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水觀後山。


    劉峰看到投影中老萬啃食的指骨那一幕,恐懼中帶著幾分難以置信。


    “真人,怎麽還有這麽重口味兒的幻境啊。”


    老道士的眉毛皺成一團,捂住口鼻,一陣反胃,看起來有些不適。


    程帆抿了口茶,淡淡道:


    “幻陣所引發的幻境,都是人們所恐懼,想要逃避的過往,亦或是心中的非分之想。這一切都和每個人的成長經曆有關,脫胎於他自身對世界的認知。”


    徐歡皺了皺眉,“也就是說,在石原的眼中,這是一個吃人的世界?”


    “正是如此。”


    劉峰和老道士麵麵相覷,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


    程帆輕笑著對徐歡說道:“明真,等幻境結束後喚我,我要繼續給小家夥們講道了。”


    “好呢,師父!”


    徐歡乖巧地應了一聲。


    她的修為剛到築基初期,當前的首要任務在於穩固境界和學習道法神通,程帆講道每周都可以聽,不急於一時。


    老道士卻是眼前一亮,緊張地搓了搓手,湊到近前。


    “老道也想一起聽道,嘿嘿嘿……”


    程帆笑著點點頭:“這邊請。”


    “給小家夥講道?”


    劉峰不明覺厲,目送他們離開後,將注意力全部都放在水鏡上麵。


    ……


    貨車高速行進。


    砰!砰!


    老萬死死地扒在車頭上,雙腿卡在保險杠裏,伸出滿是血汙的雙手不斷拍打車窗。


    “石原……哈哈哈,石原!”


    老萬神情癲狂,不斷唿喊著石原的名字。


    石原的神經極度緊張,腎上腺素快速分泌,整個人處於一種亢奮狀態。


    每一聲拍打都讓他頭猛地一跳,撩撥他緊繃的神經。


    三次拍動之後,車窗上沾滿了血汙,幾乎要看不清楚路況,石原已經達到了忍耐的極限。


    “你特麽的瘋了!”


    石原眼神發狠,撥動開關,開啟雨刷器。


    驟然啟動的雨刷器“砰”的一聲打飛老萬的手,車窗上水和血液交織在一起,變得愈發模糊。


    就在這時,迎麵出現兩束強光,是其他車輛的遠光燈!


    石原心頭一跳,車窗一片模糊,什麽都看不清楚,他隻能憑借記憶中的路線轉動方向盤,同時嚐試刹車。


    這要是再開下去,老萬必死無疑,自己恐怕也難以幸免。


    開著遠光燈的車輛從貨車旁一閃即逝,很快就沒了蹤跡,貨車的車速也刹了下來,輪胎發出劇烈的摩擦音。


    skr——


    貨車穩穩停在路邊,石原稍微鬆了口氣,一下子癱在座位上。


    不知為何,石原忽然覺得有些過於安靜,似乎少了些什麽?


    揉了揉眉心,抬眼一看,立馬看到滿是血汙的車窗,石原這才想起來老萬還掛在車頭。


    該死!


    剛才那輛車車速那麽快,應該看不清吧?


    最好別報警!


    石原暗罵一聲,伸手想要推開車門,胳膊卻軟綿綿的使不上勁,車門也像是被焊死了一樣,死活都推不開。


    他並不知道,自己正處於過度亢奮後的疲勞狀態。


    砰!


    石原一腳踹開車門,踉蹌著跳下車,頓時覺得雙腿一陣發軟,必須扒住車門才能站穩。


    這時,車頭處傳來一陣刺鼻的血腥味兒。


    石原捂住口鼻,一臉晦氣。


    走到車頭一看,老萬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馬德,死得這麽埋汰。”


    石原厭惡地說道,旋即開始清理車頭。


    老萬剛才被雨刮器撞了一下,一時間沒平衡住,上半身晃晃悠悠的,靠著慣性勉強還能撐住。.biqugetν


    本來都快要穩住了,沒曾想石原突然開始刹車製動,老萬的身子一下子就倒了下去,雙腳卡在保險杠裏,腦袋卻磕在了馬路牙子上,犁了一地。


    此時石原能處理的,也就隻有老萬的下半身了。


    石原顧不得挖坑,隨手把昔日的同事扔到路邊的草垛裏。


    車頭滿是血汙,石原又用幹布片擦了擦車窗和大片的血漬,保險杠和輪胎有些來不及弄了,索性就不管了。


    處理完這些,石原扔掉沾滿血的布片和手套,重新迴到車上。


    “唿——”


    石原驅車離開這裏,找了個僻靜的地方休息。此時他才有時間稍微理一理思緒。


    “這趟貨太重要了,老板發話了,幹成這一單,至少五年吃喝不愁!”


    “無論如何,都必須把東西在規定期限內送過去,絕對不能被警方帶走,哪怕隻是調查,時間肯定會來不及。”


    “老萬,對不住了,雖然我們是同事,但我對你一無所知,也沒什麽感情,要怪就怪你瘋了吧,非要吃……”


    “要是你死不瞑目,變成了鬼魂……嗬嗬,如果你變成鬼來找我,那好啊,我也變成鬼。那時候我一定比你更強,更惡,讓你做鬼也怕我!”


    “如果真的是我撞了人,拜托你幫我頂罪了,這都是你自找的……”


    石原喃喃自語地說著,忽然抬起頭,看向頭頂的行車記錄儀。


    裏麵保留著發車以來的全部記錄,肯定有出車禍之前的記錄,隻要警方看了裏麵的視頻,立刻就會真相大白!


    “這玩意兒不能留!”


    石原眼神一狠,取出行車記錄儀中的儲存卡,直接掰斷。隨後右手握拳,狠狠地砸向記錄儀,再把斷裂的儲存卡插進去。


    “到時候得想辦法搪塞過去……”


    石原一麵思索,一麵從儲物格子中取出備用的手套穿上。


    拿起一旁的保溫杯,喝了一口枸杞味兒的溫水,心頭微微一鬆。


    他們這種開長途貨車的,手套是必須準備的,不然手掌得被方向盤磨出繭子來。


    保溫杯裏泡枸杞也是常態,養生嘛,不磕磣。


    咕嚕嚕嚕——


    肚子裏突然發出一聲抗議的腹鳴,石原在車裏掃了幾眼,一點口糧都沒有,隻剩下一地包裝袋。


    “哦,好像是昨天被我吃完了。餓死了……”


    石原後知後覺地拍了下腦門兒,隻得又灌了兩口枸杞水填肚子。


    “不行,太餓了,得趕緊找點兒東西吃。”


    石原嘀咕了兩句,看了眼油表,還有一大半,足夠用了。


    於是立刻發動貨車,前往最近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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