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之韻畢竟沒打。

    她偏頭, 似笑非笑地把孟飛白一瞅, 孟飛白連忙對著她笑一笑, 那張俊秀的臉頓時顯得格外陽光,襯著那疏離的氣質, 有種別樣的矛盾的美。

    陸之韻在孟飛白腰上掐了一把, 在他的小白鞋上踩了一腳, 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孟飛白心中暗唿一聲好險, 隔壁響起兩位家長的對話。

    與此同時,幾人小群裏,眾人正在談論遊戲。

    【金瓶一枝梅:靠靠靠!這次的boss靠老子的蛇皮走位, 根本過不去!

    不可言說:不說了, 這個本簡直是我一生的噩夢

    想要全皮膚:這可是全息網遊啊,那個老妖怪一蛇尾甩過來, 簡直跟真的一樣令人窒息,老子差點就被嚇尿了!再也不想打這個本了

    聖女果:要是老孟在就好了。這種本, 就是給他這種強到變態的人準備的

    瓷杯一碰就碎:話說, 我白哥呢?今天出新副本開荒, 白哥不在,是什麽給了咱們勇氣去開荒的?

    聖女果:對吼, 白哥去哪兒了?

    金瓶一枝梅:你們這群舔狗的臉簡直令人不敢直視!平時就是老孟,一到需要carry的時候就白哥,嘖……你們的節操何在!所以, 有誰知道我白哥去哪兒了?在幹什麽?

    聖女果:[打臉.jpg]

    不可言說:@白白不是白白  白哥, 出來打遊戲了, 再繼續看書要成書呆子了!

    ……

    白白不是白白:在

    白白不是白白:沒看書

    白白不是白白:約會中

    白白不是白白:女朋友真甜

    金瓶一枝梅:你嚐過?

    白白不是白白:[害羞.jpg]

    白白不是白白:難怪你們總討論女生,總想談戀愛,玩個遊戲都要找cp,戀愛這項活動確實令人身心愉悅

    聖女果:告辭!

    瓷杯一碰就碎:這個騷氣的人是誰?絕對不是老孟!

    白白不是白白:爬了一下樓。十分抱歉,談戀愛中,沒時間打遊戲,沒精力開荒

    不可言說:我怎麽覺得你一點都不抱歉

    白白不是白白:嘖……

    白白不是白白:居然被你發現了

    金瓶一枝梅:艸!我們為什麽想不開要去@老孟?老子為什麽想不開要嘴賤開啟這個話題?】

    其他人頓時發各種表情包將孟飛白一頓爆錘,隨後又有人預約孟飛白的作業對答案。

    【瓷杯一碰就碎:要是能拿到中考狀元的作業就好了

    聖女果:對對對,我們抄作業的技術一流

    白白不是白白:不,她人是我的,作業也是我的

    不可言說:???

    金瓶一枝梅:這就他媽又秀起來了???

    ……

    想要全皮膚:我剛剛是想把老孟踢出群聊的,結果一看,他穿著黃馬甲,是群主[悲憤,jpg]

    白白不是白白:這就是你們的命運

    不可言說:???

    金瓶一枝梅:???

    ……】

    孟飛白一心多用,一邊在群裏麵秀恩愛,一邊聽著隔壁的對話,一邊注意著陸之韻的反應。

    陸之韻顯然沒有孟飛白這樣輕鬆。

    她抿著唇,隻聽隔壁溫女士溫和的聲音響起:“你好,請問你真的是孟飛白的媽媽?”

    “我是孟飛白的媽媽薛曼青。你要喝點什麽?”薛曼青淡淡笑問,身上的書卷氣很濃,容顏美麗,氣質清雅。

    溫女士不著痕跡地看了眼時間,將臉側的一縷卷發掠至而後,點了單,說:“我請。”

    她眉宇間有幾許疲憊,幹淨利落地掃碼付了了兩杯咖啡的錢,薛曼青沒有推辭。

    溫女士先和薛曼青寒暄了幾句,等服務機器人將咖啡送來,熟練地往咖啡杯裏加了塊兒方糖,問她:“要嗎?”

    薛女士仍舊淡淡笑,搖頭:“我喝不加糖的。”

    於是,溫女士便低頭,將咖啡攪拌兩下,輕輕地呷了口,將咖啡杯放迴桌麵的白色骨瓷托盤中,抻直背脊,皺了皺眉頭,溫和地笑了笑,開門見山道:“冒昧叨擾,希望你不要介意。我今天請你出來呢,主要是談談我女兒和你兒子的事。”

    薛曼青麵不改色,瞅了瞅溫女士背後的雕花窗,暗暗歎口氣,擺出洗耳恭聽的模樣。

    溫女士眨了眨眼潤潤幹澀的瞳眸,忽略背心因長期伏案工作的酸疼,維持住了優雅的體態,無意識地略略抬了抬下巴,溫柔地微微笑道:“在上高中之前,我女兒一直都很聽話,文靜乖巧,學習總是名列前茅,從不讓我操心。”

    她頓了頓,笑容轉淡:“但是,也許我這樣說不太合適,可她才上高中一個星期,和你兒子相處一個星期,倆人就開始早戀,還在我們住的小區外公然摟摟抱抱卿卿我我,讓小區裏的人都看到了,就跟換了個人一樣。她年紀小不知道,這種事,對一個女孩子的名聲總歸是有妨礙的。我一個做母親的,總是希望孩子能學好,希望你能體諒,約束一下你家的孩子,讓他和我們家之韻保持距離。”

    言下之意,無非是說陸之韻跟孟飛白廝混學壞了。

    陸之韻在隔壁聽到,單手撐著下巴,垂著眼,抿了抿唇,臉上閃過幾許不自然,伸手握住孟飛白的手,同他十指相扣,低聲說:“我並不覺得和你在一起是變壞了。”

    孟飛白低垂了眉睫,直視著陸之韻告訴她:“我知道。”

    陸之韻點點頭,腦袋有些昏昏的,仿佛輕微中暑的症狀,又或者是因眼下的局麵不適。

    她沒再說話,心頭卻有一種無奈的情緒。

    隔壁的,和她本來的世界中的溫女士也沒什麽兩樣。她知道的,溫女士就是這樣的,而她從前,一直從小乖到大,也有是要避開溫女士這種行徑帶來的尷尬境地的意思。

    孟飛白握緊了她的手,湊到她耳邊,用極低的聲音說:“沒事 ,我媽能應付。”

    陸之韻到底有些難為情,不論麵對這種情況的是二十七歲的她還是十五歲的她,都會難為情。

    可她願意相信孟飛白。

    因此,她微微歎了口氣,並未去隔壁阻止溫女士,也沒有出聲。

    溫女士伸手在背心揉了一下,又端起咖啡杯輕抿,等待著薛曼青的迴答。她並沒有給這次會麵預留多少時間,原本就是打算速戰速決,迅速解決了陸之韻的事,就好去諮詢中心加班。

    今天上午,她有一個例會要參加,有一台采訪,還有一篇學術論文要潤色投稿,下午還有幾個病人要見。

    心力交瘁,但事情總是一項又一項地等待她去解決,她也隻能強撐著,爭取效率最大化。她知道對方肯定會被她的話激怒,會反駁,而她將一一駁迴,用最快的速度解決這件事。對方必將因為她頗具羞辱性的語言而盛怒,從而為了“不爭饅頭爭口氣”約束自家孩子,不讓他和陸之韻往來,她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但。

    今天,溫女士不知道的是,今天她注定不可能成功。

    陸之韻也不知道,她隻是在等,在看,假如事情朝曾經的她最害怕的方向發展,又能怎麽樣,是否就真的是她無法承受的。

    薛曼青不曾拖泥帶水。

    等溫女士說完,她便斂了笑容,淡淡地說:“你女兒很優秀,我兒子也不差。我並不認為青春期的孩子對異性有好感、接觸異性是一件壞事,當然,我十分尊重你的教育觀念,也要同你分享一下我的觀念。”

    薛曼青背脊挺得筆直,和她線條優美的肩頸、下頜形成流暢利落又漂亮的弧度。她甚至沒有表現出半分攻擊性,隻像是話家常一般隨口閑聊:“我和飛白的爸爸,我們都是十分講究人情的。

    說起來也請別見笑,我們雖算不上什麽大人物,但也認識幾個人。

    恰巧我有個朋友說話很有分量,尤其有個叫吳優的胖子,格外聽他的話。

    恰巧,我還有個朋友,在置業局說話也有些分量。

    你知道的,現在地球人□□炸,住房麵積又小,全球限購,但凡家庭成員名下有房的,都不得購買第二套房,就算買了老房子買新房,在普遍租房難的情況,又得搖號等,房源這麽緊張,前麵又有插隊的,等個十年八年都不是沒可能。大家不願意賣房後沒地方住,隻能繼續住老房子。以至於很多像溫醫生這樣有能力、工作體麵的高知分子都住在老舊的居民樓。

    無意冒犯,在這類地方居住的人,大部分思想上總是陳舊些,想必平日生活上大家彼此看不上,也容易產生摩擦。就算沒有摩擦,人長期生活在壓抑的環境,總是不好受的。我這個朋友,恰恰能在規則內,神不知鬼不覺地給朋友插個隊,讓人在賣房之後就能迅速買上房子。

    要是飛白有了對象,我們並不願意幹涉他,我們隻會教他什麽是尊重、什麽是擔當,告訴他什麽是健康的戀愛觀,絕不會令他做出傷害別人家女孩兒的事。同時,要是他的對象家裏有什麽困難,基於對方極有可能是未來的親家,我和飛白的爸爸都是十分樂意幫忙的。”

    薛曼青說完,又端起咖啡喝了兩口潤嗓子。

    溫女士靠在沙發背上,臉上的笑容已徹底散去——吳優是她所在的諮詢中心的創始人,她能否升高級合夥人,吳優的立場很重要;閑暇之餘,她也確實在尋求賣房之後能迅速買到房的法子,想帶陸之韻離開這個小區。

    她沉默著,從最初聽到“吳優”二字時的屈辱,到對方說完話後的動搖,都令她不肯輕易開口說話。

    她的自尊不允許。

    迫切需要改變的生活條件不允許。

    那壓力山大令人頭禿的現實不允許。

    而這時,恰到好處的幾秒沉默過去,薛曼青微笑著問:“溫醫生怎麽看?”

    溫女士頷首,看著小巧的白瓷杯裏漂浮著的奶泡,從精致的手提包裏摸出一隻細長的女士香煙點上,吸了兩口。

    鼻翼間逸出的白霧嫋嫋彌散,她垂了睫,店中又奏起一首新的鋼琴曲。

    薛曼青仍舊淡淡笑著:“溫醫生願意做我們的朋友嗎?”

    她站起身,向溫女士伸出一隻細長潔白的手。

    溫女士也站起了身,緊皺的眉宇不曾鬆開,將香煙摁熄在一旁的煙灰缸裏,肅顏冷然道:“我像是會賣孩子的?”

    薛曼青深深地看著溫女士的眼,仿佛早已洞悉她內心的掙紮:“這不是賣孩子。我隻是,在用我的方式,請你還給你的孩子一點自由,讓她在尚未脫離家長掌控的青春期不至於被壓抑太過,擁有一點自由唿吸的權利。”

    她仿佛喪失了耐心一般斂去笑容:“這是民主社會。如果溫醫生不願意,我當然不能勉強。”

    說完,手便作勢要撤迴。

    就在迴撤的那一刹那,溫女士的手比她的腦袋更快地做了決定,迅速地握住了薛曼青的手,有些艱難地說:“能成為薛老師的朋友,我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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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後,她撇開臉,看向窗外,仿佛看到了猶如螻蟻一般蠅營狗苟的眾生。

    “有勞了。”

    那聲音極輕。

    薛曼青說:“很高興能和溫醫生成為朋友。有些事,你不必明說,我們都能體察到,管保給你辦好了。我們改天再聚。”

    “多謝。”

    “該準備的材料準備好了就給我。”

    “……好。”

    兩人相繼從這個不大不小的空間走出去,出口處珠簾發出細碎的碰撞聲。

    溫女士又看了看時間,十分成年人地調整好了麵部表情,臉上掛著商務微笑客套地同薛曼青告別,行色匆匆地先走了。

    薛曼青走在後麵,路過陸之韻和孟飛白所在的包廂時,忽地住腳,伸手撈起珠簾看了過來。

    陸之韻一驚,尷尬地對她笑了笑,正要禮貌地叫一聲“阿姨”,便見她親切地笑了笑,說:“大人之間的事,和你們這些孩子沒關係。”

    她對陸之韻眨了眨眼睛:“你們要好好相處,別辜負了媽媽給你們創造的機會。”

    陸之韻看著溫女士離去的背影,目瞪口呆。等人都看不到了,她忽地嗆咳兩聲——

    媽媽?

    什麽媽媽?

    怎麽就媽媽了?

    意思是,她這就成童養媳了?

    孟飛白輕輕拍著陸之韻的背,給她順氣:“至於嗎?”

    陸之韻端起咖啡猛灌兩口,轉頭看向孟飛白,冷不丁叫了聲:“爸爸。”

    孟飛白頓時被自己的口水嗆得猛咳起來。

    ※※※※※※※※※※※※※※※※※※※※

    新年快樂(*^▽^*)

    讓大家久等了,恢複更新啦~~~

    明晚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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