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一,是夏至之日,正值酷暑,在這一年中,白晝開始越來越長的日子裏,一個孩童在太陽沒有升起之時就已然起床。


    他就是蘇平,在躡手躡腳地將寢室門關好後,他轉身離開,往私塾的一個庭院走去。


    那一座庭院裏,拜訪著兵器家,記重石墩等器物,一看就知道是修行鍛煉體魄之所。


    “哼哼哈!”


    一陣鏗鏘有力的唿喊聲,從庭院中,那赤著上身的大漢口中傳出,每一聲都仿若虎嘯般令人震撼,震動周邊。


    也好在距離其最近的,有住人的庭院,也要先路過三座院落才能抵達,否則怕是還沒大清早的,就都被喊起來了。


    蘇平此時走到了這座庭院,望著中央處,那舉著一塊石墩的漢子,喊道:“子路學兄,我來了。”


    “哦,是小學弟啊。”子路將那石墩放下,然後鬆了鬆手腕,似乎剛剛那隻是熱身,還未真正開始一般。


    “今天也起得挺早嘛。”子路笑道。


    蘇平點頭,說道:“鍛煉還是起早些,不然怕一會沒力氣去學堂了。”


    子路一聽,更樂了,臉上的笑像是有孩子的爹一樣,哈哈笑道:“那別擔心,學兄送你過去,實在不行,就請假嘛,都會諒解的!”


    “學兄就別說笑了,我們還是開始吧。”蘇平摸了摸鼻子。


    “行,你先活動開了,就繼續紮馬步,等兩炷香燃盡之後,開始教你點別的。”子路雙手環抱在身前,孔武有力的身軀,總是能帶給人安心之感。


    蘇平應了一聲好,然後腿一跨,就地紮起馬步,這是自從把注解詩文事情解決後,他每日堅持的鍛煉。


    剛剛開始時,蘇平甚至無法堅持完一炷香,因為這紮馬步十分考驗腰馬合一的核心力量,沒有長期訓練的人,這樣倒也正常。


    好在蘇平如今尚且年幼,身體對一切變化的接受,都比較快,所以直到如今,他可以動作不變的,堅持完兩炷香的時間。


    子路望著他,略一點頭,滿意道:“就初學者來說,小學弟你這樣已經算很不錯了,接下來,去試試阻力踱步吧。”


    說完,子路帶著蘇平來到庭院中的一處水池旁。


    “人在水裏時,行動會受到的阻力,比在岸上更大,小學弟你之後一段時間,就要站在這水池裏練習了。”


    子路的話語接著傳出,“把鞋脫了,下水吧。”


    蘇平隨著其言語照辦,還把褲腿捋了起來,隨即走下水去。


    水麵並不算高,隻到蘇平的小腿肚子高低,應該是子路特意弄出的蓄水池,因為這樣的高度,對於後者來說,是沒有訓練效果的。


    練武先要練體,隻有強勁的軀體,才能夠習得真正的武學,而這其中,作為打基礎的,就是下盤功夫。


    畢竟要是被人一推踉蹌,一絆就倒,那還打什麽?練來做什麽?還不如直接去挑水長力氣,說不定作用更大些。


    蘇平站在那水池中,感受著這股微涼,他看著學兄,靜待下文。


    “我來抓,你來躲,等能夠做到避開了,咱們在開始下一個訓練。”子路緩緩說道。


    蘇平神色古怪,學兄的實力他可是親眼目睹過,那麽這一個訓練,怕不是得進行幾年之久。


    子路望著他,發覺其神色中的意味,擺手道:“放心,我會放水的,畢竟才剛剛起步。”


    “那可真是多謝學兄,手下留情。”蘇平雙目緊緊注視著子路,不敢有一絲遺漏,不過即便如此,他也不認為自己能夠躲得過,至少最近是不可能的。


    子路嘿嘿笑道:“那就來吧!”


    一語之下,他的身軀閃動,右手如風疾電擎般地彈出,瞬息間,落在蘇平的身上。


    蘇平怔怔望著身上的大手,雙目一閃,他剛剛完全看不見學兄的出手速度,甚至都沒察覺他要出手的預兆。


    這般速度,就算蘇平一點武學不會,就算他身體年僅八歲,也不至於完全看不見學兄的出手。


    由此一點,可見蘇平沒有選錯人,子路的實力,在習武之人裏頭,就算拍不是頂尖,那至少也是不弱的存在。


    子路收迴手掌,看這小學弟一直沒說話,不便是問道:“如何,再來嗎?”


    蘇平沉吟,他的目的就是為了鍛煉,既然學兄明擺著想磨煉他,他當然也沒有拒絕的道理。


    “再來!”


    “哈哈,好!”


    此時天已經蒙蒙亮了,而兩人在這,一個站在水中,一個站在岸上,一個躲一個抓,倒是好不自在。


    一直到太陽升起,各個寢室中的學生都開了門,往食堂那個的方向走去,兩人才有了停下的趨勢。


    蘇平擦了擦滿頭大汗,一邊喘氣,一邊悠悠說道:“果然……一次都躲不過啊。”


    “別灰心嘛,慢慢來,習武不是一蹴而就的,小學弟你擁有大毅力,肯定會有所成就的。”子路臉上帶著笑意,毫無疲倦的樣子。


    想想也是,畢竟習武有成,再說就其單單是個成年人,就是蘇平目前比不上的,若是一個成年人和孩子鬥得滿頭大汗,氣喘籲籲的,那才是不正常吧。


    “走,去食堂,吃飽了明天咱繼續練!”


    ……


    此後的每天,蘇平都在起早鍛煉與去學堂,迴寢室之間輾轉。


    訓練的模樣,也從一次都躲不過,變得漸漸可以稍微躲一下,再被抓住的程度。


    當然這也是十幾日下來的訓練成果,在此之後,蘇平又多了一項訓練,那就是跑圈,圍著璃月港外跑。


    據子路所說,等到蘇平能夠跑完整圈,並且沒有累趴下的時候,那就是到了可以練習武學基礎的時候。


    隻不過,要達到這個目標,蘇平要做的,還是任重而道遠。


    但長久以來堅持的鍛煉,日複一日,必有精進,這樣堆起來的基礎,夯實如大地支柱,不會出現那種練到一半,身體支持不住的情況。


    而除了體魄方麵的提高外,蘇平在文學一道上,也終於有所進步,他準備創造一部新的作品。


    這一次,不再是詩詞,而是小說類型的文學,因為都這麽久了,蘇平自認為文學功底深厚了些,應該足以寫出心中所要表達的故事。


    反正他也不缺故事,主要是怕詞不達意,寫不出那種感覺,故而之前沒有動筆,這才一直等到了現在。


    他要寫的,是以自己上一世的幼時經曆為原型,寫一個孩童如何在沒有父母,吃百家飯長大的環境下,慢慢成長。


    這樣一來,也不用怕故事的邏輯和不合理處,因為真實經曆,怎麽可能會出錯呢?


    寢室的桌前,蘇平在那空白的紙上,揮筆一劃,寫下五個飄逸的字:冷眼與辛酸。


    迴想他的曾經,以此來作為書名,倒也沒有不合適之感,倒似乎還挺有感的,像是訴說著事實一般。


    冷眼是鄰居周邊,因為這無父無母的孩子而產生的,辛酸則是孩子在承受著這些時,還要看著他們的家庭美滿。


    說實在的,蘇平當時確確實實有些嫉妒他們,嫉妒他們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自己卻隻能活在別人的屋簷下,永遠融入不進去。


    他嫉妒,但不恨,也沒有生怨,更不會擁有毀滅那溫馨的想法,因為那是他們本就有的,不管有沒有蘇平,都會有的。


    再者說,即便是他擁有一定實力後,去毀滅了又如何,那樣隻會造成更多的人,像那時的他一樣,流離失所,遭受別人的冷眼。


    那相似一根刺,深深紮在心中的痛,蘇平記憶猶新,所以那時的他,沒有破壞這一切,除了感恩之外,就是因為不想他們也像自己這樣。


    那時的他不會,這書裏的人,自然也不會,他是作者,書中的一切不出意外,都是他說了算,哪可能讓世界胡亂發展下去。


    “小說體裁,一般在開頭都會一段話語,來表現一下書裏的情節之類的……”蘇平雙目微闔,摸了摸下巴,再睜開雙目時,有了決定。


    緊接著,他便落筆紙上,洋洋灑灑地書寫著,自己想到的,與出去經曆時,心中一直以來堆積的情感。


    “我是一個自小沒有父母照顧的孩子,在偏遠的山村之中生長,那是我的故鄉,也是我記憶中無法抹去之地,它很複雜,我難以言表。”


    “但那也是一段極為重要的經曆,它使得我在今後的日子,得以有所進展,是不可或缺的時光。”


    “我,來自這一段說來矛盾的故事中,我也將走向自己眼前的未來……”


    蘇平似道出事實,也似堆砌文藻地寫著,每一字都好像蘊含心中真情實感,如渾然天成般地,讓他覺得就應該這樣寫出來。


    寫完這一大段後,蘇平張口一歎,又重新看了一遍,然後翻過第二頁,寫下了故事的開篇。


    “那是一個偏僻的山村,我是其中一個孩子,與他人不同的是,我沒有見過自己的父母,因此我活在一個屋簷下……那叫做別人家的屋簷下……”


    “我吃著一種很難吃的飯,叫做百家飯,並非味道口感上的難吃,而是字麵意義上的,難吃。”


    “我的名字,叫夙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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