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然坐在辦公室,對著自己的電腦屏幕發呆。


    根據自己班的學生之前的成績,期末成績也應該不會高到哪裏去,如果想要保住自己的績效的話,那麽這個“學生成果展示”的評比就是唯一的希望了。


    他手頭並不寬裕,如果這個月工資再被扣的話,除去房租水電之外就所剩無幾了,直到下學期之前他都隻能是勒緊褲腰帶生活了,並且更關鍵的是自己今年的晉升機會就會徹底沒了。


    他打開了自己以前做過的一些項目,又打開了開源代碼網站github,要找到一個足夠炫酷和複雜的項目,隻要稍微花點精力並非難事。


    要修改就更簡單的,改改一些代碼功能,替換掉一些圖片素材,一個雖然談不上商業級,但唬住學校領導絕對夠用的項目就出來了。


    現在,他還差最後一步,那就是給學生寫個稿子,然後把這東西交到他們手中,教會他們怎麽運行啟動,就是大功告成了。


    可是李默然抓著鼠標的手卻始終猶豫著。


    這並不符合他內心的“正確”。


    但這很大程度上也是迫不得已,他在現實世界可不是什麽了不起的大人物,隻是個想要工作賺錢的普通人罷了,他就算去提出自己的想法和意見,對於領導來說也隻不過是個“腦袋有毛病的新人”在放屁而已。


    既然在小世界,為了達到目的,自己都已經“靈活變通”地去殺了精靈王奧古斯汀了,那麽現實世界自己是不是也該變通一下呢?自己就一打工的,犯不著跟自己的工資和前途過不去。


    最終,李默然並沒有直接做出選擇,而是把項目拷貝到了移動式固態硬盤中,他打算還是先問一問學生自己的想法。


    第二天,他一如既往留在了教室中,指導參加“學生成果展示”項目製作的那幾位學生。這幾位學生有的是對專業知識非常感興趣,有的是電腦基礎比其他人稍微好一些的。


    經過上次的談話之後,楚夢璃迴到了學校,她甚至還加入了項目小組,畢竟她的計算機基礎確實會比很多基本沒碰過電腦的人好很多。不過李默然一直覺得有點浪費,她那麽強的遊戲天賦其實應該往適合她的方向發展。


    一位男生拿著自己製作的網頁來找李默然解決問題,這個男生一直學習都非常認真,他的個人社交主頁裏甚至說過自己想要成為程序員。


    雖然李默然對程序員工作的牛馬程度以及目前就業市場環境的艱難深有體會,但是他並不想打擊別人的夢想。


    看了一下男生設計出了來的網頁,雖然簡陋,但初學者做成這個樣子也是花費了很多心血了。李默然檢查了之後,發現布局定位和浮動的設置出了一些問題,於是便指導著男生進行了修改。


    這個男生很有自己的堅持,他並不會讓李默然直接幫他改到最好的狀態,而是希望李默然能教他怎麽改,然後自己動手。


    李默然猶豫了很久,還是拿出了自己的移動固態,緩緩說道。


    “要不……用這個項目吧?你看,這直接用上了新的框架技術,還有vue,你遇到的那些問題都可以輕鬆解決,還有動態渲染……”


    李默然給幾位學生展示了一下大概的效果,有幾位同學都非常激動,很想讓李默然告訴他們怎麽才能做出這樣的效果,可李默然知道這不可能短時間就講清楚的,這個項目甚至還包括了後端和分布式部署,而這些學生別說這些技術了,就連基本的編程技術都還沒學會。


    “我的意思是……要不大家直接用我這個項目吧,我會給大家寫一份展示時用的演講稿,這個項目更有機會被評選上,到時候大家也可以獲獎……”


    男生看了看李默然華麗的項目,又看了看自己熬夜做出來的靜態網頁,有些沮喪地低下了頭。


    “可是,李老師,這並不是我們的作品呀,我們還是想要自己做出來的……”


    李默然看了幾個學生的表情,沉默不語,他沒辦法對他們說出“你們什麽都不用管,隻需要聽我的就行了”這種話。


    “那樣拿到了獎勵,也沒有意義吧。”一位戴著眼鏡胖胖的男生說道。


    李默然不禁苦笑,他簡直想給自己一巴掌,他在小世界裏最討厭的就是把別人當作傀儡操縱的亡靈君主,還有把其他精靈當做純粹的奴隸工具的奧古斯汀,這種隻顧自己,操控別人的存在。


    但他現在在做的事情和他們也沒差吧,完全是把學生當做了完成自己績效的棋子罷了。


    “很感謝,我知道大家的想法了,我為我剛才說的話向同學們道歉。”


    李默然拔出了移動固態的數據線。


    “之後,讓我們一起加油吧,你們有問題可以隨時聯係我。”


    他打開了學生製作的網頁,但並非是直接進行了修改,而是把可以改進的地方和建議一條一條標了出來,並且在後麵備注了所用到的技術和知識點。


    李默然徹底放棄了給學生們直接弄個項目的計劃,雖然他也清楚這樣一來自己怕是要窮到沒錢迴家過年了。


    不過他也不算是直接就認輸了,他把重心放到了指導學生改進自己的項目,以及提高全體學生的成績上來。之前陳雪把很多不願意學的學生勸迴來了,這些人能追上進度拿到及格的分數的話,期末整個班級的成績說不定能上升一大截。


    楚夢璃的事情他也沒有忘記,放學之後李默然就找到了她。


    “你有想好自己以後的發展路線嗎?”李默然問道。


    “成為職業似乎不太可能,好像沒有女子的電競戰隊……”楚夢璃的表情有些迷茫,“可是直播我又不是很擅長說話,也不想露臉,最重要的是我還差幾年的時間才成年……”


    李默然思考了一會兒,以對方的愛好和天賦這確實是對方該走的路,可是這世界上的成功也沒有那麽的輕鬆和容易,想要以後能步入正軌,最好早做準備。


    “這樣吧,我可以把我的賬號借給你直播,你也不需要想著一開始要做出什麽成績,隨性而為鍛煉一下自己就好了。”


    楚夢璃震驚地看著李默然。


    “不過你得先說服你的家長同意這件事,雖然你說他們不怎麽管你,但這件事也得告訴監護人。”


    李默然嚴肅地說。


    “你現在露臉的確不合適,這件事情我會幫忙,你對遊戲和直播運營上有什麽想法和問題可以聯係上次那位……遊戲id叫羅生天的人,我想他應該很有興趣幫助你。”


    “不過,我有幾個要求你得答應我。”


    “啊?什麽樣的要求?”


    楚夢璃還從未見過像李默然這樣“獨特”的老師。


    “第一,你如果直播的話就要認真地去做,並且努力提升自己。”


    “第二,即使直播,你也得保證來學校學習,學點技術以後也能作為你的退路。”


    “第三,這次期末的測驗,你得及格,你有基礎並且學習能力很強,我相信對你來說不是難事。”


    前兩個條件李默然的確是從為對方考慮的角度出發的,不過第三個條件還是帶了點他自己的私心。


    畢竟他雖然作出了自己認為“正確”的選擇,但他李默然也不是無欲無求一分錢不想要的聖人了,能夠爭取自己工資不被攔腰斬斷,他還是想爭取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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