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內室的硨磲聽到賈赦的話隻覺得渾身冰冷,一旦史太太服藥的事情暴露出來,作為主子她最多被禁足,可自己這個貼身大丫鬟就不好說了。


    就在硨磲惶恐不安的時候,張慧溫柔的聲音從帷幔後麵傳了過來:“大爺不必如此,太太是大爺的母親,侍奉公婆是我這個做媳婦的本分。”


    賈赦聞言深深的看了一眼帷幔後麵的張慧,就引著楊太醫往外走去。


    張慧看了一眼陷入沉睡的史太太,掀開帷幔走到了硨磲麵前。


    ”大……大奶奶有什麽吩咐?”


    “太太睡下了,你們都退下吧,這裏有我就夠了。”張慧輕聲說道。


    硨磲聞言,心中雖有萬般思緒,卻也知此刻不是多問之時,連忙福身應下:“是,大奶奶,奴婢這就退下。”說著,她略帶慌亂地收拾了一下手中的物什,便匆匆退出了內室,臨走前還不忘迴頭望了一眼那溫柔而堅定的身影,心中暗自祈禱一切都能盡快平息。


    待到室內隻剩下張慧後,她方才收起臉上的笑容,一步一步往沉睡的史太太走去。看著床上熟睡的史太太,張慧的手緩緩向她的脖子伸去。當冰冷的手指接觸到史太太溫暖的脖頸時,張慧的動作猛地一頓,迅速迴過神來。


    她緩緩收迴自己的雙手,眼底一片冰冷。史太太是該死,但是這樣死去太便宜她了。她要讓史太太在絕望中失去所有,讓她在清醒的狀態下,親身感受到失去一切的滋味,她要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藏起殺心,張慧溫柔的替史太太掖好被子後,就坐在了床邊的腳凳上,以便隨時觀察史太太的情況。


    期間硨磲等人悄悄的進來查看了幾迴,見一切安好,便又悄悄的走了出去。


    這邊賈赦引著楊太醫離開了榮禧堂後,方才輕聲問道:“楊世伯,我……我母親她真的……真的……”


    楊太醫聞言輕歎一聲:“恩侯,你自己心中不是早就知道嗎?”


    證實了自己的猜測後,賈赦臉上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世伯,我雖有所猜測,可到底仍對她心懷期待。您說我也是她十月懷胎曆盡艱辛生下的孩子,她為什麽要如此對我呢?難不成僅僅因為我沒有養在她的身邊嗎。”賈赦的聲音裏帶著幾分難以掩飾的哀傷與困惑,他抬頭望向楊太醫,眼中閃爍著不解與渴望答案的光芒。


    楊太醫輕輕搖了搖頭,目光中透露出幾分同情與無奈。“恩侯,人心複雜,母子之情亦非全然由血緣而定。有些事情強求不得,放下未嚐不是一種解脫。”


    賈赦聞言苦笑一聲:“其實我對她早就不抱有幻想了,隻是張氏剛同我成親,她就故意裝病,這讓我們夫婦情何以堪啊?”


    看著賈赦痛苦的表情,楊太醫笑道:“大奶奶素有賢名,剛成親就侍奉患病的婆婆,實乃女子楷模。”


    “話雖如此,可剛成親第二日,婆婆就突發舊疾,這難免讓人心生疑慮。”


    “若這舊疾乃是人為呢?”


    “世伯,家醜不可外揚啊!”


    “若這家醜是從那位口中外揚的呢?”楊太醫指了指皇城的方向。


    “還請世伯明示。”


    楊太醫聞言,淡淡掃了賈赦一眼說道:“陛下是問心書院的院長。”


    賈赦聽到楊太醫的這句話,眼中閃過一絲震撼與深思。他立刻意識到,這句話背後所隱藏的深意遠不止於表麵的信息。問心書院,其院長由陛下親自擔任,這不僅僅是一個榮譽的象征,更意味著書院背後有著皇權的支持與庇護。


    也就是說,張家的背後是皇家。而張家作為皇帝的代言人,他們身上是不能有一點汙點的。今日史太太的病即使是真的,它也隻能是假的,是婆母不慈而非兒媳不孝。


    想通這些後,賈赦的臉上露出一抹輕鬆的笑意,他鄭重的對楊太醫行了一禮,沉聲說道:“多謝世伯指點,小子銘記於心。他日幾位世兄若是有能用得上小子的,小子萬死不辭!”


    楊太醫見狀忙扶起賈赦,笑道:“賈楊兩家乃是世交,昔日家父在軍中全賴老太爺照拂,才得以安然無恙。我今日不過是投桃報李罷了,賢侄毋需多禮。”


    “世伯言重了,賈楊兩家世代交好,互幫互助是應該的。今日世伯的指點,讓我受益匪淺,這份恩情小子定會銘記於心。”賈赦誠懇地說道。


    楊太醫聞言,笑容更加和煦。“賢侄言重了,我們兩家本就是一家人,何須如此客氣。你年紀輕輕,便能如此明理懂事,前途不可限量啊。”


    二人相視一笑,默默達成了共識。二人邊走邊聊,很快就到了賈源所在的小書房,接到消息的賈源早就派心腹迎了出來。


    “大爺,主子請楊太醫進去。”林管家攔住了賈赦的腳步。


    賈赦見狀隻得停下腳步,對楊太醫拱了拱手,笑道:“世伯,看來祖父是有事同您商量,小侄便不打擾了。改日再向您請教。”


    楊太醫也迴以微笑,輕輕拍了拍賈赦的肩膀,鼓勵道:“好,你去忙你的吧。記住,無論遇到什麽困難,都要保持冷靜和堅定。國公府有你這樣的後輩,我們這些世交很欣慰。”


    說完,楊太醫便跟著林管家走進了小書房。賈赦目送他們離去,心底一片平靜。


    “大爺。”白蘞不安的喊道。


    賈赦收迴目光,淡淡的說道:“我沒事,讓京墨仍按計劃行事。”


    “是,小人這就通知京墨。”


    “走吧。”


    “迴靈犀堂嗎?”


    “去榮禧堂。”


    “啊?”


    “啊什麽啊,那是爺的母親。作為一個孝順的兒子,母親生病,我怎能不在一旁侍奉湯藥?”


    “是小人愚鈍了。”


    “廣白。”


    “小的在。”


    “你去靈犀堂,讓妙琴她們把大奶奶那件白狐皮的披風連同暖手爐一塊找出來,你給帶到榮禧堂來。”


    “是。”


    “等一下。”廣白剛要離開,又把賈赦給喊住了。


    “爺,您還有什麽吩咐嗎?”廣白忙停住腳步問道。


    “讓她們再準備些驅寒的湯水,夜間命人送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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