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去年開始,蘇平就自己悄悄決定了一件事情,在每年的某一個日子裏,他要很早就睡著,早早入睡,步入夢境。


    這一天,便是今日,七月十五。


    在這一天,蘇平早上天不亮就起來,按照往常準備好一切,然後看鋪子做買賣,接著空閑下來,去塵歌壺裏揮舞白蠟杆,橫掃大地上的青草。


    終於到了晚上,蘇平吃過飯,告辭眾女子,跑迴自己的小屋裏麵,提筆絞盡腦汁地寫了一些字數,在感覺眼皮有些沉重後,會心一笑。


    少年翻身上床,蓋好被子,叮囑塵歌壺裏的仙人,說是一會收了神威,避免嚇到他的家人。


    阿圓活的歲月長久,也知曉少年所言何意,點頭溫和道:“我知道,盡管放心。”


    少年得到迴應之後,長笑一聲,轉頭就沉沉睡去,麵上笑容可掬。


    平靜如湖水不起波瀾的虛無中,這一夜有了兩個身影,一位年紀中年,雙鬢斑白,腰背彎駝,一位風華正茂,眉眼帶笑,腰杆板正。


    他們是一對父子,去年方才離別,今時再相見,也把倉促離別之際沒有說出口的話,全部補上。


    夜晚過得很快,明明感覺才見麵而已,就又須分別,時間很奇妙,人終究看不清楚它的真正所在,可卻能實實在在,感受得到。


    “天要亮了,爸走了,兩年之後爸帶著你媽媽,我倆一起來看你!”


    蘇平駐足原地,揮手送別,“告訴媽,告訴她我現在過得很好,讓她別擔心,還有我成了仙家弟子的事情,也和媽說說……”


    想交代的話很多,但來不及說,有多少算多少,蘇平的口中不停,直到夢境已經不再,直到自己醒來。


    少年的笑容不見了,剩下的是兩行清淚,不斷落下,好似看不見盡頭。


    阿圓從塵歌壺裏探出半個身子,看著他,沒有言語。


    蘇平沉默不語,本以為自己早就麻木,誰知再見後的分別,是這般痛徹心扉,刻骨銘心。


    緩了緩,蘇平才起身,給人的感覺渾然一變,暮氣消失,年華正好。


    過去的,就隨它離去,現在的,是正在過的日子,未來的路途取決於現在,所以不能總是沉浸在過去。


    銘記過去,懷念過去,但不為過去所困,憧憬未來,暢想未來,而不做過多的幻想,至於當下,腳踏實地,將一切盡量做好最好,足夠了。


    蘇平腦中忽然有了這明悟,是幾年來的無數積累,使得他又進了一大步,對於歲月的感悟,更加深刻。


    厚積薄發,一飛衝天。


    “開門,做生意了!”


    蘇平低語,邁出大步,接著開始這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無所改變,無從改變,也無需改變。


    ……


    年底,今年的十二月,很冷。


    冷到街上幾乎沒有行人,即便偶爾的一兩個,也是大衣棉褲,外加一頂厚氈帽,不這樣打扮,出門一會頭皮就得被凍皺!


    雜貨鋪這邊,大門沒有關上,不過拉了塊大布,在門前擋風,否則屋裏屋外的區別,就真的不大了。


    鋪子裏把易燃貨物收起了,在櫃台邊的茶座那裏,點了個煤爐,五個人都是大衣加棉褲,湊近坐在一起,圍著煤爐烤火。


    百識鼻尖被凍得通紅,少女就算坐在煤爐邊上,也覺得有些冷,所以雙手藏在大衣裏麵,不敢拿出來。


    一旁的百曉,瞥了她一眼之後,去樓上多搬了兩件大衣,她們二人,一人多加了一件。


    凝光雙頰也紅彤彤的,逐漸成熟的女子,憑空多了一分可愛,還有那縮手縮腳的模樣,是壓根與精明能幹四字,扯不上關係。


    最大的百聞,情況稍好一點,隻不過也是縮著手腳,一動也不想動。


    四位女子如此,那麽近日來開門關門的活計,當然就落到蘇平這個大小夥子的肩上,誰讓他體魄強健,禦寒能力高呢?


    蘇平看著還是發抖的百識百曉二人,略微皺眉道:“要不還是請個大夫吧,凍成這樣,別到時候真的病了。”


    “我沒事,再說這天誰大夫肯出門啊!”百識話語很決絕,隻是說話時嘴唇牙齒,全都在打顫。


    百曉攏了攏身上衣領,然後連忙縮手,說道:“這天氣,還是別出門比較好,不然估計是雪上加霜!”


    蘇平沒有辦法,隻能望向所有人的老板,同樣不喜歡這天氣的凝光小姐。


    “不出門確實是對的,但有急事,也是非出得不可的。”凝光一張嘴,就有白霧吐出,仿佛仙氣飄飄。


    她想了想,接著道:“一會蘇平你是不是還要出去?”


    “對,我去接個朋友。”蘇平說著,用鉗子把爐裏的煤翻了翻,讓屋裏更暖和一些。


    百識咂嘴道:“這樣的天氣,誰這麽想不開還來璃月?”


    蘇平解釋道:“她出發之後才給我寫的信,信又因為這天氣,前天才到,我要勸也來不及了。”


    凝光叮囑道:“你一會出去的話,記得多披件厚衣服,千萬不要凍著了,還有去藥廬抓些驅寒的藥迴來,大概抓個六副,應該夠用。”


    “好勒。”蘇平一口答應,接著雙目微闔,挪瑜道:“凝光小姐怕我凍著了,是怕這陣子開門關門,找不到其他人選吧?”


    “你要這麽想,當然也可以,反正現在鋪子裏,就你一個男子,我……哪有得選呀!”凝光目光閃爍,借著玩笑話,一語雙關。


    蘇平嗬嗬笑道:“我會注意的。”


    意料之中的迴答,但凝光不免還是失望,但又怪不得別人,是她太善於掩藏心思了,畢竟她方才說的話,誰能想到那一方麵去。


    “時間差不多了,我得先走了,免得她找不到人。”蘇平說完,去自己屋裏多披了件厚衣服,然後戰戰兢兢地出門。


    雜貨鋪裏,剩下四個女子。


    百識因為那塊大布剛剛有人出去,所以掀開一些漏進來的冷風,急忙一縮脖子,喃喃道:“怕她找不到人,蘇平的筆友難道是個女的?”


    關於蘇平有一個蒙德筆友的事情,眾女是清楚的,而對方是女子這一事,也就如今還在疑惑的百識不知道。


    百曉挑眉道:“你才知道啊。”


    “哇……”百識一嘴微張,仿佛天也不是那麽寒冷了,笑道:“我突然想到一個很好劇情……”


    “閉嘴!”凝光目光淩厲,加上老板的威嚴所在,兩字之下,鋪子裏就清淨無比。


    百曉望著身旁撇嘴的少女,不顧形象地咧嘴就笑,幸災樂禍。


    她們的鬧劇,一言不發的百聞看在眼裏,她也在笑著,溫婉如流水,和善似鄰家姐姐。


    氣氛一片大好,其樂融融。


    但另一邊,獨自出門的蘇平,看著就不是太好。


    按照羅莎利亞約定的璃月港北門,蘇平趕到那裏時,也沒看見有馬車經過,行人就更沒有了,空蕩蕩一片。


    要不是還有千岩軍在門口站崗,有隊伍巡邏,蘇平恐怕會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


    街道邊,也有拉起的布幕擋風,幾位輪崗下來,正在歇息的千岩軍,手裏捧著熱湯,緩解一下冰涼的雙手。


    蘇平看著他們,他們也望向蘇平,各自一笑,後者幾人朝少年招手,喊著邀他過去坐坐,別杵在那凍壞了,而少年推辭了一番,堅持不打擾他們。


    那千岩軍幾人,見少年如此堅定,隻好“文”的行不通,就來上“武”的,三兩下給蘇平“抓了”,帶到布幕旁邊躲風喝湯。


    “來,嚐嚐咱千岩軍的夥食。”


    那年紀最長的一人,端了碗熱湯給少年,他的相貌平平,可身上所散發的獨特氣質,讓人覺得自己移不開眼。


    “謝謝。”蘇平雙手接著那碗,剛才被寒風糊了眼睛,所以雙眼眯著笑了笑,徒生幾分憨態。


    一名同樣捧著湯碗的千岩軍,笑著問道:“這天寒地凍的,幹啥不在家裏暖和啊?”


    蘇平解釋道:“出來接個朋友。”


    “接朋友,那也不能站外邊吹風啊,可長點心,真凍到了滋味可不好受。”幾人中,那個最高最壯的漢子,溫聲叮囑。


    他旁邊有人應和,“沒錯,孩子,你眼前的這位,是曾經……屁股得了凍瘡,還敢一言不發就坐在街上的真漢子!”


    “去你……”被同袍揭了短的漢子,撇嘴道:“嘴裏放幹淨點,迴頭再收拾你去!”


    那人挑了挑眉頭,一副看誰收拾的得意神色。


    那名雙手捧著湯碗,看資曆年紀最小的千岩軍,緩緩說道:“你朋友是璃月本地人,還是國外來旅遊的?”


    “是從蒙德來的,坐的馬車。”蘇平說道。


    幾名千岩軍相互看了看,接著那位年紀最大的千岩軍,溫聲說道:“蒙德來的馬車,從早上到剛才都沒有一輛,你就在這等吧,反正也看得見街上情況,外麵真的冷啊!”


    蘇平又道了聲謝謝,然後喝了一口暖身的獸肉湯,有一說一,滋味好的那是他挑不出毛病來。


    在等候中,蘇平與這幾位千岩軍,你一言,我一語,上說到璃月古史,下到最近的瑣事,幾乎無所不談。


    能夠做到這一點,無非出於一個原因,因為他們是千岩軍,是璃月的人民子弟兵。


    凡是千岩軍,都具備有其他人模仿不來的那種氣質,也有著璃月人民,才容易體會到的情誼。


    軍民如魚水。


    魚不可離開水,水中不可無魚,二者缺一不可,璃月居民和千岩軍眾,一者存,另一者也會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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