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中。


    程帆隨城隍神走向隊伍最前方。


    這裏是一排窗口,像極了銀行櫃台或是有關部門的辦理業務的窗口。每一個窗口下麵都是排成一列的阿飄。


    這裏的窗口很低,差不多隻有七八歲的孩童的高度,窗口裏的陰差坐在椅子上,從外麵幾乎看不到人臉。


    “這裏就是酆都城排隊投胎的地方了,類似的還有三處。其中有一處是專門留給死於戰爭的亡魂,他們都是曆史遺留問題,一塊特別難啃的骨頭。”


    程帆不由得睜大眼睛,好奇地看著這一幕。


    “在這裏做個登記就可以去投胎了嗎?”


    城隍神打了個哈哈。


    “這隻是第一步,先登記,登記後拿到一個號碼牌,輪到他的時候,號碼牌會引他前去投胎。”


    “真人你看,就像這樣。”


    說著,城隍神指了指前方的窗口,正好有一隻舌頭很長的阿飄領了號碼牌離開。


    這時,後邊的女阿飄來到窗口前,是一個帶著眼鏡,容貌平凡的女青年,身上有一股文藝氣息。


    隻不過她現在的模樣看起來似乎有些苦惱。


    她低下頭,還彎了腰,才能勉強看看到裏麵的陰差。


    程帆又看向了別處窗口,一些個子高的阿飄都得蹲下來才能和陰差交流。


    程帆頓時皺起了眉頭。


    這一幕他見過,而且印象十分深刻!


    像極了整改前的某信訪處的離譜窗口。


    “城隍大人,您不覺得這窗口太矮了嗎?”


    聽到程帆的話,城隍神愣住了。


    “啊這……好像還真是,這都是閻君大人安排的,我也是現在才發現的。”


    “迴頭我向閻君反映一下,真人你先隨便看看。”


    程帆點了點頭,看向那個窗口前彎下腰的女阿飄。


    “您好,問一下,投胎是在這辦嗎?”


    窗口內傳出一道慵懶的聲音。


    “請先出示一下死亡證明。”


    女阿飄顯然是被問懵了,愣了一下說道:“來這兒的還有活人嗎?”


    “呃……”


    窗口內的陰差被問住了。


    陰差顯然不想浪費時間,接著說道:


    “迴頭補辦一個好了,說說看,你想投什麽胎?”


    女阿飄想了想,帶著文藝範說道:


    “請問,下輩子我能做貓嗎?隻要模樣不算太差,就可以永遠被人寵愛……貓的一生有十來年,我這一輩子活了二十多年,猝死在工位上,也沒比貓咪久多少。”


    陰差沉默了幾秒,說道:


    “……給你叫上號了,不過前麵還有496531人在等待,預計等待時間四十九年,慢慢等吧,下一個。”


    一聽到這個排位和時間,女阿飄頓時瞪大了眼睛。


    “請等一下!怎麽會有這麽多人啊?這得排到什麽時候去?”


    陰差歎了口氣,無奈地說道:“那沒辦法,大家都想當貓啊。”


    女阿飄躊躇了一下,“那狗狗呢?”


    “和貓差不多吧,寵物類型的都很吃香。”


    陰差聳了聳肩。


    女阿飄揉了揉腰,蹲了下來,似乎感受到了酸痛。


    “請問有沒有快一點兒的?”


    聞言,陰差的語調忽然升高了一些,語氣中也多了幾分熱情。


    “有啊,繼續當人,當人隻需要排十年就可以了。為了填補人口出生率低的難題,現在我們還有活動可以給到你。”


    “什麽活動啊?”


    “第二輩半價。”


    女阿飄愣住了,不解地問道:“啊?這是什麽意思?”


    “比如你上輩子是80歲去世,現在投胎的話,40歲就可以嗝兒屁了。”


    陰差笑眯眯地說道。


    “謝、謝謝……還是算了吧。”


    女阿飄黑著臉拒絕。


    “哎!你先別急,還可以換成買五送一的活動!隻要現在簽訂協議連續五輩子當人,就可以送你一次立即投胎的自選機會。”


    “可以選貓嗎?”


    女阿飄立刻問道。


    “那不行,寵物是不可能的,雞鴨魚牛是可以的。”


    “啊?都是食物啊!”


    聞言,女阿飄一臉失落地說道:“那我還是去當貓那兒排隊吧。”


    “等等!如果這些福利你都不喜歡的話,我可以幫你申請一次福利。”


    陰差咬著牙說道。


    “什麽意思?”


    “你這輩子,每天996,房貸車貸還不起,最後還累死在公司,屬於是特別窮的。所以你現在投胎的話,可以給你申請一次福利,可以讓你日子好過很多。”


    女阿飄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說道:


    “那這樣的話好像還可以,就幫我投人胎吧,隻要一次,我不要簽訂五次。我要好好的享受一下人生。”


    “好,一言為定,立刻安排。這是你的號碼牌。”


    “效率還是挺高的,這個福利是怎樣的?我是白手起家還是直接成為富二代啊?”


    “都不是,你說的那些我們是無權幹涉的。但我們可以大幅度增強了你對貧窮的忍耐能力,下一位!”


    “可惡啊!¥%#¥%#……”


    女阿飄再也顧不得自己的文藝範,破口大罵了起來。


    下一秒就被大陣直接傳送了出去,手裏還捏著自己的號碼牌。


    “下一位!”


    ……


    程帆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人都傻了!


    “城隍大人,這未免也太……”.biqugetν


    “匪夷所思吧?這也是我們這些老古董搞不懂的地方。”


    “現在隻有戰場那些尚未投胎的亡魂,還有一些遊蕩了很多年的亡魂還願意投胎做人。當下的年輕人竟然大多不願意投胎做人,真讓老夫感到匪夷所思。”


    城隍神眼中滿是迷茫之色,鬱悶地搖了搖頭。


    程帆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確實有很多人過的不如意,隻不過我沒有想到會有這麽多……等等,那個人不是……”


    程帆瞳孔微縮,看向遠處隊伍裏的一個人。


    其中有一個眼鏡男,竟是程帆的大學同學。


    自從畢業以後,早已各分東西,再無聯絡的老同學。


    城隍神察覺到了程帆臉上的異色。


    “怎麽?真人又有什麽發現嗎?”


    “不,我隻是看見了一個認識的人罷了,我可以和他說兩句嗎?”


    城隍神欣然點頭。


    “當然可以,真人請便就好。”


    程帆拱了拱手,身形一閃,便來到了故人的身旁。


    男人低垂著眉眼,眼中一片死寂,一步一步地往前挪。


    就在這時,與這裏格格不入的月白色道袍下擺,緩緩映入他的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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