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


    奇怪的征兆


    莫名的現象


    在在說明


    你之所以離不開我


    有種原因存在


    「老板,現在是早上八點,你該起床了,我已經準備好你的早餐和衣服。」


    聽到這太過熟悉的聲音,傅克濤還以為是從電話中傳來的,當他眨了眨眼,卻發現自己手中並未握著電話筒。


    而且,在他床邊站著一個女人,有點麵熟又有點陌生,奇怪?方小姐怎麽會在他家裏?她不是應該早就到公司,為他張羅好今天的一切嗎?


    「老板?」雨箏彎下腰,又喊了一次。


    傅克濤伸出手,摸過她的臉頰,「你是真的?」


    他的手好暖,她都快被燙著了,猶疑了幾秒鍾,才想出適合的說辭,「因為……你昨晚頭痛,我才跟你迴家照顧你,你現在頭不痛了嗎?」


    他的手從她的臉滑下,除去了她的無框眼鏡,又輕輕將她拉到麵前,讓兩人的額頭相貼著,「我還是痛,你感覺到了嗎?」


    她試著去感覺他的溫度,「我不知道,不過,你有點發燒的樣子。」或者,是她自己在發燒?


    「碰碰我,讓我好過一點。」他閉上眼,等待她的撫慰。


    看他那麽難過、那麽渴求,她毫無抗拒之力,唯有竭盡所能消除他的痛苦。


    當他終於舒服了些,才睜開迷蒙的眼,握住她的小手問:「我怎麽會睡在這裏?這客房不是讓你睡的嗎?」


    「昨天半夜你人不太舒服,所以就……就睡在這裏了。」這教她該如何解釋?明明是他自己做的好事呀!


    「哦!」他倒是不覺得怎樣,「辛苦你了,我要是睡不好的話,脾氣就會很糟糕,應該沒嚇著你吧?」


    「沒有。」她當然隻有這個標準答案。


    他又盯著她好一會兒,彷佛這是第一次看清她的容貌,「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你拿下眼鏡以後很好看?」


    「也沒有。」她垂下眼,難以迎視他的凝視。


    他微笑了,將她的手拉到唇邊吻了一下,「謝謝你這麽照顧我。」


    他……他這是做什麽?難道男人一早醒過來,都會格外的神誌不清嗎?還是別想太多了,她努力說服自己,這就像是病人和護土之間的情愫,隻存在於他最脆弱的時刻,等他情況好轉以後,就不會再如此需要她了。


    「哪裏,這是我該做的。」她盡量不著痕跡的收迴手,暗自希望他不會發現她心跳得好厲害。


    [這一覺睡得真好,我也該起床了。」傅克濤一翻開被子,露出結實的上身。


    「我先到廚房忙去。]她立刻落荒而逃,差點沒尖叫起來,因為在晨光之中,他更是性感得不可思議。


    如果她認定自己是他的護士,又怎麽能對自己的病人產生情欲呢?


    十分鍾後,梳洗完畢的傅克濤坐上飯桌,津津有味的享用今天的第一餐。


    這麽多年來,他從未在家中用過早餐,總是趕到公司才一邊吃飯一邊工作。原來,隻是單純的品嚐食物,就是一種最美好的享受。


    吃飽後,他不禁感慨的說:「啊——要是我沒有你的話,我該怎麽辦?」


    「請別這麽說。」要是他不需要她了,她才不知該怎麽辦呢!


    不管怎樣,老板都吃飽了,她也得趕快喝粥,免得耽誤了上班時間。


    當她一抬起頭,卻見他雙手托著下巴,靜靜的看著她,這當然讓她坐立不安,


    「請問我……我臉上有什麽嗎?」


    「沒什麽,我隻是突然發現,你動不動就會臉紅,好可愛。」


    他笑得那樣坦率無邪,彷佛隻是在說一隻小狗或小貓好可愛,卻害她臉紅得更厲害了。


    「咳!我們該準備上班了。」一說完,她又覺得這台詞很詭異,彷佛他們兩人是對夫妻,用過早點以後就要一起出門。


    老天!該不會是受到他的傳染,連她也開始失去理智了吧?


    早上九點整,兩人同時走進公司大門,傅克濤還是目中無人、神色自若,抓著雨箏的肩膀就像老鷹抓小雞,卻不認為這需要對任何人說明。


    大家都目瞪口呆,愣了幾秒鍾才迴過神來說:「老板早!方主任早,」


    至於小櫻和小桃,則是頻頻擠眉弄眼,充滿祝福神情,雨箏對此隻能苦笑。


    一整天下來,雨箏就像平常一樣忙於工作,但有一大半的時間都留在博克濤的辦公室裏,不時的為他按摩、記錄、倒茶,或者就隻是讓他擁在懷裏,等待他那惱人的頭疼逐漸消退。


    「老板,你好點了嗎?」撫過他的黑發,她柔聲問。


    「繼續摸我,千萬別停下來。」傅克濤枕在她的肩上歎息,又是痛苦又是甜蜜,搞不懂這是怎麽迴事,隻知道非要依偎著她不可。


    雨箏當然照著他的命令行事,不過她很清楚,在辦公室門外有許多雙眼睛正緊緊盯著,大家都想得到這件緋聞的第一手消息,很可惜的是,如果他們知道她隻是在替他按摩,可能都會大失所望吧!


    終於,午後三點零五分,小櫻和小桃在洗手間「堵」到了雨箏,兩人嘿嘿一笑,爭相發問,「方主任,這兩天到底是怎麽迴事?老板就像變了個人,他該不會也有個雙胞胎兄弟吧?」


    「還是他終於良心發現,知道沒有你他就活不下去,所以要把你娶來做老婆?」


    「沒這迴事。」雨箏洗淨了雙手,又將頭發整理一下,剛才被傅克濤抱得那麽緊,她的發辮都鬆開了。


    「求求你——快告訴我們嘛!」櫻桃姊妹花一起撒嬌道。


    麵對兩個幻想力過剩的女孩,教人該如何澆醒她們的一場幻夢呢?


    雨箏明白她們是一番好意,微笑著搖頭,「真的不是你們所想像的那樣,老板身體不舒服,我隻是多幫幫他。」


    「怎麽可能?老板根本就把你當氧氣筒一樣,隻要你消失個幾分鍾,他就好像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大家看得都傻眼了!」


    「沒想到愛情這玩意兒如此可怕,竟然讓一個人死過去又活過來!我可不希望自己以後變成這樣,拜托方主任,你得給我們點忠告嘛——」


    雨箏還是否認,「我已經說過了,我跟老板沒有別的關係,我隻想幫助他完成這次的case,你們也要好好工作,懂嗎?」


    這種發言籠統又安全,兩姊妹豈有可能接受?


    小桃吐了吐舌頭說:「那當然,誰不知道方主任做什麽都是為了老板大人!」


    小櫻也嬉笑起來,「方主任,你的苦心一定會有迴報的,我們都站在你這邊喔!」


    「唉!不跟你們多費唇舌了,我可忙得很。」雨箏再怎麽說明也沒用,這兩個小丫頭老是自有主張。


    「雨箏呢?!雨箏在哪兒?快去把她給我找來!」突然,外頭傳來傅克濤的聲音,聽來就是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


    「方主任,老板在叫你了,好像獅子吼喔!」小櫻睜大了眼說。


    小桃立即幫她開門,「快去吧!要是等久了,老板可是會生氣的喔!」


    「你們也別嚼舌根了,等會兒就去工作。」雨箏明白自己沒有後退的餘地,但在走出洗手間後,她不小心又聽到小櫻和小桃的討論。


    「你說老板會不會中邪了?這種情況實在很不可思議耶!」


    「嗯——很有可能喔!否則,他就算身體不舒服,也不用老是纏著方主任不放啊!」


    「男人和女人之間的問題還真複雜,我看我們是永遠也想不通的。」


    「等哪天我們談戀愛了,可能就會懂了吧!」


    聽到這兒,雨箏默默的走遠了,腦子裏卻不斷迴響著「中邪」這兩字,盡管她不願意那樣去猜測,卻不得不承認,或許就隻有這個可能,才會讓傅克濤這麽不正常……


    果真是如此的話,她又該怎麽辦呢?應該當機立斷,還是任其發展下去?


    當她還在猶豫不決時,前方出現了一個慌亂的身影,那正是「發作」中的傅克濤。


    他一跑過來就將她擁入懷中,那麽用力、那麽緊急,還要對她怒吼,「雨箏!你到底上哪兒去了?你真是不聽話!」


    「我……我哪兒都不會去的。」她的聲音或許隻有自己聽得到,或許老天爺也聽到了,無論如何,她都離不開這個男人。


    *           *          *


    一星期後,經過一連串的計畫、討論和協調,搬家工程終於浩浩蕩蕩展開了。


    周一上午,在永安醫院的會議廳裏,包括院長在內的主管都出席了,畢竟這次搬遷事關重大,他們得做好萬全的準備。


    簡報即將開始,雨箏發給每人一份資料,整整厚達五十頁,從標示方法、包裝過程到組合程序;將該注意的事項全都條列出來,钜細靡遺的程度讓人大感佩服。


    「原來要搬個家這麽不容易。」


    「是啊!這麽多儀器和藥品,如果弄混了還得了。」


    「我都不知道搬家也是門學問,請專業公司來包辦果然是對的。」


    眾人議論紛紛之際!傅克濤一開口就吸引了所有目光,「各位好,我是信揚搬家公司的負責人,我叫傅克濤,很榮幸接下這次貴院搬遷的工程。」


    他這話一說完,大家都很有禮貌的鼓掌致意,卻也不免竊竊私語,「咦?這位傅老板跟傅院長年輕的時候長得好像一模一樣呢!」


    「你還沒聽說呀?他就是咱們院長的獨生子。」


    「可是……院長不是早就跟他兒子斷絕關係了嗎?」


    「所以羅!這可說是父子重逢、悲喜交加,也可說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大家都等著看好戲哪!」


    傅克濤早料到會引起騷動,刻意強調說:「這次搬遷的工程浩大,需要每個單位的通力合作才能順利完成,希望各位跟我配合,不要有任何私人的糾紛。」


    語畢,傅克濤以眼神示意,雨箏就放映出電腦投射片,讓他開始說明搬遷計畫。


    他們曾受理過多次大型搬遷的工程,對此早有充分經驗,經由之前的案例解說,讓眾人很快就進入狀況,對這次計畫有了基本的概念。


    四十分鍾後,報告進行告一段落,傅克濤的眼神巡視過全場,確信自己已經打了漂亮的一仗,「不知各位有什麽問題?請盡量提出來。」


    幾位主任都拍手起來,「你們的說明很清楚,連我們這些門外漢都聽得懂。」


    「相信到時會進行得很順利,一切就拜托你們了!」


    相較於眾人的高度肯定,坐在首位的傅斯涵卻默然不語,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彷佛這場會議跟他毫無關聯。


    「傅院長,有沒有什麽高見可以為我們提出的?」傅克濤故意問道。


    在場陡然安靜下來,隻聽得傅斯涵咳嗽一聲,冷冷的道:「光說不練也沒用,等完成了以後再來問我吧!」


    傅克濤卻爽朗一笑,答道:「說得也是,到時我們將舉辦慶功宴,還請院長和夫人務必光臨。」


    「現在就談慶功宴不嫌太早了點?」


    「我已經預定好筵席,當然就是有必成的決心。」


    如此針鋒相對、句句帶刺,大家都聽得暗自心驚,連忙打圓場道:「會議就到此結束吧!我們還得去各單位宣導一番,讓每位同仁都了解搬家的流程,至於慶功宴的事情就以後再聊吧!」


    「是啊是啊!反正等搬完家之後,我們一定會大大感謝傅老板的。」


    「好,散會!大家快去忙自己的事。」


    隨著腳步聲的遠去,寬廣的會議廳逐漸冷清下來,終於隻剩下傅斯涵、傅克濤和雨箏。


    氣氛詭異,處處地雷,雨箏低頭收拾文件,明白自己這時最好緊閉上嘴。


    「傅院長,希望我們合作愉快。」傅克濤走上前,伸出手想要握手。


    傅斯涵卻不領情,將雙手放到背後,冷哼道:「在看到最後結果之前,我可不確定是否會心情愉快。」


    「等著瞧吧!我已經不是當年的我了。」這些年來,傅克濤可不是白活的。


    「在我眼裏,你還是那個長不大的孩子。」


    「在我心裏,你還是那個死腦筋的老頑固。」


    兩個男人越說越衝,彼此都握緊拳頭,眼看就要「杠」上了,雨箏連忙插話說:「老板,等會兒我們要去見廠商,時間已經快來不及了!」


    「是嗎?」傅克濤深吸一口氣!「真可惜!不能再跟院長多聊下去。」


    傅斯涵也勉強沉住氣!畢竟這不是打架的好地點,「我們後會有期。」


    「院長請慢走。」雨箏望著傅斯涵的背影,似乎有那麽一點點滄桑、一點點疲憊,但不知老板是否看出來了?


    當室內隻剩下他們兩人,傅克濤終於卸下堅強的偽裝,低下頭靠在雨箏的肩上,「我覺得好累……」


    「開會開了這麽久,當然累了。」她很體貼的為他找藉口,其實她非常清楚,他是因為與父親的對立而心力交瘁。


    「抱緊我,別讓我又昏倒在這該死的地方。」


    「嗯……」她會讓他依靠、讓他安歇,隻要他還需要她。


    無邊寂靜的會議室裏,隻感覺得到彼此的唿吸和心跳,彷佛天地萬物都已沉睡,隻剩下他們兩人相依為命。


    *         *         *


    討論會議開了一次又一次,終於選在良時吉日開始動工,信揚搬家公司就要創造另一次壯舉,遷出永安醫院所有的設備和人員,毀掉那楝年代過久的建築,並且要搬到全新完工的醫學大樓。


    二十天來,傅克濤和雨箏並肩作戰,一人負責前線執行,一人負責後方指揮。


    兩人總是通宵達日了不分晝夜的拚命,傅克濤是為了爭一口氣,雨箏則是為了圓他的夢,除了份內工作外,還要照顧他,如此臘燭兩頭燒,當然吃不消。


    小櫻和小桃都看出雨箏又瘦了,兩姊妹不時發出嘮叨和警告,「方主任,你現在就像竹竿似的,拜托你多吃點好不好?」


    「老板是給你多少薪水呀?不值得你賠上青春和健康吧?」


    雨箏很謝謝她們的關心,但她辛苦得很快樂,「既然是老板想做的事情,我們當然要盡力幫他完成,這沒什麽。」


    如此愚忠之言,櫻桃姊妹花聽得大翻白眼,隻差點沒口吐白沫而已。


    「最好老板能有點良心,等這次工程結束後,就把你娶迴家做老婆,好好供奉伺候,不然,他可是會遭天打雷劈的!」


    「說得沒錯,老板除了用下半輩子補償你之外,實在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雨箏說不過這兩個小丫頭,隻好叮嚀道:「你們千萬別在老板麵前亂說什麽,不然,我可是會生氣的喔!」


    「是——」小櫻和小桃乖乖應聲,卻又同時做出鬼臉。


    三個女人的對話到此結束,傅克濤剛好推開門走進辦公室,看上去滿臉的灰塵和疲倦,一開口就喊道:「雨箏呢?快給我過來!」


    「老板,我在這兒。」雨箏拿起溫毛巾,跑上前為他擦去汗水,就像當年他們初見麵一樣,若說有任何不同之處,應該就是她更愛他了……


    小櫻和小桃互望一眼,臉上都不禁羞紅了。不用說,該是她們退場的時候了,雖然還想繼續看好戲,但還是留給人家一點隱私吧!


    她倆悄悄走出辦公室,又幫忙反鎖了大門,好讓方主任仔細照顧老板。


    傅克濤根本沒發現其他人曾經在場,他的注意力隻放在雨箏身上,握住她忙碌的小手,歎息道:「我想躺下來……」


    「來,過來這裏。」她扶著他躺到沙發上,擔憂的問:「你怎麽了?在工地發生什麽事了?」


    他貼在她腿上摩掌著,一點一滴恢複了力氣,低聲道:「工程進行到一半,我差點昏了過去,把事情交給主任後,就趕著迴來找你……」


    「天!」想像著那種畫麵,她真怕他可能有任何意外。


    「那種感覺好可怕,就像有人在詛咒我似的……」奇怪?他是不是無意中惹上什麽禍了?聽說養小鬼的、打小人的玩意很風行,或許他真是中邪了也說不定。


    「別想了,快閉上眼睛,有我在這兒。」雨箏很自然就撫上他的肩膀,籍著一波波輕柔的按摩帶走他那剌骨的痛苦。


    聽到他低低的、掙紮的呻吟,她心頭又是為之一緊。其實,她不是沒想過要「徹底」解除他的折磨,但日子過得如此忙碌緊湊,傅克濤幾乎片刻都不能離開她,讓她甚至沒有時間打一通電話……


    「把手給我。」他啞聲要求著,拉過她的小手貼在自己臉上。


    感受到她的柔軟、她的清香,他就像吸鴉片上了癮,不敢想像要是沒有她,那他將要過著怎樣生不如死的日子?


    「好點了嗎?」她一次又一次撫過他的眉毛,盼望他從此可以不要再皺眉。


    「你不會離開我的,對不對?」不知為何,他有種不安的預感,隨著工程一天天的完成,他的夢想也就快要實現,他卻突然害怕那天的來到。


    「怎麽這樣問呢?」她仍是溫柔的笑,「我一直在這兒呀!」


    「嗯……」他一定是多心了,她怎麽舍得放下他呢?連他父母也不可能對他這麽好,她可是全世界最關心他的人呀!


    然而,就在傅克濤逐漸進入夢鄉後,雨箏卻掙紮萬分的想著,這樣下去總不是辦法,問題終究要解決才行。或許……就在工程完成之後,也該是她有所行動的時候了。


    不管要付出怎樣的代價,她不能讓他繼續受苦,即使她必須離開他,即使她會因此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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