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花蓮、台東的旅客,請在第三月台上車……”


    車站,人來人往,有離別也有相聚,就像一座生命舞台,隨時上演不同戲碼,隻不過這裏的故事都是真實的。


    午後,柔心提著一隻行李箱,身穿一襲白衣,仿佛在哀悼什麽。


    “小姐,車要進站了,你小心點。”一位好心的老爺爺提醒她別站得太近,免得跌下去會撞車的。


    “謝謝……”她退後了兩步,還是有點恍惚。


    隻不過幾天的時間,她的世界卻已天翻地覆,教她如何還能保持冷靜?


    她把手機關了,隻要隨時一打開,就會收到許多簡訊和留言,其中當然有許多來自朋友的安慰。


    “小柔,外送的咖啡難喝死了,真的好想你。”


    “今天來了個新主管,既單身又瀟灑,我們幫你保留著喔!”


    “幸福有很多種形式,愛情隻是其中一種,相信你可以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加油。”連柯主任都留了這一番話,不習慣注音輸入的她一定很吃力。


    然而,最多的留言這是來自學鵬,也就是她的前任男友。他有時堅強,有時脆弱,甚至情緒崩潰,泣不成聲。


    “小柔,你會不會恨我?我希望你恨我,因為這一切都是我活該,但我又希望你不恨我,因為我還是很愛你……”


    “如果有下輩子,希望我能做你哥哥,一輩子寵你、疼你,那該多好。”


    “小柔,我想你,我好想你……可是我不能再自私下去,我一定得放手……對不起,對不起,一千一萬個對不起……”


    聽到這些留言,她的心都快揉成碎片,真怕他會做出什麽傻事,幸好,學鵬的好友也都跟她聯絡上了。


    “小柔,我們會照顧鵬鵬的,他現在醉得很厲害,不過有我們在,你就放心去做你想做的事。”


    “希望我們還是朋友,雖然我們替他隱瞞了這麽久,雖然我們應該讓你狂扁n頓,但我們一直把你當成朋友,如果你還願意接受的話。”


    她很早就認識那對男同性戀藝術家,一個拉小提琴,一個拉大提琴,搭配得天衣無縫,總是口無遮攔的跟她大談戀愛史。


    當然,他們跟學鵬的交情比較深厚,這三年來一定“憋”得很難受,現在真相大白,或許他們也早料到會有這天,終究要麵對無言的結局。


    上了車,一站又一站,遠離那五光十色的城市,綠意逐漸增加,空氣變得澄淨。


    終於,她又站在台東的土地上。


    天特別藍、雲特別白,此刻的陽光特別讓她想哭,仿佛母親一般擁抱她這遊子,安撫她所有的辛酸和委屈。


    “媽媽……”她低聲唿喚著,一心隻躲進媽媽懷裏,就像小時候一樣,盡情哭個痛快以後,就能睡得香甜安然。


    她等不及公車來到,搭了計程車迴家,迎接她的卻隻有弟弟和妹妹。


    “姊,你怎麽迴來了?也沒叫我去接你?”正在屋外曬衣的鞏彥樺一愣,沒想到會突然看到大姊。


    鞏薇芬則從廚房跑出來,高興得一把抱住大姊,“姊,你終於迴來了!”


    “你怎麽了?我才兩個月沒迴來。”柔心捏了捏妹妹的臉頰,“媽呢?”


    在弟妹麵前,她一直是成熟、負責的大姊,唯有在母親身邊,她才能任性的傾吐心事,把這幾天的一切都用淚水洗去。


    鞏彥樺眉頭緊皺,藏著許多的無奈,“姊,對不起,我不想讓你太擔心,其實……媽她住院了。”


    晴朗的天空仿佛閃過雷電,柔心立刻丟下行李,上前問弟弟,“媽生病了?”


    “也……也不算生病啦!醫生還在檢查,不過很可能是癌症……”鞏彥樺低下頭,不想露出發紅的眼眶。


    “發生這麽嚴重的事,怎麽不讓我知道?”柔心沒想到有這殘酷現實等著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姊,你別罵哥。”鞏薇芬拉著姊姊的衣袖,解釋說:“媽上禮拜才住院,哥是想說等結果出來再打電話告訴你。”


    柔心稍微喘口氣,冷靜下來,“我沒生氣,我隻是非常、非常緊張、你們告訴我,什麽時候能知道結果?”


    鞏彥樺神色凝重,“就是今天晚上,醫生叫我們到醫院去拿報告。”


    “今天晚上?”柔心雙腿一陣發軟,但她不能在這時倒下,她必須站得更堅定。


    所謂禍不單行,難道就是她目前的寫照?神啊!但願隻有地自己受傷,受挫折,不要連累到辛苦的媽媽身上。


    “好,那我們趕快準備一下,等會兒就到醫院去。”不管怎樣,她是這個家的長女,爸爸早已不在,媽媽又病了,她得照顧好一切。


    “媽不會有事吧?”才剛滿十八歲的鞏薇芬,唯一的願望就是媽媽能健康迴家。


    “我也不知道,但我已經迴來了,我們要一起麵對。”


    “姊!”鞏彥樺也忍不住激動,上前拉住大姊的手,雖然他長得人高馬大,又在工地做粗活,其實他內心脆弱得不堪一擊。


    “你們別怕,有姊在,我一定會盡力。”


    是的,無論如何,就算死神決定帶走母親,她也要到鬼門關前鬧上一場,用她最大的力量將母親救迴人間。


    台東,馬偕紀念醫院


    診療室內,鞏家三姊弟正坐在桌旁仔細聆聽醫生的分析。


    “我想你們應該都知道,肝癌是台灣的國病之一,常發生在多年操勞的病人身上。”醫生這番開場白,就等於暗示了結果,“許素綾女士雖然才四十五歲,但她顯然長期辛勞,生活作息不太穩定,所以……”


    “醫生,請你直接告訴我們,是惡性,還是良性腫瘤?”柔心很少打斷別人的話,但這次她等不及了。


    盡管已經行醫多年,這三個孩子期待的眼神,還是讓醫生稍微轉開臉,不忍心直接麵對他們。


    “很抱歉,是惡性腫瘤,而且正在擴大中,必須立刻動手街。”


    忍住胸口陣車痛楚,柔心立刻又追問:“那麽,手術成功的機率有多大?手術之後還會再複發嗎?”


    “目前許女士的體力還可以,手術成功的機率有八成,至於會不會再複發,就要看她治療的狀況。”醫生歎口氣,做出最後結論,“我建議你們讓她長期療養,如果樂觀推算的話,還能有五到十年的生命。”


    五年?十年?鞏薇芬第一個哭出來,鞏彥樺則是猛吸氣以免掉淚。


    醫生照例得說些安慰的話,盡管他自己也無法確定,“其實這種病很難說的,也有病人活到很高的年齡,最主要在於長期療養,至少這不是末期癌症,你們還是有希望的。”


    柔心拍拍弟妹的肩膀,拉他們一起站起來,“我們了解了,麻煩您盡快安排手術,我們會全力配合。”


    遇到這麽明理的家屬,做醫生的自然輕鬆些,“嗯!一確定我就通知你們。”


    “謝謝醫生!”三姊弟一起鞠躬,希望醫生能盡力挽救他們的母親。


    走出診療室,柔心牽著弟弟妹妹的手,三個人緩緩走在長廊,就像小時候他們會等在母親迴家的路上,盼望母親早點從田裏迴來。


    來到病房門前,柔心特別交代,“想哭的就快哭,等會兒進去看媽,誰都不準再哭,知不知道?”


    “知道了。”鞏薇芬擦幹淚痕,“姊,幸好你在這裏……”


    柔心微微一笑,試著鼓舞弟妹的心情,“不管五年、十年,又或者五十年,總之,我們一起守著媽媽,這就對了。”


    “是!”鞏彥樺拚命抹去淚滴,其實他從小就很愛哭,直到姊姊去台北工作,他告訴自己要長大、要成熟,但如今麵對可能要生離死別,他還是不禁落淚了。


    十分鍾後,他們三人靜靜走進病房,為了不打擾別床的病人,也不讓母親太過震驚,柔心選擇了最保守的說明。


    “媽,你醒了?”柔心坐到母親身旁,為她拂去一搓白發,“醫生說你的肝髒有點問題,要開刀把壞東西拿出來,這隻是個小手術,你別緊張。”


    許素綾如何不了解自己的兒女?光看他們黯淡的眼神就知道了,但她也不想說破什麽,如今連小女兒都長大成年了,她真的不計較自己還有多少日子。


    “會不會很貴呀?如果太貴,就別管醫生說什麽了。”


    “不會的,我現在薪水又調漲了,而且我男朋友那麽有錢,你要挑哪個醫生都沒問題。”柔心不想讓母親更擔心,隻好選擇善意的謊言。


    原本她想對母親傾訴的哀傷,如今都必須好好隱藏,她不能再雪上加霜。


    提到女兒的感情,許素綾眼睛一亮,“對了,你也該帶他迴來讓我看看,你要早點結婚,我才有孫子帶,到時我就不用下田了。”


    “我知道,我都聽你的。”如果有個孫子就能讓母親活下去,她即使用人工授精,也要生出孩子來。


    “你坐那麽久的火車一定很累了,早點迴去休息,我也好困,想睡覺……”因為剛吃藥的關係,許素綾顯得昏昏欲睡。


    “媽,那我們再來看你。”


    關上門,姊弟三人走上迴家的路,默默祈禱能早一天把媽媽接迴家。


    黑夜之中,那一閃而逝的流星,是否聽到他們的願望了?


    第二天早上,風和日麗,就像台東給人的感覺,舒暢而溫暖。


    “姊,我要上工去囉!”


    “姊,今天我期末考……”


    “你們快出門吧!我先去照顧媽,等你們迴來吃晚飯。”


    送走了弟弟妹妹,柔心自己前往醫院,每個腳步都沉重,每次唿吸都像喘息,就連微風和陽光也不能讓她快樂起來。


    她在心裏默默打算,她的存款足夠讓母親動手街,但還要長期療養的話,可能就有點困難了。弟弟當工人賺得也不多,還有兩年的兵役等著他,妹妹就更別說了,她的資質佳,可以念大學一定要念。


    如果她肯開口的話,學鵬自然會傾力相助,但她還有一點尊嚴,恐怕怎麽也說不出口。至於同事朋友們,她也不忍心加重他們的負擔,現在誰不是兢兢業業的求生存?她憑什麽叫別人來孝順她的母親?


    因此,她必須更努力工作,才能讓母親好好度過餘生,


    問題是,剛剛辭職的她,要找什麽工作才能收入豐厚?她有很多打工經驗,她會做很多小玩意兒,但那有什麽用呢?


    想著想著,她來到母親的病房前,告訴自己先別想那麽多,眼前最重要的就是振作起來,給母親和弟妹一個最可靠的肩膀。


    推開門,她發現隔壁床的病人不在,可能是去治療或檢查,而許素綾已經起床,不知在跟誰說話,竟然還嗬嗬笑的?


    “媽,你這麽早起?”昨晚看母親疲倦的樣子,柔心以為她會多睡點。


    窗前那男人轉過身來,代為迴答,“都九點多了,媽已經吃過早餐了。”


    誰會跟她一起喊媽?這男人不是醫生,也不是她弟弟,逆光的朝陽讓柔心一時看不清楚,直到她聽見母親說:“小柔,你男朋友好會做人,一進來就叫我媽,害我高興得不得了。”


    男朋友?不可能是學鵬吧?柔心眯眼一看,這穿西裝的男人竟是……傅秋傑!


    相較於她的安靜和詫異,傅秋傑的態度顯得自在多了,“小柔,怎麽媽住院了都沒告訴我?要不是我跟這邊的醫生是老朋友,現在還被你蒙在鼓裏呢!”


    “又不是什麽大病,當然不用說啦!”許素綾連忙替女兒解釋,“小柔她怕你工作太忙,不想讓你大老遠跑來看我。”


    “不行。不行。”傅秋傑連連搖頭,強調說:“小柔的媽媽就是我的媽媽,小柔的牽掛就是我的牽掛,我一定要讓媽做最好的治療,不隻要把病治好,還要變得比以前更健康!”


    許素綾被逗得又笑了,“能看到你們在一起,我的病已經好了一半。”


    “那另外一半呢?是不是要我跟小柔早點結婚,早點讓媽抱孫?”


    許素綾雙手一拍,“答對了!你真懂我的心事,我們小柔就交給你了。”


    傅秋傑重重點頭,“媽你放心,我會好好珍惜小柔,也會好好孝順你。”


    柔心默默地站在一旁,看他們對話那麽自然,仿佛天生就是一對母子,她反而像個局外人,或許震驚過頭了,居然無言以對。


    “小柔,你在發呆什麽?”許素綾提醒女兒說:“阿傑來那麽久了,你還不倒杯茶給他喝?”


    “哦……”柔心傻愣愣的,倒了杯茶遞給傅秋傑。


    “謝謝。”傅秋傑刻意摸摸她的手,顯示兩人的親密關係。


    許素綾看在眼裏,喜在眉梢,急著要讓小倆口獨處,“護士小姐說等一下要給我做檢查,你們先出去走走,晚點再過來就好。”


    “是。”傅秋傑拉起柔心的手,對母親大人的話非常順從。


    柔心隻惦記著一件最重要的事,“媽,醫生有沒有說什麽時候動手術?”


    “聽說是明天早上,你別緊張,現在有阿傑在,他會陪你去忙這些事,你不要又一個人全部扛起來,聽到了沒?”許素綾知道女兒的責任心重,每個月都寄一半的薪水迴來,從不為自己多做點打算。


    “媽,你放心,我會跟小柔一起麵對的。”傅秋傑再次保證。


    “那就好,你們快出去,我要來補個眠。”許素綾拉起被子,安詳的閉上眼,即使就此長眠,她也能含笑。


    被母親“趕”出病房後,柔心背靠著房門而站,直直望入傅秋傑的眼中,“你發瘋發得還不夠?”這是她所能想到的第一句話。


    一抹微笑爬上他的唇角,同時他的手也撫上她臉頰,“親愛的,這才開始而已。”


    醫院花園某處,群樹成蔭,微風陣陣,柔心就選在這和傅秋傑“談判”


    “你怎麽會來這裏?誰告訴你的?”柔心怎麽想也想不通,難道是同事們或人事主任?他一定是以總經理的權威強逼他們。


    傅秋傑不直接迴答,反而悠哉地靠在樹幹上,唿吸了幾口清新的空氣。“在我投資一樣商品時,我會先了解它的特質,當然,我也對你做了研究,找出你的走向是應該的。”


    這種說法讓她非常不舒服,雙手抱住肩膀,突然覺得有點冷。


    “你到底想怎樣?”


    “很簡單,我要你做我的女人。”


    “你……”他的坦率簡直讓人難堪,“你別傻了!”


    傻?傅秋傑皺起眉頭,這形容詞對他一點都不適用,希望她早點發覺自己的誤解。


    “據我了解,你母親需要動手術,應該不隻一次,還需要長期治療和追蹤,這不是你們能輕鬆負擔的。”


    “那又怎樣?不關你的事!”她才不會輕易示弱。


    “隻要你做我的女人,事情就會變得很容易。”他雙手往上一擺,抓住樹幹晃呀晃的,“如果你選擇做很多男人的女人,也可以達到同樣目的。”


    我的天!柔心聽得心頭一冷,她真不明白,為什麽他能說出這麽冷酷的話?尤其是他還在學泰山蕩秋千,如果她手上有支斧頭,一定將那樹枝給砍了!


    “你的意思是,你要拿錢來買我?”光是這間句,就讓她深覺受辱。


    “隨你怎麽定義,我隻是提出可行方法,同不同意還在於你。”


    “你根本沒讓我有選擇的餘地!你先讓我知道學鵬的秘密,又用我媽的病來逼我,你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選上了我?”


    她的氣憤一點也影響不了他,依舊侃侃而談,仿佛這隻是一筆小生意,“讓你知道那家夥的性向,對你未嚐不是一件好事;當你母親病重的時候,我又提出這麽優厚的條件,我想你應該沒什麽好抱怨的。”


    再跟他辯論下去,隻會讓她腦袋爆炸!“不管你怎麽說,反正我不接受。”她不想為這家夥浪費時間,她得趕快找條出路。


    “你別急著拒絕我。”他及時拉住她,吐出一連串質問,“你難道想對你母親說,你的前任男朋友是同性戀,所以你不想迴頭跟他借錢?而你的存款雖然不多,還可以供她治療幾個月,在那之後你該怎麽辦?下海去撈錢?憑你的本事一天能接多少客人?或者你要拉你妹妹也一起去賣?”


    “啪!”柔心再也忍不住,伸手給他一巴掌。


    這是第二次她動手打他,都是因為他太過分了!他怎麽可以這麽說?他怎麽能在別人的傷口上灑鹽?就因為他現在有錢有勢,不用再看胡大小姐的臉色了?


    傅秋傑摸了摸發紅的臉頰,心想,自己的談判技巧有待加強,否則以後有可能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打,那可就不好玩了。


    “我可以諒解你現在的心情,如果你發泄完了,不妨作個聰明的決定。”


    盡管打人的人是她,滾燙的淚卻在她眼中打轉,她抬起頭就是不肯流下,“我隻再說一次,我拒絕。”


    唉~~算他被她打敗了,那麽可憐,又那麽倔強的模樣,教他無論如何都狠不下心,“好好,我知道了。那麽,請讓我借錢給你吧!”


    “還不都一樣?隻是不同的說法而已。”她對這男人無法信任。


    “但我說了請,還有借。”他特別強調這兩個字,“所以我是很客氣、很誠懇的,而且,你也得連本帶利還給我。”


    “你可以給我多久時間?一輩子嗎?”即使用一輩子,她也懷疑自己能否賺到那麽多錢?


    他對這三個字毫無意見,“如果你方便的話,我並不介意。”


    “可是我能做什麽?”她怎麽可能成為搖錢樹?她又不是什麽科學天才,更不可能成為偶像明星啊!


    他上下看她幾眼,似乎在打量她的價值,“例如,幫我生幾個孩子之類的。”


    她差點笑出來,“這跟做你的女人有什麽差別?”


    “如果你做我的女人,大概就是陪我上床、滿足我的需求。如果你做我孩子的媽,你可以教育他們,撫養他們,作為我對列祖列宗的交代。”


    “為什麽是我?胡小姐不是更適合嗎?”他幹嘛離了婚才來找孩子的媽?


    他的眼神飄移,不太敢看她,“人各有所好,我不偏愛玫瑰,比較喜歡百合。”


    “你莫名其妙!”哪有人這樣的?荒唐透頂!


    “那是我自己的問題,總之我提出了交易,希望你幫我生孩子,當然是越多越好,那麽相對的,我就提供你母親的醫療費用。”


    “你對我這麽有信心?萬一我不能生呢?萬一你有毛病呢?”生命中有那麽多不可預料的事,現在她什麽都不敢肯定了。


    “那種機率不被列入考量,我還是會借你錢,你可以改做我的女人。”


    “傅先生,你會不會覺得自己太大方了?”她不禁出言諷刺。


    對於這點,他倒是看得很開,“無所謂,做生意總有得失,商品的價值是由個人主觀所定,換言之,我高興就好。”


    “好……很好……”這下她無話可說了,這家夥自信到了極點,抓到她的弱點盡情發揮,果然還是生意人的手腕厲害。


    既然她這條命是母親給的,如今為了母親,她犧牲自己的人生也不算什麽。


    “那麽你答應了?”他眼神灼灼,看得人心慌慌。


    然而,柔心卻笑了起來,真好笑,她居然覺得好笑,“我能說不嗎?麵對這麽大方的買主,我應該感激得痛哭流涕。”


    他一聽卻猛搖雙手,強烈否定這提議,“不用,不用,我並沒有特別想看你哭,你還是笑的時候比較好看。”


    “你……”她簡直哭笑不得,“你好像真有點毛病。”


    “不管怎樣,在商言商,我得先試用一下。”


    “試用?”她眨著疑惑的大眼,陽光透過葉縫灑在她眉間,讓她此刻的表情顯得又脆弱又迷離。


    “嗯!”他一低頭,捕捉住那欲言又止的紅唇,與其讓她說那麽多廢話,還不如多賺點利息迴來。


    事實證明,這是一場非常值得的交易,他從一開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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