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迎說完,周易垂眸看她。


    薑迎仰頭提唇,“她生你一場,我幫你送她最後一程,你們倆不虧不欠。”


    周易,“……”


    薑迎始終記得之前周易說過的那句話:父母子女一場,她生我一迴,我送她一程,她給我始,我送她終,權當是成全了這份緣分。


    無所謂原諒。


    也無所謂和解。


    吳婕死在了淩晨。


    黎明破曉,薑迎給她穿戴整齊把人送入了太平間。


    一切安頓妥當,已經是清早。


    葛洲和小九去買早餐,薑迎在車裏小憩,周易一人坐在醫院外麵的台階上抽煙。


    一根煙抽至半截,頭頂落下一片陰影,緊接著,腳上的意大利手工皮鞋被人踢了兩下。


    周易皺眉抬頭,在看清眼前的人後譏笑出聲,“你昨晚去打劫了?”


    來人是秦儲,一身西服褶皺,頭發淩亂,下巴上有青色胡茬,瞧著比周易這個熬了夜的人還要糟蹋。


    秦儲俯身,抽走了周易指間的煙吸了一口,啞聲問,“死了?”


    周易身子往後傾,“都送太平間了。”


    秦儲吐口煙卷,“死了好。”


    周易輕嗤,“趕迴來的?”


    秦儲沒迴答,咬著煙在周易身側坐下,提了提褲子說,“晚上帶你去喝酒。”


    周易嘲弄,“我看起來有那麽脆弱?”


    秦儲取下嘴角的煙彈煙灰,朝不遠處的賓利車抬了抬下頜,“你老婆讓的。”


    周易順著秦儲的方向看去,下頜緊繃。


    秦儲話畢,見周易不說話,用手肘碰了碰他的手肘,“感動不?”


    周易,“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秦儲聞言低笑,“確實。”


    淩晨吳婕確定死亡,薑迎第一時間給秦儲和裴堯發了信息。


    秦儲收到信息後,馬上查了當天的航班。


    航班一票難求,又去看了動車,最終結果:站票。


    秦儲是硬生生站了幾個小時趕迴來的,車廂裏人擠人的那個感覺,車廂裏泡麵、腳氣混雜的那個味,現在都讓他記憶猶新。


    秦儲話落,偏過頭看周易,正想問裴堯人呢?


    誰知周易一臉嫌棄的看他一眼率先開口,“你身上怎麽這麽臭?”


    秦儲,“……”


    下一秒,秦儲對周易大打出手。


    秦儲動手動的猝不及防,周易罵了句髒的開始還手。


    秦儲不像裴堯,下手又狠又準。


    周易剛剛經曆了昨晚的事,本來有些神情恍惚,這會兒不得不集中注意力全力以赴。


    幾個來迴下來,秦儲終究是故意放了點水,讓周易占了上風。


    周易將人抵在牆壁上,輕挑眉梢,“故意讓我?”


    秦儲,“你覺得像?”


    周易,“咱們倆一般都是平手,況且就我今天這個狀態……”


    周易似笑非笑地說,秦儲戲笑,“我今天這個狀態好?”


    周易嗤笑,抵著秦儲的手一鬆,笑著轉變話鋒,“岑好跟你一起迴來了?”


    秦儲調侃,“你覺得可能?她今天坐飛機到,大概得晚上。”


    裴堯是周易把薑迎送迴水天華府後才出現的。


    周易雙手插兜看著他笑罵,裴堯從兜裏掏出幾張清單拍在了他麵前。


    “罵我?我爺爺死的時候我都沒這麽盡心盡力。”


    周易低頭掃了一眼裴堯拍在茶幾上的清單挑眉,“?”


    裴堯,“辦葬禮要用的東西。”


    周易輕笑,“這麽有孝心?”


    裴堯難得一臉正色,“知道你有心結,但我絕不能讓別人在這件事上逮住你的把柄對你指手畫腳。”


    周易本想佯裝一下瀟灑過去,看著裴堯的神情,伸手在他手臂上拍了下,“謝了。”


    裴堯,“說這些p話。”


    說完,裴堯伸手拿過茶幾上的一個茶杯喝了一口水,潤了潤嗓子說,“瞧瞧還有沒有什麽缺的東西,我從來沒置辦過這些,都是我媽告訴我的。”


    周易,“阿姨說的肯定沒錯。”


    裴堯點點頭,“那倒是,我們裴家這種事一直都全是我媽一手操辦,外號‘裴家喪葬一條龍’。”


    周易聞言輕嗤,“對於這個外號,阿姨本人知道嗎?”


    裴堯一本正經道,“本來不知道,但上迴馬樂逸那兔崽子給說漏嘴了,就知道了。”


    提到馬樂逸,周易戲謔,“阿姨就沒揍他?”


    裴堯,“揍啊,差點沒揍死,但顧及到我姑姑就這麽一個兒子,沒忍心下狠手。”


    周易,“阿姨心軟。”


    裴堯擺擺手道,“不,是想到得給他提供喪葬一條龍太麻煩。”


    周易揶揄,“阿姨明智。”


    吳婕去世的消息,很快就在圈子裏傳遍了。


    水天華府上午的時候還算消停,下午來了不少人‘慰問’。


    不過這個‘慰問’多少有些尷尬。


    畢竟周易和吳婕母子關係到底如何,這個圈子裏的人都心知肚明。


    吳婕的屍體還沒火化,自然也談不上設靈堂。


    來的人為了避免尷尬,基本都是在客廳稍稍坐坐就找個恰當的時機借故離開。


    這種‘人情往來’一直持續到晚上九點左右。


    裴堯累癱在沙發上歪著,“這下總該沒人了吧?”


    葛洲倚在廚房的門框上拿著一個小碗喝粥,“這麽晚了,不能再有人了吧?誰能這麽沒眼力勁。”


    葛洲話音剛落,門外傳來小九的聲音。


    ——“周總,聶總和紀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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