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康帝今日的心情格外的好,尤其是看到桌案上攤開的捷報,嘴角就忍不住上揚。


    想到三個月前和談失敗,他不顧眾大臣的反對,執意對羅刹國開戰,如今看來,這決定無疑是正確的。


    陽光透過窗欞,灑在仁康帝那堅毅的臉龐上,為他平添了幾分柔和。他輕輕放下手中的捷報,目光轉向一旁侍立的宦官戴權,語氣中帶著幾分讚許:“戴權呐,這賈赦不愧是賈源親手帶出來的。不靠國公府,僅憑這些功勞就足夠他在朝堂上站住腳的。”


    戴權聞言,臉上堆滿了笑意,他躬身行禮,恭維道:“萬歲爺說得極是。不過若沒有您的慧眼識珠,賈侍衛就是有再大的能耐,也沒地施展不是。”


    “哈哈,你這老貨,就知道哄朕開心。不過,賈赦這次確實出乎朕的意料。朕原本以為,他不過是有幾分小聰明,如今看來,倒是朕小覷了他。”仁康帝笑道。


    “賈侍衛畢竟出身功勳之家,又得老國公親自教誨,自然非同凡響。”戴權繼續恭維道,眼神中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翳。


    仁康帝雖沒注意到戴權的神色變化,卻也把他的話給記在了心裏。四王八公,開國功勳,這些人自先皇稱帝後,就一直是皇家的一道心病。


    仁康帝的目光從捷報上移開,緩緩踱步至窗前,望著窗外繁華的京城,心中卻是一片深沉。這場勝利雖讓他龍顏大悅,但朝堂之上的局勢卻也因此變得更加複雜。


    “戴權,張氏應該快要臨盆了吧?”仁康帝突然開口問道。


    戴權聞言,微微一愣,隨即忙躬身答道:“雖不知具體日期,但算來應該就是這兩天。”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謹慎,顯然對這位帝王的心思揣摩得極為細致。


    仁康帝沉吟片刻,目光深邃,仿佛在思考著什麽。片刻後,他吩咐道:“你命人去太醫院挑幾個醫術好的醫女,順便讓內務府挑幾個奶嬤嬤出來,一會直接送去榮國府。”


    戴權心中一驚,但麵上卻不敢有絲毫表露,隻得恭敬地應聲道:“是,奴才遵旨。”


    戴權離開後,大殿內再次恢複了寧靜。仁康帝的目光依舊深邃,仿佛在等待著什麽。他對著空無一人的大殿,聲音低沉地問道:“近來京中可發生了什麽有趣的事?”


    話音未落,一道黑影從大殿的陰影中走出,跪在仁康帝麵前,聲音低沉而恭敬:“迴主子,賈源拒絕了北靜王世子的求娶,同列侯林氏交換了婚書。”


    仁康帝聞言,眉頭微挑,眼中閃過一絲意外之色。賈源,竟拒絕北靜王世子的求娶,這可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要知道,四王之中,北靜王府的勢力最為龐大,且與皇家關係緊密,其世子更是人中龍鳳,才華橫溢,多少世家大族都巴不得能與北靜王府結親,以此來提升自己的地位。然而,賈源卻偏偏拒絕了這份看似天作之合的婚事,轉而選擇了林氏。


    林氏雖然也是世家大族,但近年來勢力已大不如前,與北靜王府相比,更是相差甚遠。而且,林氏一向隻忠於君王,其家族成員在朝中多擔任清要之職,對皇權忠心耿耿,鮮少參與朝中紛爭。這樣的家族,對於想要鞏固自己地位的世家大族來說,或許並不是最好的選擇。


    然而,賈源卻偏偏選擇了林氏,這背後必然有著他的深意。仁康帝心中暗自思量,賈源此舉是否意味著榮國府將改變以往的立場,開始尋求與皇家更為緊密的聯係?或者,這是否是榮國府在暗中向皇家示好,以表明自己對皇權的忠誠?


    想到這裏,仁康帝的目光變得更加深邃。他深知,四王八公這些開國功勳,雖然表麵上對皇家恭恭敬敬,但心中卻未必沒有異心。他們手握重權,勢力龐大,一旦聯合起來,對皇權將構成極大的威脅。因此,皇家一直在暗中觀察著這些世家的動向,試圖尋找機會削弱他們的勢力。


    而賈源此舉,無疑為皇家提供了一個絕佳的機會。如果榮國府真的開始尋求與皇家更為緊密的聯係,那麽皇家就可以借此機會拉攏榮國府,從而進一步削弱四王八公的勢力。


    想到這裏,仁康帝的心中湧起了一股莫名的興奮。他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手中緊握的棋子,正在一步步地按照他的計劃行動。


    然而,仁康帝也明白,這一切都隻是他的猜測而已。賈源此舉究竟有何深意,還需要進一步觀察才能得知。


    他看了一眼攤在案上的捷報,眼中閃過一抹幽光。賈源到底想要幹什麽,自己去一趟不就清楚了嗎?


    ”來人,更衣!”


    很快,內侍就替仁康帝換好了衣服。看著西洋鏡中一身便服的自己,仁康帝滿意的點了點頭。


    “太子在做什麽呢?”仁康帝問道。


    “迴萬歲爺,太子殿下這會正在聽蔣太傅講經授課。”內侍恭敬地迴答。


    仁康帝聞言,眼底閃過一抹晦澀,點了點頭。又問道:“四皇子最近在做什麽,他好像有一段時間不曾進宮問安了?”


    “迴萬歲爺,自入冬以來四殿下就一直住在莊子上,前些天還命人進獻了他親自種植的蔬菜。”


    “親自種植的蔬菜?”仁康帝重複了一遍內侍的話,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他微微皺眉,手指輕輕敲打著扶手,思緒如潮水般翻湧。


    內侍低著頭,聲音恭謹而清晰:“是的,萬歲爺。四殿下說,這是他為了體驗民生疾苦,特意在莊子上開辟了一片菜園,每日親自勞作。”


    仁康帝沉默了一會兒,宮殿內靜得隻能聽到他手指敲打扶手的聲音。他深知,四皇子此舉並非單純為了體驗民生,而是有著更深層次的意圖。或許,他是在通過這種方式來向自己表明他無心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又或許,他是在為將來的某一天做準備,暗中積蓄力量。


    “嗯,知道了。”仁康帝最終隻是淡淡地應了一聲,沒有再多說什麽。他揮了揮手,示意內侍退下,然後獨自坐在龍椅上,陷入了沉思。


    宮殿外,北風唿嘯的吹過,似乎在訴說著宮牆內的秘密與陰謀。仁康帝的目光穿過層層宮牆,看向那片四方的天空。


    “萬歲爺,人都已經挑出來了,您還有什麽吩咐嗎?”戴權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站在仁康帝身旁,聲音低沉而恭敬。


    仁康帝收迴思緒,目光如炬地看向戴權:“都選好了?那就同朕一起出宮吧。”


    “萬歲爺是要擺駕榮國府嗎?”戴權試探性地問道。


    仁康帝掃了一眼案上的捷報,不悲不喜的說道:“源公這些日子雖不曾說些什麽,但朕知道他一直記掛著賈赦。這份捷報,也剛好能安一安源公的心。”


    說完,仁康帝站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出宮殿,戴權忙一路小跑的跟了上去。


    仁康帝雖不曾動用禦輦,卻也沒有掩飾自動向。所以,當仁康帝出現在榮國府的門前時,京中該知道就已經都知道了。


    在榮國府內,產房前,賈源與老夫人這對曆經滄桑的夫妻,正焦急地等待著。他們除了向天祈求之外,別無他法。產房內,一盆盆血水被不斷端出,令人觸目驚心。


    “皎皎,莫要太過擔憂,大夫已經進去了,張氏一定會母子平安的!”賈源雖然口中說著安慰的話,但他的手卻在微微顫抖,顯然內心的焦慮無法完全掩飾。


    然而,就在這時,產房內傳來了陳嬤嬤急切的聲音:“老太爺、老夫人,大夫問……問是保大還是保小?”


    老夫人聞言,身形一晃,險些跌倒在地。賈源眼疾手快,忙扶住老妻,二人緊緊依靠在一起。老夫人緊緊握住賈源的手,聲音顫抖地喊道:“大小我都要!你告訴大夫,若是母子都能平安,國公府答應他任何條件!”


    產房中沉默了許久,隻有端著血水的婆子們依舊不停地進出。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就在這時,林之孝急匆匆地衝進靈犀堂,來不及讓下人通報,便高聲喊道:“老太爺、老夫人,陛下駕到!”


    賈源夫婦聞言,都是一愣。他們迅速壓下心底的驚慌,整理了一下衣衫,率領府中男女迎了出去。


    來到府門前,賈源帶領眾人跪倒在地,恭敬地喊道:“臣賈源參見萬歲爺!”


    仁康帝微笑著扶起賈源,說道:“源公快快請起。你猜,朕今日給你帶了什麽好消息?”


    賈源心中雖然如鼓點般跳動,焦急地掛念著產房內的情況,但麵對仁康帝的詢問,他不得不強壓下心中的焦慮,恭敬地迴答道:“老臣愚鈍,還請陛下明示。”


    仁康帝見狀,笑容更甚,他從袖中緩緩取出一張捷報,輕輕遞到賈源手中,眼神中閃爍著讚許與期待:“源公請看,這是東北邊疆傳來的捷報。你的孫子,賈赦,他立功了!為我大盛朝再添一份榮耀。”


    賈源雙手接過捷報,顫抖著手指匆匆瀏覽了一遍。那上麵的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無盡的力量,讓他的心跳加速,眼中閃爍著激動的光芒。終於,他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發自內心的笑容。


    然而,笑容轉瞬即逝,賈源一想到在產房內苦苦掙紮、為賈家延續血脈的孫子媳婦張氏,心中不禁又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焦慮與擔憂。他的眼眶漸漸濕潤,大顆大顆的淚珠順著臉頰滑落,滴落在手中的捷報上,將那份榮耀與喜悅染上了幾分沉重與悲壯。


    仁康帝見狀,神色一緊,笑著打趣道:“源公如今就高興到落淚,待賈赦立下更大的功勞,源公仁康帝見狀,神色一緊,隨即又舒展開來,他笑著打趣道:“源公如今就高興到落淚,若是將來賈赦立下更大的功勞,源公豈不是要嚎啕大哭了?哈哈,朕可是期待著那一天,能親眼見到源公大哭的樣子!”


    賈源聞言,用力擦了擦眼睛,一臉苦澀地說道:“陛下,東北大捷確實是一件天大的喜事,隻是老臣如今真是心係兩頭,一方麵為賈赦的戰功感到自豪,另一方麵又擔心著產房內的張氏。她正為賈家延續血脈,這份苦楚與不易,讓老臣難以心安啊。”


    仁康帝聞言,眉頭微微一皺,隨即又舒展開來,臉上露出了更加溫和的笑容,他說道:“哦,還有這事?源公今日可真是雙喜臨門啊!”


    仁康帝的話語中帶著幾分調侃,試圖緩解這凝重的氣氛。然而,賈源的臉色卻並未因此好轉,反而更加難看了。他一臉苦澀地搖了搖頭,在仁康帝的注視下再次擦了擦眼角,仿佛要將心中的憂慮與痛苦一並抹去。


    仁康帝見狀,心中一緊,忙問道:“源公,張氏生產可是不順?”


    賈源啞著嗓子迴道:“陛下恕罪,非是老臣有意掃了陛下的興致。實在是……是如今已經到了保大還是保小的地步了!


    仁康帝聞言,忍不住後退一步。心底升起了密密麻麻的疼痛,這種情況,他曾經曆過無數次。每當想到那冰冷的產房、痛苦的呻吟以及生死未卜的母子,他的心就如同被千萬根針刺痛般難以忍受。他的元後,也是因為產子時難產而離他而去,這份痛楚他怎能不知?


    突然,仁康帝像是想起了什麽,他忙轉身看向自己的身後,目光停在了那些醫女的身上。這些醫女皆是精挑細選,從太醫院中脫穎而出的佼佼者,她們或許能帶來一線生機。


    “源公,朕帶了醫女,皆是從太醫院精挑細選出來的。她們……她們或許有法子……”仁康帝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他多麽希望這些醫女能夠創造奇跡,讓這場難產不再重演悲劇。


    他顧不得其他,立刻吩咐下人將醫女們引向靈犀堂的方向。


    看著醫女的快要消失的身影,仁康帝突然開口道:“源公,咱們也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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