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日頭,正漸漸往中午的大正臨頭攀升,起早的少年,卻是匆匆向璃月港去。


    去時一人,來時一眾。


    因為他早上在自家屋後的水缸裏,發現了個人,或者準確地說是一具死屍,在這不算太冷的冬季,都已然隱隱有些僵硬。


    住所周圍死人,就算是的的確確沒有動手的無辜者,那也得遭受老大一番麻煩,其中最免不了的,就是詢問盤查之事。


    蘇平清者自清,他沒有殺那個人,所以迴答的時候沒有慌亂,隻是又一次見到了死人,心中隱隱也不太好的預感。


    “你和死者認識嗎?”總務司人員問道,他是一名中年男子,目光敏銳如鷹隼,身後站著幾位千岩軍,有著讓人感到壓力的威勢。


    坐在自己門前,身在凳子之上與那男子平視的蘇平,點點頭迴道:“可以說是認識,但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總務司人員接著問道:“那你可有對於死者近來行為異常的發現,或者有其他的事情來往?”


    “都沒有,我和他不熟,上次見到他也是在逐月節了。”蘇平坦然地迴答。


    “有誰能夠證明的嗎?”


    “我爸,還有住在隔壁的張叔張嬸,小翠姐,還有村西邊的張大夫,有些村民也都知道,他們都能作證!”


    那名工作人員,突然雙目半闔,看蘇平的表現與迴答,再經過手上資料的多方麵的驗證,確實是沒有錯誤存在。


    但是對方十分流利的迴答,讓他反而有點上心了,“能不能請你迴答一下,為什麽明明家的附近出了這樣的事,但你……為何應有的恐懼害怕,甚至是一點緊張都沒有?”


    蘇平也不含糊其詞,畢竟這種時候可不好有冷酷裝範兒的勁頭,搞不好真可能進去了。


    “因為我不是第一次看見了。”


    那名中年男子轉頭望向身後的一名千岩軍,見其沒有任何表示動作,便再迴過頭來,解釋道:“有關於你的檔案,我手上沒有。”


    蘇平沒有說話,隻是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審查畢竟是查案過程中,極為重要的一環,那麽一切有可能帶上主觀臆斷,比如一個人的印象這種事,就要掐滅在搖籃中。


    像是剛剛這名工作人員,認為蘇平隻是一介小小少年,在看見死人後,再麵對幾乎是審問的架勢時,毫不遲疑,就是屬於個人認為的主觀影響。


    “好的,感謝你的配合。”


    隨後,總務司的人員接著問了周邊的人,包括蘇平的父親,張叔張嬸,然後聯係遠在璃月港的人員,去問小翠。


    接著連同村裏的居民,也是基本都走訪了一遍,但是得到的迴答都和蘇平的,聽著大差不差的樣子。


    隻不過在聽見蘇平家後邊死了人,他們除了震驚之外,也有些同情和自感苦澀。


    同情是因為快海燈節了,結果遇上這晦氣事,而苦澀則是因為,今年他們沒法去求字了,畢竟剛剛死了人。


    在將近一天的忙活之後,那名工作人員又迴到蘇平家裏,手上也多了份資料,是關於死者的屍檢報告。


    “從屍體本身所呈現有信息來看,死者是自殺……死亡時間是昨夜的淩晨兩點到四點之間。”


    那名工作人員的身旁,站著一位身前圍著褂子,手上戴著手套,臉上罩著塊濾布的男子。


    那褂子上的口袋,還有一些看著就很鋒利的小刀,或是鉗子,在死了人的現場周圍,這副打扮的人,除了仵作還能是誰?


    那名工作人員點點頭,道:“從周圍痕跡的排查來看,屋後也是第一案發現場,一個老者,突然在別人家的水缸裏溺水自殺……”


    “唉!”仵作輕歎一聲,不知是在歎生命的易碎,還是在想這少年一家,咋就攤上了這事呢?


    那名工作人員頓了頓,說道:“等會再問問吧?”


    仵作迴了句讓人哭笑不得,又合情合理的話,“你問我?”


    這倒也是,不過他不是在問,而他也沒有在答,一來一迴,構成一副好似相熟的場景,隻是那也是事實。


    那名工作人員,拿著村民們的“口供”,然後敲響了蘇平的大門,門沒有關上,所以他敲的是門扉,為了提醒一下屋內坐在書桌前的少年。


    蘇平聞聲轉頭,目光中的男子,站在門口,暮日沉沉的最近幾縷光線,讓人勉強看得清他臉上的一絲不苟神色。


    “還有些問題,需要詢問你一下,麻煩你配合!”


    蘇平沒有訝於“二審”來的這麽快速,接著就走了出去,對方問些什麽,他都如實迴答了。


    曾經與那老翁有過的摩擦,如搶奪他姥姥姥爺家屋子,還有上門鬧事,除了今年逐月節的那事之外,都如實告知了這位工作人員。


    這個過程,他還是不斷緊盯蘇平的變化,不過最後隻是點點頭,不知是該道無功而返,或是他過於多疑呢?


    “原來如此,多謝你的配合,接下來如果順利的話,一切就都沒事了。”那名工作人員的目光柔和了些,看得出在工作以外,應該是很溫和的人。


    “沒事了就好。”蘇平望向自家的屋後,但其實是看不見的,隻是他在看那個方向而已。


    天曉得他今早,在自家水缸裏看見個人,還是死得快僵的人時,是個什麽心情,什麽想法啊?


    那名工作人員看了眼這少年,順著他的視線望去,淡淡道:“知法懂法很好啊,還好你沒有去觸碰死者,不然麻煩會多很多。”


    他已經十分確定,這個少年絕對不是兇手,所以語氣態度就隨意了不少,竟是還閑聊了起來。


    蘇平迴道:“在璃月港裏待久了,肯定多少會懂一些。”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可能是某些習慣的原因,都不感到尷尬,也不覺得對方是見麵不久的陌生人,覺得開不得口。


    正在這時,一名千岩軍匆匆而來,麵色凝重地走到那名工作人員的身旁。


    那名工作人員神色頓時一變,下意識地迴望向蘇平那邊,隻見後者已經退後幾步,全然是“你請忙”的意思。


    向懂事少年微微一點頭後,那名工作人員讓身旁千岩軍說出需要稟報的事情,壓低的聲音,緩緩道來事情的原委。


    蘇平站在幾步之外,對方又壓低了聲音,照理說是聽不見的才對,但他的五感在浩然正氣的支持下,卻是比常人要敏銳許多。


    他本是想著非禮勿聽的,畢竟案子看樣子是快結了,那名千岩軍的匆匆凝重,多半和自己無關,可想是如此,卻偏不是如此。


    蘇平無意間聽見一句,“村子邊角又出了一起命案,死者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女人”時,便再難有不聽的心。


    “由於位置在村子邊角,我和弟兄幾個也才剛剛問到那邊,那個女子家裏隻剩他哥哥一個了,聽著他說那女子是昨晚讓人給殺了。”


    話語僅僅到此,沒有繼續下去,多半是需要進一步排查,那名工作人員聽著,沒有說話,隻是眉頭越發緊鎖,神色再度凝重。


    他望向蘇平,說了聲告辭之後,便是隨著那位千岩軍離開,去了遠處,還站著幾位千岩軍,以及一個南村裏的二十多歲男子。


    蘇平目送兩人的離去,倒是也認出了那同村男子的身份,其是幾年之前,那“八女推門欲傷人”其中一女的兄長。


    倒自從那次以來,確實沒怎麽見過幾麵,最多就是走在路上時,遠遠地隻看過幾眼。


    多待了一會,看著他們在那正常詢問後,蘇平轉身迴了家裏,和父親說已經沒事了,隨即準備明天去璃月港出攤迴來時,順便讓人拉口大缸迴來。


    畢竟自家水缸裏死了人,這吉利不吉利的暫且不提,主要細菌之類肉眼不可見的東西,實在心裏膈應也容易造成危險。


    至於今天的水,隻好去隔壁挑了。


    今日的運勢極其不好,畢竟出門去挑水就遇到死人,可謂是衰到塵埃裏的那種地步。


    ……


    翌日清晨,蘇平再次醒來後,出門準備去洗漱,下意識走向屋後,隻不過突然間腳下一拐,走向了隔壁的屋後。


    在簡單的每日常事解決後,蘇平踏出門檻,向著璃月港方向走了幾步,便又停下了。


    因為路邊站了一人,麵色十分凝重,正是昨日的那名工作人員。


    他來此找到蘇平,說明是因為昨天又出了一起案子,需要詢問一些那女子相關的過往事情,那模樣與昨日相比,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蘇平竹筒倒豆子,一股腦地全部抖落出來,就算那件“八女推門欲傷人”事件,說得很是清楚,無一遺漏。


    這麽做的原因,一是想快些抽身去璃月港,還是就是對於公事公辦的總務司人員,沒有什麽好隱瞞的。


    因為可能看似毫不相幹的兩件事情,聯想到一起之後,說不定就能夠順著其中的蛛絲馬跡,找尋到真相。


    斷案推理,蘇平可能不懂得太多,但是協助於人這方麵,他倒是熟悉得很,尤其這兩年來,簡直不能再熟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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