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高個兒放置黑風衣的長椅旁,從口袋裏一共掏出一遝皺巴巴的現金,數了數,一共三十六塊錢。

    “呸!說好的一百多呢?裝什麽有錢人!你這眼鏡不錯,抵賬了啊。”魯岐氣得瞪了高個兒一眼,把他的墨鏡揣進了兜裏。

    高個兒被瞪得一縮脖。

    眼前這人,窮橫窮橫的,一點理不講,最關鍵的,實力還賊強,全方位地吊打自己。

    自己橫行寧市這麽多年,這還是第一次碰到硬茬子。

    但煮熟的鴨子,嘴巴尚有三分硬度,高個兒盡管怕得肝兒顫,嘴上還在做著最後的試探:

    “你知道我是誰麽?今天這麽對我,就不怕我背後的組織來找你?實話告訴你,進來之前我已經把定位反饋迴去了,現在時間估計差不多,你們一個也跑不了!除非你現在……”

    “哦,那你的意思就是,我得抓緊時間搞死你然後跑路唄。”魯岐說著,從體育器械儲藏室裏摸出個鐵餅,朝高個兒走了過去。

    高個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我啥時候表現出這個意思了?你聽我說完行不行?我的意思是要你識相點,放了我好嘛?

    路走了一半,魯岐把鐵餅扔在地上。

    高個兒鬆了一口氣。

    “這玩意兒太鈍,得崩我一身血,還是這個好。”小白牙飛了出來,貼在高個兒下巴的軟肉上。

    高個兒的小心髒都要蹦出來了,這人,精神病吧?!別特麽嚇唬我了行不!

    古代時候審問犯人有這麽個方法,將犯人的衣服扒光,luo體帶來的羞恥感會使犯人的心理防線徹底崩塌,更加無顧慮地袒露心底的秘密。

    此刻的高個兒就是這麽個情況。

    任憑哪個男人,光溜溜的,身上捆著不可描述的黑繩子,小命還掌握在別人手裏,心裏都不敢有太多的秘密吧。

    “你是樂園的人吧?”魯岐一屁股坐在高個兒跟前,從一塑料袋的提成藥裏拿出一瓶鈣片,還是果味兒的,倒了幾片在嘴裏。

    “你怎麽知道?”

    “我問你還是你問我?”

    “是。”說完,高個兒識相地閉了嘴。

    “你抓這妖怪娘倆,是不是為了那個什麽妖市?”

    高個兒有些猶豫,泄露組織秘密的事情要是暴露了,自己真就沒幾天活頭了。

    “放心說吧,我保證不泄露出去,而且不殺你。”

    “是。”說完,高個兒深深地低下了頭,似乎想把頭埋進懷裏。

    “把妖市的事情具體該跟我講講。”

    “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我就是個負責保安的,雖然是個隊長,但真不了解什麽內幕,隻知道妖市是買賣妖怪的場所,其它的,我真的幫不了您啊。”

    感受著那顆抵在下巴,隨時可能鑽進肉裏的鋒利牙齒,他真的沒敢說假話。

    “真不知道?”稍一用力,血就從下巴流了出來。

    高個兒快尿了,脫得光溜溜,身上被捆著繩子,現在又被從下巴開始放血,這場景,隻有小時候村裏殺年豬的時候可以看到啊。

    “我真的不知道啊!”剛才出場時氣勢還牛逼哄哄的高個兒,到了此時,體液,從眼眶和下麵一起流了出來。

    “行吧,我信你了。本來也對你沒報啥希望。”

    “那你可要說話算話啊,可不能殺我,如果你真的想殺人過過癮的話,門口放風那個,對,就那個,是我小舅子,隨你處置,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殺了他你就出氣了吧,

    對!殺了他,今天這裏的事情就再沒有人知道,我可以說你們逃跑了,對的對的,逃跑了!

    以後,我可以在組織裏給你當臥底,咱們玩無間道,怎麽樣!我超喜歡電影裏那句''對不起,我是個臥底''的!”

    說到這裏,鼻涕、眼淚、血,三種體液已經在高個兒臉上混成了一團漿糊,看起來要多漂亮,有多惡心。

    “出來混,都是講信用的嘛,說不殺你,就不殺你。”

    高個兒這口氣鬆了下去。

    “唉,這屋裏沒暖氣,真熱啊,我得出去涼快涼快。”

    收起縛靈索,

    徑直上了二樓,

    留下了虛弱到尚無縛雞之力的高個兒,

    和已經恢複些許體力的烏龜妖娘倆。

    ……

    體育館大門外,

    傻小舅子塞著耳機,看著最新一期的《逗比說》,笑得不亦樂乎。

    這方說的有道理,但另一方說的也很有道理啊,

    該支持誰呢?

    還是這一方吧,辯手長得比較好看。

    嘿嘿。

    他沒注意到,自己正上方,二樓的窗戶被悄悄推開。

    一隻手悄悄伸了出來,手裏是一小盆可愛的多肉植物,肉乎乎的。

    鬆手。

    “啪!”

    傻小舅子應聲而倒,暈了過去,均勻地喘著氣,血沿著腦門流了下來。

    被意外暫停的手機屏幕上,正顯示著本期辯題:

    “傻人,究竟有沒有傻福?”

    ……

    愛康寵物醫院,二樓。

    “不管那人說的是不是真的,你那裏已經不安全了,這裏應該是安全的,你們娘倆就在這兒熬過這五天吧。”

    妖怪母子跪下來,千恩萬謝。

    “你是怎麽處理那個家夥的?”魯岐問。

    “狠狠揍了一頓。當初我們娘倆挨打的時候,他可沒少出力。”

    “下場呢?”

    “沒死,但也殘廢了。以後再也作不了什麽妖。”

    “哦,對了,把你身上剩的一百塊錢也給我,剛才為了確保沒被人跟蹤,打車在市裏繞路花的錢,得你報。”

    終於將女人身上的最後一百塊錢壓榨幹,魯岐這才起身,跳出窗戶。

    此時的天已經黑了,馬路上的路燈亮了起來,雪終於停了,鬆軟的雪花在燈光照耀下,閃爍著星辰般的光芒。

    前幾天妖界三日遊的經曆,殺死郭福成的黃皮子,都讓魯岐見識到了妖怪的兇戾與殘忍。

    但一夢千年的老鏡妖王誌遠,以及這對遭受橫劫,卻相扶相持的母子,也在向魯岐證明,妖怪中也存在著質樸的真情。

    看來,並不能用人與妖的界限來區分善與惡吧。

    左手李蘭蘭的包裹,右手一袋子提成藥,兜裏揣著賺來的幾百塊錢,

    魯岐擠開了寵物診所的門。

    “每天做飯的時候,多做一點,兩人份。給對麵送去。”

    魯岐對骨夫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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