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大,真是眼明手快啊!”龍行天戲謔地說。


    “不眼明手快,怎麽能搶到你這位大客戶呢?”宋老大哈哈大笑,爽朗的搭著龍行天的肩,一起走入臨時搭建的帳篷內坐下,倒了杯水遞到他麵前。


    蔣楓和隨行的護衛則警戒的分守在兩側和帳外。


    “看情形,龍堡主這次不光是來買馬而已,似乎還有些事。”宋老大觀察入微地瞧了周遭的人一眼。


    龍行天喝著茶,嘴角掀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確實有事,我這次來是有些事情想麻煩你。”


    手一招,他要蔣楓把一張十萬兩的銀票擺上桌麵。


    “這……這……”宋老大一看到這麽大數目的銀票,兩眼都發光,直直的瞪著銀票,咽了口口水,看向龍行天道:“龍堡主,這……這……”


    龍行天拿起銀票塞在宋老大的手裏。“這張銀票夠買下你整座牧場了,但我不要你的牧場,隻要秘密的借住幾天,利用你的人脈幫我調查一些事就行。”


    “可以……可以……”有這麽便宜的事情,宋老大當然是毫不猶豫的答應。“別說是借住,就是需要什麽,隻要吩咐一聲,我立刻就幫龍爺弄來。”


    有錢果然好辦事,龍行天一笑,逕自喝著杯中的茶。


    站在一旁的蔣楓有默契的步上前,將宋老大拉到一旁。


    “我們龍爺想知道黎府的一切,有筆生意想跟他們談談,但不知道他家裏的情況如何,你能幫忙打聽嗎?”


    “可以,這是小事,我一天之內保證打探仔細。”宋老大拍胸脯保證。


    “很好,現在就先帶我們迴你的牧場。記住,別多嘴泄漏了我們龍爺的行蹤。龍爺的生意做得大了,總有些人想沾光,我們龍爺嫌煩、怕吵。”蔣楓冷冷的厲言警告。


    “這個自然、這個自然,我的口風最緊,半個字也不漏。”宋老大信誓旦旦的保證。


    “這樣最好。”蔣楓點了點頭,望向龍行天,見他滿意地笑了。


    一行人幫忙收起帳篷,趕著馬,一起向宋家馬場而去。


    自從知道自己懷孕後,子亭變得越加沉默,關在房間裏沉思的時間更長,臉上的憂鬱更深。


    有幾次黎君運假借探視為由,企圖踏入瀚院內,但才到門口就被陳嬤嬤擋了迴去,不讓他靠近一步。


    雖是如此,他三天兩頭的騷擾還是讓子亭極厭煩,尤其他惡意散播她女扮男裝的流言,已經造成府裏人心的浮動,每日藉口經過瀚院的下人變多了,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也不少。


    相信這些流言蜚語很快就會傳出府外,當她肚子大起來時,就算想瞞也瞞不住,到時所有的謊言都會被拆穿,該怎麽辦呢?


    種種煩惱困擾著她,躺在長椅上的身體輾轉反側。


    一陣涼風吹進,揚起房裏的布幔,同時熄滅了桌上的火燭。


    子亭原本想唿喚睡在隔壁小房間裏的陳嬤嬤,請她過來將蠟燭點上,但是才剛一張嘴,就被一股熟悉的氣息包住,一道黑影無聲的靠近,同時捂住她剛啟的小口。


    “別喊,除非你想看到一具屍體。”


    冷魅的聲音就在她耳畔,近得可以聽到他輕喘的唿吸。


    子亭一駭,花容失色的想躲開。


    “別動,你一動,插在我胸口的那把匕首就會迴到你的身上。”他不是恫嚇,以她對他做的事是該得到些懲罰。


    “你……你想殺我嗎?”子亭僵硬著脖子,抽了口氣,看著他冷峻的臉龐在微弱的月光下,從她身後轉了過來,站在麵前。


    彷佛被他的怒氣灼傷,她驚嚇得退了一步。


    抵在她脖子上的匕首閃著森冷寒光,一看就知道是那天她刺在他胸口上的兇器。


    他要報複了嗎?想殺了她?


    看見她臉上的懼怕,龍行天噙在嘴邊的笑更冷了。


    “不該嗎?我不該殺了你嗎?你趁我不備時,刺了我一刀,你跟你爹一樣噬血殘忍。”他忽地抓住她發冷的小手緊緊的握住,拉向胸前。


    “不!你能怪我嗎?怪我傷了你,是你不分清紅皂白囚禁了我,羞辱我,傷害我!我能不逃嗎?會不逃嗎?”她心急的喊,顧不得是否會吵醒睡在隔壁的陳嬤嬤,也不管是否驚動其他人,就是不甘受委屈的放聲大喊。


    是他自己犯了錯,憑什麽冤枉她?


    “原來到現在你還不相信你爹就是兇手?”他咬牙切齒地問。


    “當然,沒有十足的證據在眼前,你要我如何相信?”


    “你要證據是嗎?好,我現在帶你去。”翻手一扣,他抓住她纖細的柔荑,拖出了瀚院。


    也不管她身上僅穿著一件單薄的衣衫,披散著長發,他就把她往初冬的寒風裏拉,一路從長廊經過後院,再穿過假山流水,直直朝燈火通明的前廳走去,一點都不顧慮她的羸弱。


    他心冷得隻想讓她看清事實。


    “龍行天,你到底想幹什麽?”寒風吹得她直打哆嗦,凍得她血液都快凝住。


    “現在開始,你別說話。”他伸手點了她的啞穴,讓她站近大廳的窗邊,聽著裏麵正在商議的詭計。“我一潛進來,就發現他們聚集在這裏,討論著如何對付我。你爹若是與我無仇又問心無愧,為什麽不把擄人的事情交給官府來處理,而是私下集結這麽多人要來對付我呢?他隻不過是想趕盡殺絕,除掉十幾年前沒有除掉的敵人而已。”


    深惡痛絕地說完,他將她用力一推,貼近窗口,看著一切。


    盡管不願,也不相信,但她卻無法抗拒他的力量,抗拒心中那股求證的好奇,一雙眼睛還是不受控製的瞧向窗內。


    已經架上三個火盆的大廳,將裏麵烘得一片暖和,也照得一片通明,讓她清楚的看見她爹和叔叔及十數個橫眉豎眼的江湖人物齊聚在一堂。


    黎慕懷的表情是憤懣和不安。“不能再等下去了,既然知道龍行天是龍家莊的餘孽,就不能讓他活著。”


    “對,不是他死就是我們亡。他先是對付黎老大之後,再來就會對付我們,難怪近幾年我們以前山寨裏的兄弟一個個莫名其妙的死去,原來就是那小子搞的鬼。”


    大家一想到踞龍堡就是舊仇人,無不毛骨悚然,急忙思忖對敵之策。


    “對,現在是咱們兄弟團結一致的時候,正所謂無毒不丈夫,咱們能殺了他的父母,就能了結兒子,教他們龍家斷子絕孫!”


    眾人七嘴八舌,一個比一個還狠毒,子亭聽得駭然,吹來的寒風更為刺骨,彷佛一股可怕的血腥味正伴隨著風飄散開來。


    “啊……”她好想吐。


    “誰?是誰?”裏麵的人都是綠林中的高手,一點聲音就敏銳的察覺,眾人快速的奔出大廳,四下搜查。


    站在窗邊的龍行天眉宇一蹙,反應迅速的抱起子亭,使出輕功朝後院奔去。


    “在那裏!快追!”


    瞥見黑影的幾人大叫,所有人立即隨後追逐。


    被點了啞穴的子亭急著捶打龍行天的胸膛,要他放下她。


    她知道他武功高強,要一個人逃走絕對不是難事,可是現在多抱著她,就慢了腳步,說不定會被那群殺人不眨眼的強盜追上。


    為了他的安全,她隻好拚命掙紮,瘋狂的捶打。


    “難道到現在你還相信你那個喪心病狂的父親是好人?”她的舉動教他生氣,在知道黎慕懷窮兇惡極的真麵目之後,她竟然還這麽對他!


    不,不是的,我是擔心你……怕你被捉!子亭急著搖頭,卻苦於無法出聲,解釋自己的好意。


    “也罷,你身上終究流著他的血,跟他是一丘之貉。”他嗤之以鼻地道,在與追兵拉開一段距離後,將她放置在一處假山旁。


    他怎麽會奢望她能有明辨是非之心,會希望她在看清楚黎老賊的真麵目之後,拋棄骨肉親情跟著他走呢?


    這原本就不是他原先的計畫,不該有的奢想……


    她教他失望了。


    龍行天看著她的眼神由憤怒轉為黯然,最後別開眼離開。


    子亭想叫他的名字,想同他解釋,但被點了穴,喉嚨像壓著一塊石頭喊不出來,令她焦慮得盈淚。


    “亭兒,你在這裏幹什麽?”最先追到的黎慕懷發現她的行蹤,看到她追著一個翻牆而出的黑影,急著把她拉迴來,躲入假山後。“你怎麽會在這裏?還披散著頭發,萬一被人看見了怎麽辦?”


    他慌忙的割下一截袍子,幫她綁起秀發。


    子亭看看已經消失黑影的牆頭,再看看一臉埋怨的父親,悲從中來,愴然落淚。


    “亭兒,你怎麽了?亭兒……”黎慕懷驚訝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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