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蕩漾的海上,有人正興風作浪。


    不是這些人多麽想頂在風口浪尖,而是上頭給下來的命令,讓他們不得不如此拚搏,都是為了那雙倍的工資啊。


    再說了,當水手的,膽子大些怎麽了?


    繩索拋投,樓船遊翔,海炮發射,在同一艘船上,有條不紊地進行著,而同時進行這些訓練的船隻,有不小千艘。


    浩浩蕩蕩,層層疊疊的龐大樓船在海麵鋪陳開,仿佛一道怎麽都穿不過的鐵防線。


    在其中最為龐大,尤其顯眼的死兆星號甲板上,有個青年大袖飄搖,長發及腰,看模樣壓根不是練家子,別人是在訓練,他看著卻像是來觀光的。


    這也是事實,畢竟他真沒有那習武修身的天分。


    黑發黑眸著紅衣的大姐頭北鬥,迴頭卻不迴身看了一眼那個青年,笑問道:“小藥罐,咱們南十字船隊的手腕,硬不硬?”


    這位氣勢磅礴的大姐頭眼中口中的小藥罐,是早已身體恢複健康的南掌生,後者笑麵如冠玉,身形也修長,十分俊俏。


    南掌生鼓掌喝道:“好,有北鬥姐在的南十字,便是璃月第一水師,將來也會是提瓦特的第一,世人提及水戰,肯定第一個想起北鬥姐。璃月水師甲天下!”


    北鬥哈哈大笑,絲毫不見得吹捧過度了。


    南掌生臉皮厚如城牆,當然也是不可能被自己說出口的話逗得臉紅。


    但是嘛,一旁那些授業歸來的千岩軍將士,還有訓練完迴來剛歇著的水手,可是忍俊不禁,說著那家夥的恬不知恥。


    南掌生也不氣惱,擺了擺手,跟他是大統領似的讓眾人退下,接著慢步走向站在船頭的紅衣身影。


    眾千岩軍淡淡搖頭,沒對這個毫無身手,但卻是他們大統領的至交好友兼任重要科研人員的家夥計較就退走。


    至於水手們,跟南掌生那是熟悉得不得了,私下裏什麽話沒說過,這會有大姐頭在不太敢肆意妄為,不過走之前還是打趣一句“陪著大姐頭好好解解悶哈!”


    南掌生啞然失笑,一手扶著腦袋。


    北鬥咧嘴一笑,“這些家夥,越來越膽肥,連我的玩笑都開,明天還得加練才行!”


    “多練練好,練到筋酥骨麻了,三條腿都軟了,看他們還敢不敢!”南掌生有些幸災樂禍,反正累的不是他,怎麽都舒心。


    北鬥麵向那陣仗龐大的水師,道:“有機會多看看吧,等開戰了,你就不能來看了。”


    南掌生點了點頭。


    他是非作戰人員,等到戰事真的起來,他是絕對不能前來的,給人添亂不說,還是將自己的安危置於不顧,不負責任。


    北鬥驀然一笑,“本來啊,我以為弟兄們在海上出生入死這麽多次,水性和身手早哦養得不錯了,再是一灘爛泥也能在千岩軍水師手底下抗一陣,誰知道竟然這麽不中用,偌大的船隊,半天就被攻陷了,還是人數武器對等的情況。”


    南掌生輕聲笑道:“如果將弟兄們比作意氣風發的江湖草莽,那千岩軍便是穩坐沙場的戰神了,後者比起前者無論紀律或是攻伐,都遠遠超過,可能水性跟辨認魚種是要差一些吧。”


    北鬥瞥了他一眼,“又是你書裏寫的道理?”


    南掌生搖了搖頭,“書裏有,但我也是聽別人說來的。”


    北鬥哦了一聲,接著說道:“在這之前,凝光他男人,也就是大統領讓凝光送了我幾箱水師的治理和排兵的書,當時我還納悶,怎麽他的娘們和我作對就算了,她的爺們的手也管不住了?


    後來才知道,大統領是出自好心,可不是和凝光那婆娘一樣,為了氣我一陣,連哪怕一點小小的事情,都要上綱上線。”


    南掌生避重就輕道:“蘇老哥為人做事,確實周到。”


    北鬥那張絕對算不上國色天香的臉上,破天荒浮現一絲欽佩,“他那個大統領的位子,坐起來我看得挺順眼,好歹是接下過雷神一刀的人,實力夠強。”


    南掌生揶揄道:“我們南十字的萬葉小兄弟,不也還行嗎?”


    “萬葉是不錯,不過嘛……他還小。”


    “說得是。”


    北鬥忽然問道:“家裏最近咋樣?”


    由於這水師訓練一事,她有段日子沒迴家了,也不知道家裏的一對龍鳳怎麽樣了,有沒有長高,又長胖了幾斤?


    南掌生苦笑著說道:“倆孩子太難鬧騰了,打呢不舍得,說了又不聽,還是要北鬥姐在才能鎮得住他們啊。”


    北鬥淡淡笑道:“辛苦你了。”


    南掌生擺了擺手,“還是媽忙得比較多,照顧倆孩子這活我是真幹不過來,結果媽做起來得心應手的,我都懷疑她哪來的經驗。”


    北鬥笑而不語。


    南掌生隻得解釋:“我小時候可比倆熊孩子乖多了!”


    ……


    入冬,又一年即將過去。


    在這一年的冬天,沒有皚皚白雪,卻有一戶人家門前掛了白綾,來探望的人,竟然有一半都是半人大的孩子。


    張嬸去世了,沒能熬過這個冬天。


    靈堂內,布置並不奢華,簡單明了一眼能看到底,也不是他們辦不起那長龍大隊的陣仗,隻是老人臨終前,叮囑他們不要鋪張。


    小翠被丈夫守諾扶著,才勉強站著,隻稱得上秀氣眼角還長了皺紋的臉上,蒼白如紙,眼眶紅彤彤的,雙目遍布血絲。


    麵對前來吊唁的人,她多是神色自若的答應一聲,毫無波瀾,畢竟自小村被滅起,她雙親便隻剩下母親一位。


    她的孩子,這個才不到十五歲的少年,似也知道了愁滋味,雙眼空洞渙散,別人叫他,都沒法即刻反應。


    不久,蘇平總算到了,凝光在後頭推著他,兩個孩子緊緊跟著,申鶴在思慮後也跟著趕到。


    小翠望向坐在輪椅上的他,沒說什麽。


    蘇平同樣沉默,一切盡在不言中。


    從南村走出來的人,直到現在還有緊密聯係的人,隻剩下他們兩個了。


    七日守靈之後,逝者下葬,請的是往生堂堂主親臨,這要是落在曾經同村的人眼中,無疑是最好的死法。


    死了能進棺材裏再入土,再請上往生堂的人做一場法事,對那時南村的村民而言,這輩子夠了。


    迴到璃月港裏,蘇平沒有開口說迴群玉閣,而是讓兩個孩子自己先迴去,讓申鶴陪著孩子,而他叫上了凝光,兩口子一塊去雜貨鋪。


    從十年之期便關門,久未開張的雜貨鋪裏,卻還是一塵不染,這不是什麽仙術機關的功勞,而是揮灑摩拉的功勞。


    凝光低頭盯著青年,目光中帶著不容置疑。


    蘇平抬頭,“直視”著她,不折不撓。


    凝光眼皮子跳了一下,轉身出門,迴來時帶了一壺酒和一個小小的杯盞,是她向店家特意討要的。


    蘇平聽著臨近的腳步聲,說道:“不多喝,三杯就夠。”


    凝光默默溫酒,溫好後倒了一杯,遞到他手上,道:“就算你不說,也別想多喝。”


    蘇平默默喝了一杯酒,不是無言以對,而是不想針尖對麥芒,他喝不起多少酒了,他清楚。


    凝光又加緊倒了一杯,故意缺斤少兩。


    蘇平略微張嘴,被那看不見的目光盯得憋了迴去,沒法子,酒管得嚴,他不這樣怕是別想碰酒了。


    他雖不嗜酒如命,但每逢大事起伏總是願意喝一些的,不過在十年之期開始以來,他喝酒的次數,屈指可數。


    第二杯酒下肚,身子微微暖了一些。


    蘇平將杯子放迴桌上,攏了攏厚重裘子,試探地問道:“剩下一杯,能不能先餘著?”


    凝光輕聲歎息,沒好氣道:“嫌缺斤少兩了?”


    蘇平連忙解釋,“當然不是,凝光姐重信義,有信譽,全璃月都知道。”


    凝光堅定道:“別以為這樣,禁酒令就能解開。不讓你喝酒是為了你好,你想怨……就怨吧,反正酒別想再碰!”


    蘇平連忙伸出手,顧不得雖關了門但對他依舊有些寒冷的室內,按著自己印象中的樣子,輕輕握著在她的手腕上。


    凝光放下酒壺,另一隻手抓著他,目露心疼,小弟弟如今都到了會因為她一句氣話便淪落成為這樣的程度了?


    衰老,變化的不止是樣貌,還有心境和思維,同樣會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盯著白頭的老頑童有,但真的不常有,如蘇平就不是,而且他有兩輩子的經曆,心氣散得更快,心境衰老更是強烈。


    “不喝了,不喝了。”蘇平重複著。


    “知道了,聽話才乖。”凝光連忙幫他攏好裘子,接著去樓上拿了炭火和爐子。


    室內因此明亮,暖和不少。


    曾幾何時,燒炭的人是蘇平,而凍得瑟瑟發抖,手腳都藏在衣衫裏的人是她凝光啊。


    歲月不饒人這話,在兩口子身上體現出來,真的有股子相反的意味,明明她比他還大了三歲來著。


    凝光撥弄著碳爐,眼角也有了淡淡細紋,這女子最易看得出年老的地方,是再怎麽精心嗬護都不得青春永駐的,減緩都難。


    一頭白發的她,可也邁出走向年老色衰,人老珠黃的那一步了。


    一頭白發的他,早已衰老得猶如爺爺輩的老人,嗓音都沙啞了。


    曾有段戲言,別人神仙眷侶,是“一生一世,白頭偕老”。可到了這兩口子,應該是“一生一世,白頭,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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