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夢無力地跪倒在了冰涼的地麵上。


    在因為婉柔而激起的憤怒與熱血逐漸冷卻,其他三人無藥可救的現實降臨到她的麵前時,絕望與迷茫幾乎要將這個十七歲不到的少女擊穿。


    “為什麽?阿爹阿娘不是告訴我……隻要我努力,也可以成為保護他人的仙人嗎……”


    “為什麽?我們什麽錯事都沒有做,正義卻不能戰勝邪惡……”


    在童話故事般的圓滿結尾,好人總是可以獲得勝利,被惡龍抓住的公主會被趕來的英雄在千鈞一發之際救下,然後從此過上美滿幸福的生活。


    在其他三人都一時無法接受現實的時候,冷凝霜似乎是下定了什麽決心,她紮起了自己散落的長發,走到了李默然身前。


    月光映照出了她臉龐,這個失去了宗族、失去了相依為命姐姐的少女,早已看清楚了一些現實。


    她現在中的這不治之毒,某種意義上不會失去生命,但是卻會徹底失去自由並逐漸失去人格,變成他人的玩物與行屍走肉。


    “您是……藥老前輩吧?看來若夢她能夠躲過此劫也是您的幫助了,這個逃跑計劃應該也是您的手筆吧?我知道若夢她很單純,應該想不出這樣的計謀……”冷凝霜淡淡地說道,她那平時冷若冰霜並且桀驁不馴的表情此刻也變得柔和了。


    “雖然我們三人應該是逃不出去了,但還是謝謝您的幫助,您不用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帶著若夢逃走就好了。”


    冷凝霜突然朝著李默然跪下。


    月色、庭院、視死如歸的少女,構成了一幅淒美的畫。


    “前輩,我冷凝霜隻有一事相求。”


    “你說。”


    李默然此刻的內心十分糾結,在進行著激烈的心理鬥爭,屬於“李默然”的感性衝動讓他想要不顧一切使用權能拯救這些少女,而屬於“教祖”的理性思考卻又在製止他這種很可能會導致自己輸掉造物主對決的行為。


    “殺了我。”


    冷凝霜說出了她的請求,堅決的眼神沒有任何躲閃地看著李默然。


    “讓我淪為他們的傀儡,不如讓我去死,在我死了之後,前輩也可以毫無顧慮地殺了那個混蛋公子,帶著若夢離開了吧?”


    冷凝霜的話,讓在場所有的人都吃了一驚。


    李默然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開口問道:“你們三人現在也看到了這個世界的真相了,你們覺得這樣的世界怎麽樣?”


    眾人愣了一下,她們沒想到李默然居然會在這種時候問出這樣看上去毫不相關的問題。


    但很快,冷凝霜和李昭君都給出了果斷的迴答。


    “糟糕透頂。”


    “如果……有這樣的一種可能……”李默然抬頭望向皎月,繼續說道,“雖然你們今天可能會死在這裏,但在遙遠的某個位麵時空,會有人將這個世界的秩序改寫……”


    “那個時候人人都擁有獲得幸福追求幸福的權利,而修仙也不是壟斷宗族的特權,人們不再打鬥殺戮,修仙隻為長生求道,當弱者被欺負時,會有人來主持公道,當你付出努力時,你的每一滴汗水都會得到認可……”


    “前輩,這樣的世界,真的存在嗎?”趙詩涵苦笑著說。


    “存在,我曾經夢到過它,看見過它無比清晰的就在我的麵前。”李默然認真地說道,“不過我隻能保證有這樣的可能,卻並不能保證一定就能實現……”


    映射層、特許層、記錄層、平行麵層,李默然在一步一步地去嚐試,嚐試抵達天道所在之處。可是他也說不清楚自己會不會在哪天就身死魂滅,被主世界抹除得幹幹淨淨。


    “當你覺得這個世界的‘秩序’不正確的時候,有三種選擇。一是消沉意誌,隨波逐流。”李默然的目光看向了比天空還遙遠的地方,“二是順從規則,試圖在規則中拚盡全力找到一席安身之地,哪怕這個本身也並不公平。”


    “而第三個,是去修正這個‘不正確’的世界,但是大概率隻會失敗,甚至是在給他人做嫁衣,哪怕最後世界真的變好了,你也不一定能夠親眼看見。”


    李默然對三人鄭重地說道:“你們做出任何的選擇,我都不會拒絕,如果你們不想死,即使成為奴仆也想要活著,我可以將你和你對應的那個公子一起打暈放在這裏再逃跑。”


    “如果你對這個世界已經絕望,隻想要無痛苦地離去,我也可以做到,一擊必殺,你不會來得及感受到疼痛。”


    “如果你想要相信我,相信我所描述的那個世界……”李默然攤開了手掌,發動了自己吸收修為的特殊功法。


    這個功法目前的強製吸收範圍僅僅到築基,想要金丹級以上的修為需要對方自願提供。


    “那可以嚐試在我的身上下注,如果在遙遠的時空位麵,我們見麵了,那麽就說明我成功了。”


    趙詩涵沉默了,似乎是在猶豫,被吸光修為靈根而死的感覺可不會太過輕鬆和享受。


    “前輩,你沒有騙我們吧?”李昭君抬頭問道。


    “我以‘凡夫’的名義保證,除非我身死魂滅,不然我將會永遠追求將所有的位麵修改成幸福和公平的世界。”


    雖然並不能理解李默然話語中的“其他位麵”,但是冷凝霜依舊第一個將自己的手放了上去,開始輸送修為。


    “不,不能這樣!”柳若夢攔住了對方,她不能接受這三位和自己情深義厚的姐妹就這樣在她麵前死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柳若夢在用椅子砸頭的時候力度不夠,還是因為藥吃多了這體質會有所改變,一直昏迷的油膩公子居然慢慢清醒了過來。


    在慌亂之後,他立刻開始大喊大叫,體內的控製丹效果開始發揮作用,他對著冷凝霜吼道:“你這婊子快來救我!”


    冷凝霜臉色一變,“伴身噬魂丹”開始發揮作用,她變得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加上李默然又已經解除了她身上的癱軟藥效,她立刻運轉靈力,在指尖形成了冰魄銀針,朝著背靠她攔路的柳若夢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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