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康帝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但很快便恢複了平靜。他深深地看著賈赦,仿佛要看穿他的內心。片刻之後,他緩緩開口:“這段日子辛苦了,在大軍迴京之前,找個時機迴去吧。”


    “陛下!”賈赦一臉震驚的抬起頭。


    看到賈赦臉上的震驚,仁康不由笑了一下,緊繃著神經一下就放鬆了下來。


    “朕又不是吃人的怪物,賈侍衛為何如此看朕?”


    賈赦忙垂下頭道:“陛下恕罪,是臣逾越了。”


    “行了,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暫時先在老四府中好生將養著。”


    “是,謝陛下體恤。”


    “哪裏是朕體恤,分明是你小子機靈,自己給自己尋了個好去處。賈赦呐,你打小就機靈,如今長大了,就愈發的聰明了。”仁康帝的話語中帶著幾分讚賞,卻又似乎隱藏著更深的含義。


    賈赦聞言,忙從床上掙紮著爬下,他的身體因為之前的傷勢還未完全恢複,動作顯得有些笨拙。他趴在地上,聲音中帶著一絲顫抖:“陛下繆讚,微臣甚感惶恐。微臣知道那些事情的時候,隻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


    他的聲音漸漸低沉,仿佛在迴憶那段驚心動魄的經曆:“在設計拿到那些東西後的第一反應就是,那些東西萬不可落到有心人的手中。當時那些匪徒追得緊,微臣又不慎中了招,當時就想著要盡快把那些東西呈給陛下。”


    賈赦的額頭貼著冰冷的地麵,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堅定:“說句大不敬的話,在那種情況下,微臣連自己的家人都不敢相信。其實微臣原本沒有打算找四殿下的,微臣原打算把那些東西交給福王的,後來突然想起,福王如今並不在京都。


    在臣認識的人中,唯有四殿下為人正直,又心懷天下。把東西交給他,他隻會私下裏呈給陛下,而不是鬧得滿城風雨。”


    仁康帝微微點頭,他似乎對賈赦的這番分析頗為認同。他的目光再次落在賈赦身上,眼神中帶著一絲玩味:“那你可知道,你這一舉動,可是會給老四帶來了不小的麻煩?你就不怕他心生不滿,私下裏報複你?”


    “呃?”賈赦的身體微微一震,他顯然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看到賈赦一臉懵逼的樣子,仁康帝忍不住大笑出聲:“哈哈,放心,朕的兒子,朕了解,他還不至於為了這點小事為難你。


    行了,東西朕就帶走了,這件事情到此為止,以後對任何人都不準提起,包括你祖父在內!”


    賈赦聞言,立即答道:“微臣立功心切,一不小心中了山匪的圈套,幸得下人舍命相救,這才僥幸保住性命。


    又因山匪圍捕,在山林之中迷失了方向,同大軍斷了聯係,耽誤了大軍的進程,請陛下責罰。”


    仁康帝聞言,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他點了點頭:“嗯,年輕人嘛立功心切,難免急躁了些,這些都情有可原。你迴京後,便安心在府中養傷,待傷勢痊愈,再行述職不遲。”


    賈赦心中鬆了一口氣,忙叩首謝恩:“微臣遵旨,謝陛下隆恩。”


    仁康帝點了點頭,又深深地看了賈赦一眼,方才轉身往外走去。


    待到仁康帝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賈赦麵前,他方才長舒了一口氣,徹底放鬆了下來。


    四皇子看著緊閉的房門,心中猶如翻湧的波濤,久久無法平靜下來。那些蓋著太子私印的信函,猶如鋒利的匕首,不停地在他的腦海中浮現,切割著他的思緒,讓他無法安寧。


    自養母孝懿皇後去世後,他學會了隱忍與偽裝,對外裝出一副清心寡欲的樣子,實則內心深處對權力的欲望比任何人都更加強烈。他渴望坐上那至高無上的皇位,讓天下萬民都匍匐在他的腳下,對他俯首稱臣。


    他深知,太子之位雖然看似穩固,但實際上卻充滿了變數。那些對皇位虎視眈眈的兄弟們,無時無刻不在尋找著扳倒他的機會。


    隻是太子乃仁康帝同元後所生,既嫡且長,自幼被封為太子,又一直養在仁康帝身邊。仁康帝對他的感情極為深厚,甚至可以說是偏愛有加。若說仁康帝對子女的愛有十分,那麽太子至少要獨占九分。在這種情況下,太子隻要不犯下弑君造反的大罪,就無人能夠動搖他儲君的地位。


    四皇子深知這一點,因此他一直在暗中尋找著太子的破綻,再通過其他兄弟的手,捅到仁康帝麵前。


    仁康帝,這位坐擁天下的帝王,他的心思猶如深邃的大海,即便是親生兒子也難以完全窺探。他對太子確有一顆慈父之心,但帝王之心深似海,即便是這份慈愛,也難以完全消除他對太子的猜疑與審視。


    四皇子深知這一點,因此他一直在暗中布局,試圖找到能夠觸動仁康帝心弦的關鍵點,讓這位帝王對太子產生動搖。他明白,要想在這場權力的遊戲中勝出,就必須讓仁康帝厭棄太子。


    太子自幼被立為儲君,如今在太子的位置上已經坐了近三十年。這三十年來,他一直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自己的一絲一毫的失誤都會引來父皇的不滿與猜忌。然而,隨著眾皇子長大成人,陸續參與到政務之中,太子的壓力也可想而知。


    沒有人願意久居人下,太子也不例外。他渴望用自己的實力來證明自己的價值,贏得父皇的認可與信任。然而,仁康帝如今正值壯年,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他對於太子的期望與要求也越來越高。


    太子開始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力。他明白,要想在這位英明神武的父皇麵前站穩腳跟,就必須拿出真才實學,做出一番成績來。於是,他更加勤奮地研讀詩書、研習兵法,試圖在各個方麵都展現出自己的才華與能力。


    然而,仁康帝卻似乎並不滿足於太子的這些努力。在他看來,太子雖然有著不錯的天賦與潛力,但要想成為一位真正的帝王,還需要更多的曆練與磨礪。他開始對太子進行更為嚴格的考驗與培養,試圖將太子塑造成一位能夠獨當一麵的君主。


    這種嚴格的考驗與培養,讓太子感到前所未有的挫敗感。他開始懷疑自己的能力與價值,甚至開始質疑父皇對自己的期望與要求是否真的合理。在這種情緒的影響下,太子與仁康帝之間的隔閡就越來越大。


    太子開始變得沉默寡言,不再像以前那樣主動與父皇交流心得與想法。而仁康帝也察覺到了太子的變化,但他並沒有選擇主動溝通,而是繼續用自己的方式來考驗與培養太子。


    隨著時間的推移,太子與仁康帝之間的關係變得越來越緊張。他們之間的隔閡不僅體現在對政務的看法上,更體現在對彼此的理解與信任上。太子開始感到孤獨與無助,而仁康帝則開始擔心太子是否能夠真正承擔起這份重任。


    在這種情況下,四皇子等眾皇子開始看到了機會。他們開始暗中挑撥離間,試圖加劇太子與仁康帝之間的矛盾與隔閡。他們明白,隻要太子與仁康帝之間的關係出現裂痕,那麽他們就有機會在這場權力的遊戲中勝出。


    萬年縣的事情,讓四皇子看到了一個絕佳的契機。不管太子在這次事件中扮演了什麽角色,都將在仁康帝的心中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跡。


    再加上前段時間爆發江南稅務事件,太子的位置可以說是岌岌可危。


    在這種情況下,他隻要穩住心態,不暴露自己的野心,那麽未來他就有很大的勝算。


    就在這時,門咯吱一聲被人從裏麵打開了,仁康帝一臉平靜的走了出來。


    四皇子忙迎了上去,急切的問道:“父皇,賈赦現在如何了?”


    仁康帝掃了四皇子一眼,笑著問道:“老四,你似乎很關心賈赦,朕怎麽不知道你們之間的感情如此要好?”


    四皇子聞言,心中咯噔一聲,他意識到自己可能過於急切地表現出了對賈赦的關心,這很容易引起仁康帝的警覺。他連忙調整心態,更加恭敬地迴答道:“賈赦曾是皇兄的伴讀,兒臣與賈赦在文華殿共度時光,確有同窗之誼。


    那時賈赦年紀雖小,但聰明伶俐,待人真誠,故而兒臣等人對他頗有好感。此次他見他重傷昏迷,兒臣心中實有不忍,故而急切了一些。”


    仁康帝看著四皇子,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芒。他緩緩說道:“老四啊,你能夠念及同窗之情,朕心甚慰。但你要記住,身為皇子,你的每一個舉動都可能影響到朝廷的局勢。


    再者,萬年縣一事,自有老二負責,你無需過多擔心。”


    四皇子垂下眸子,恭聲道:“父皇教訓的是,是兒臣莽撞了。”


    “你是朕的兒子,大盛的皇子,日後萬不可感情用事。”


    “是,兒臣謹遵父皇教誨。”


    仁康帝繼續說道:“在大軍班師迴朝之前,賈赦就暫時安置在你府中,你需得好生照看,關於萬年縣的事情不得傳出半分。”


    四皇子心中一動,連忙應聲道:“兒臣遵旨,定當盡心照看賈赦,不負父皇所托。”


    仁康帝點了點頭,似乎對四皇子的迴答還算滿意。他說道:“你退下吧,府中的人好生敲打敲打,今日之事不得泄露半分。”說完,徑直走向馬車。


    “是。兒臣恭送父皇!”


    目送仁康帝進了宮門,四皇子方才轉身返迴了自己的府邸。


    “爺,您迴來了。”剛進府門,夏守忠就迎了上來。


    “有事?”


    “您找的經書奴才已經尋摸到了,就放在書房,您要去看看嗎?”夏守忠連忙迴道。


    四皇子聞言,腳步微微停頓了一下,點了點頭,向著書房的方向走去。


    書房的側室,賈赦正一臉緊張的看著禦醫替杜若清理傷口。看著杜若因為疼痛而慘白的臉龐,賈赦眼底閃過一抹寒光。


    “恩侯。”側室的門被人推開,四皇子一臉擔憂的走了進來。


    “微臣參見……”


    四皇子忙上前一步,按住賈赦的肩膀,溫聲道“你有傷在身,不必多禮。現在感覺如何,可還難受?”


    “多謝殿下關心,微臣已無大礙。”


    四皇子看著賈赦慘白的臉色,他輕歎一聲,說道:“恩侯,這次,你還是太過冒險了。”


    賈赦聞言,笑道:“富貴險中求,若不冒險,怎能有今天的收獲?四爺,微臣聽說您在京郊有處農莊,待大軍迴朝後,您是不是該去莊子上住一段時日了?”


    四皇子聞言,正色道:“恩侯,你告訴我,萬年縣的事情,太子到底有沒有參與其中?”


    “殿下,這重要嗎?”賈赦笑著反問道。


    “重要!恩侯,太子可以貪權,可以重財,也可以好色,唯獨不能視人命如草芥!”


    看著一臉激動的四皇子,賈赦眼中沒有生起絲毫的波瀾,他冷笑一聲道:“殿下放眼望去,京中但凡有點實力的人家,哪個不是視人命如草芥?百姓的命在他們眼中,不過如同螻蟻一般。”


    四皇子盯著賈赦的眼睛,沉聲問道:“你呢,賈赦?在你眼中,百姓是什麽?”


    賈赦聞言,輕笑一聲,目光變得深邃:“殿下莫要試探微臣,微臣這個人一向沒有什麽大的誌向。能夠護住國公府上下,讓家族繁榮昌盛,便已是心滿意足。至於百姓,微臣自然也是心存敬畏,但微臣的能力有限,隻能盡力而為。”


    四皇子聞言,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他明白,賈赦雖然表麵上看起來冷酷無情,但實際上卻有著自己的底線和原則。他並非完全漠視百姓的生死,隻是在這個權力鬥爭的旋渦中,他不得不做出一些妥協和選擇。


    “恩侯,我明白你的難處。”四皇子緩緩說道,“但百姓乃國家之根本,若不能善待百姓,國家又怎能長治久安?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為百姓爭取更多的權益。”


    賈赦聞言,沉默片刻,緩緩開口道“殿下,微臣明白您的意思。但此時就談論這些,還為時過早。”


    “罷了,是我想當然了。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


    “殿下,接下來不是微臣打算怎麽辦,而是聖上打算怎麽辦。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微臣自是唯命是從。”賈赦沉聲答道。


    “賈赦,你甘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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