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在柔和而曖昧的燈光之下,李默然的雙眼略微有些失焦。


    或許是大吃一頓後飽腹感帶來的滿足,亦或是餐後血糖提升帶來的大腦困倦感,李默然有了幾分微醺。


    眾人都在開懷大笑著,這個世界仿佛就該如此,沒有任何的煩惱。


    李默然有些沉醉,這樣的時光要是能夠永恆,那該有多好啊?


    魅影綺羅在向他舉杯敬酒,而不知道何時換上了白色泳衣的巫醫也在朝他懷裏靠過來。


    理智告訴李默然這一切有些不對勁,但是他卻又陶醉在了這種感覺中。


    是啊,這小世界真是太美好了,在這裏他完全不用為錢發愁,在這裏他擁有強大的權力與力量,在這裏有一群他在表層世界怎麽都遇不到的美少女環繞在他左右,並對他充滿了好感。


    人在做到美夢之時,並不會因為這是夢而不滿。


    而是隻恨這天明將至,睡眠太短。


    即使是夢,也不願醒來。


    越是吃過苦的人,在遇到那久旱之後的天降甘霖,越是易被亂花迷眼,渴望擁有,不想失去。


    ‘薯片’的手臂纏上了李默然的脖子,感受著對方身體傳來的柔軟與溫熱,淡淡的香味和耳邊的輕語,李默然有些無法動彈。


    一向板著一張臉冷若冰霜的‘冰淇淋’也不知何時換上了一身清涼的連衣裙,她踩在了李默然的座椅上,微笑著伸手去解他的領帶。


    李默然感覺自己正在心跳加速、血脈僨張:“這不像你,你應該是會罵我的。”


    “領隊,您醉了。”‘冰淇淋’嫵媚地笑著,帶著幾分妖嬈。


    “不對,是我醒了。”李默然搖了搖頭。


    李默然推開了‘冰淇淋’,他起身走到了這間高檔餐廳的落地窗前,向外看去。


    外麵一幅祥和繁榮的夜景,每個行人的臉上都掛著幸福的笑容,但正因為如此,顯得格外虛假。


    “就算這裏是富人區,看不見餓死街頭的孤兒和衣不蔽體的流浪漢,但也不至於每個人都這麽開心吧?”


    “雖然這一切非常美好,但你不是‘冰淇淋’。”李默然歎氣道。


    巫醫抱住了李默然,撲入了他的懷中,抬頭朝他微笑,這笑容美得猶如天使。


    “但這又有什麽關係呢?”巫醫笑著問道。


    李默然也推開了她:“她不是這種會穿著泳衣對我投懷送抱的人。不要再侮辱她了。”


    參與宴會的所有人先是一愣,隨後全部都哈哈大笑了起來,甚至還包括正在端菜的侍者,有的人笑得捧腹,有的人在地上笑得打滾,仿佛李默然是世界上最幽默的小醜一樣。


    整個高級餐廳的人也笑了起來,洪亮的笑聲在金碧輝煌的裝潢裏迴蕩。


    街頭上的人也全部停下了腳步,看向了李默然所在的方位,開始像脫口秀的觀眾一樣,咯咯地笑著。


    角落裏的羅生天突然站了起來,一邊向李默然走來,一邊說起了“缸中之腦”的假說。


    “人這生下來,從活到死,所接受到的一切不過就是自己的視覺、聽覺、味覺、嗅覺、觸覺。”羅生天端起了桌上的一碗鮮湯,笑著喝了一口,“那隻要有維持生命體征的營養,然後持久地享受著感官的極樂,不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嗎?”


    東方雲飛也是一副喝得酩酊大醉的樣子,臉上漲著潮紅,他指著李默然,醉醺醺地說道。


    “外麵的東西何必管他,大世界小世界表層世界,不過都是人杜撰出來的美夢罷了,找個更好的夢境從此居住下去,豈不美哉?”


    魅影綺羅也在一旁款款說起:“在這裏,你想要什麽都有,美食、女人、力量,如果你覺得表演不夠逼真,我也可以讓他們演得更生動一些。”


    “你想做好事,當大英雄,我可以給你創造相應的‘劇情’。”


    “你覺得無聊了,想要挑戰,我可以做一些反派與你相爭,他們強大、邪惡透頂,但是你將所向無敵,任何在你麵前跳腳的敵人都會在不超過兩章之後被身為主角的你一巴掌拍死。”


    在這說話的空隙,‘薯片’和‘冰淇淋’也一左一右地挽起了李默然的手。


    “如果我會這麽想的話,也許早就創造了一個小世界,然後調整時間流速在裏麵躺上了一輩子吧。”李默然自嘲地笑了笑,“你的誘惑很大,可是我不想躺在這個舒適的範圍,我想要知道‘真相’。”


    “唉,自找苦吃。”


    不知從哪裏傳來了一道隱隱約約的聲音。


    整個高檔餐廳的燈光突然熄滅,隻剩窗外的天空傳來了幽綠的詭異光亮。


    剛好挽著李默然胳膊的‘冰淇淋’突然化作了一條巨大的蟒蛇,纏上了他的身體,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


    李默然感到了快要窒息的痛苦,腳下的地板也突然像是被誰抽走了一般,他開始加速下墜。


    在李默然下墜的時候,他能看到上麵所有的人,都在冷笑著看向他,他們整齊地抬起了手揮舞著再見,然後身影因為距離的變遠越來越小,直至消失不見。


    李默然朝下看去,發現下方是一個巨大的血池,各種各樣的殘酷刑具正在下方等待著他……


    就在這時,他感覺自己被誰扶住了。


    “老大,你沒事吧?”


    李默然一看,是“號令”小隊的‘暖陽’,她硬朗的臉背後是午後的萬裏晴空,陽光正從“悅享潔淨”總部大樓的窗戶進來,在‘暖陽’被肌肉隆起的黑色背心上形成了“五彩斑斕的黑”。


    而李默然的腳下,是光潔的大理石瓷磚地麵。


    剛才的一切似乎是一場夢,但李默然想起來依舊是後怕心驚,一是那個夢在感官上的體驗太過真實,二是自己差一點就沉浸在了那個夢中任人擺布了。


    李默然趕緊自己站正了身軀,在‘暖陽’這個肌肉大隻女懷裏,他甚至顯得有幾分嬌小。


    “你能簡單說一下你剛才看到的情況嗎?”李默然揉了揉太陽穴,他感覺有些頭昏腦脹。


    “之前你說不用管貪花狼,我就沒有理他,但後來我在距離這裏五層樓的調度中心找‘暖寶寶’時,聽到了這邊不太對勁的聲音,我就趕過來看看。”


    ‘暖陽’若有所思:“我來的時候貪花狼已經不見了,老大你剛好從隔壁的房間裏跑出來。你小跑了兩步停了下來,似乎是在想事情……”


    “隨後沒過幾秒,你閉上了眼睛,就像是突然睡著了一樣,接著開始往後倒,我就上來扶了你一把。”


    “感謝你的幫助,我可能是中了什麽招……”李默然通過深唿吸讓自己的狀態穩定下來。


    ‘暖陽’有些猶豫地說道:“我還看到了在你跑出來的房間,‘巧克力’正在地上坐著,心情好像有些難過的樣子。”


    “這也是中招了。”李默然有些尷尬地解釋道。


    “這樣啊,看來需要加強‘悅享潔淨’的安保了,這些毒氣啊藥啊好像對你們來說還挺危險的吧?”‘暖陽’說著把一個已經破壞的香爐拿出來給李默然看了看。


    可以把安眠藥和生物毒劑當飯吃的她不太能體會李默然此時的難受,但她還是問了問李默然需不需要她幫忙背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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