排人全都湧了上來,陌羽白活動活動手腕,便一個健步衝上去,一個鳳凰虛影在他身後顯形,隨著他移動的步子唿嘯著衝了上去,瞬間撂倒一片。

    陌羽白轉了轉脖子,嘴角滿是嘲諷的笑容,“這地兒抹不開步子,不如出去打?”

    那些人哪會聽他的,他們來這裏就是為了破壞白灼毀滅鬼麵蟲的計劃的,陌羽白搖了搖頭,無奈的歎了口氣,手中竄起一團火苗,豐突然輕笑出聲,白灼暗道不妙,果然,那些人是衝著陌羽白的業火去的。在陌羽白拿出業火的一瞬間,其中一個術士布了個陣法,將陌羽白困在其中,陌羽白神情恍惚,已經被影響了神智。慕容澤趕忙去救場,袖手一揮,那個法陣便不見了。

    “別跟他們纏鬥!”

    慕容澤和陌羽白會意,避過他們的攻擊,一齊衝向了豐,豐沒有想到他們會來這一招,眯了眯眼,扔出了個東西往地上一砸,瞬間煙塵彌漫,什麽也看不清楚了。

    慕容澤和陌羽白連忙捂住了嘴,這才沒被豐給暗算,這些煙霧裏是放了迷魂香的,隻要一吸進去就會頭暈眼花的。

    白灼眼底一寒,白初雨已經從角落裏出來了,站在白灼身旁警惕的注意著四方的動靜。

    突然,白灼感覺有人對她下手了,被白初雨給擋住了,可對白灼出手的不止一個人。這一個多月的時間,慕容澤和陌羽白已經順著段楠言那條線清理了豐身邊很多的高手,逐個擊破,現在在豐身邊的人都是實力不怎麽樣的,可架不住人比較多,陰招比較多。陌羽白迴到了白灼身邊,和白初雨一起防著有人找白灼的麻煩,慕容澤暫且不見蹤影。

    豐這個人詭計多端,表麵上是要對白灼動手,可實際上到底要對誰動手就很難說。突然,蘇承夜那邊傳來“刺”的一聲,白灼彎起唇角,果然!慕容澤突然現身,扣住了那個想對蘇承夜動手的人,煙霧散去,那人正是一身黑袍看不到臉的豐。

    “嗬嗬!你想對他動手,問過我了嗎?”

    豐沒有半點兒被抓的自覺,反而笑得分外開心,“我是想對他動手來著,但是我發現吧,這個人根本不需要我動手。”

    白灼皺皺眉頭,心裏的不安被無限放大起來。

    “既然我不過是一縷執念,根本就不是本體,那這個世界的我是死是活都沒什麽關係了,哈哈哈哈!”

    豐長嘯一聲,忽然自燃起來,白灼大喝道:“攔住他!他現在還不能死!”

    可是沒用,慕容澤是攔不住的,這個世界的豐不過執念而已,執念要散是留不住的。

    這個世界開始隱隱有崩塌的架勢,白灼眼皮一跳,驚慌失措的看向蘇承夜,蘇承夜的表情痛苦,他在隱忍,不讓自己痛苦的嘶吼影響白灼。白灼的眼睛幹澀,剛才豐說的,本來想對蘇承夜動手,可後來發現根本不用他動手是什麽意思?是...什麽意思?

    “攔住他!”白灼聲音顫抖,仿佛置身薄薄的冰麵上,一不小心就會掉進去。

    慕容澤:“...可是已經沒辦法收手了。”

    “攔住他!”白灼喊得撕心裂肺,“快啊!”

    慕容澤沒有動,白灼也沒有動,那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已經晚了,一切都晚了...

    “冷靜點,他不會有事的!你在現實中靈魂碎裂成什麽樣了,可你到了這裏不是也沒事嗎?”慕容澤隻能安慰著白灼,“他在這裏受了傷,在現實中一樣不會有事的。”

    白灼感覺眼前有些黑,踉蹌著衝到蘇承夜身邊,拚命搖晃著他,“你不許有事!聽到沒有!你給我停下,無法度化,便殺了吧!”

    可是沒有任何用處,蘇承夜還是忍著痛苦一聲不吭,實際上他已經聽不到白灼的聲音了,也感知不到白灼在搖晃他,他的耳邊隻有他們的嘶吼,他能感知到的隻有他們衝天的怨氣,仿佛要將他撕成礫粉。蘇承夜的腦袋疼得不行,他真的有種被撕裂的感覺,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必須保持理智,克製住放棄他們的想法,將他們超度。

    不知抱著蘇承夜哭了多久,三天?還是多久?白灼數不清了,等她抬起頭,淵城中的人的影子都開始慢慢變淡,最後化為一縷雲煙消散在空中。

    城主和城主夫人靜靜的站在白灼身邊,神情哀傷,他們想與白灼道別,可看到這樣,他們不願意再打擾她。如此痛苦,還要再來一場生離死別,更是雪上加霜。

    在他們也要消失的時候,城主和城主夫人還是選擇摸了摸白灼的頭,“孩子,他吉人天相,一定會沒事的,你...保重!”

    白灼抬起頭,茫然地看著這個白色的世界,眼淚更加洶湧,這是蘇承夜做的,他超度了淵城中所有的亡靈...那些鬼麵蟲的鬼麵,或許就是困在此地千年的“亡靈”,即執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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