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禮帶著葉瑄往北一路前行,撥開雜草與荊棘,終於來到一處蜿蜒的山間小道,路旁還豎著一塊石碑。


    葉瑄下意識念了出來,“善車峪,盤龍山。”


    “善車峪。”


    裴禮呢喃一聲,大抵能確認這是登州地界。


    不過由於他對登州地形並不大熟,根據這麽個地名,也無法推斷出太多消息。


    若想徹底弄清楚那夜究竟發生了何事,最好還是能找到金烏,最不濟也要找個城鎮打探一下消息。


    在這茫茫大山,要想尋金烏無異於大海撈針,相反,金烏能感應到樹靈空間金烏蛋的位置,若是來找他就簡單太多了。


    一番計較,裴禮已然有了決斷。


    “咕~”


    這時,葉瑄的肚子再度叫了一聲。


    他按著肚子,由於興奮而短暫忘卻的饑餓感再度來襲。


    他委屈巴巴的看向裴禮,可內心的驕傲,不容許他開口向裴禮低頭。


    “那邊有些動靜,似乎離得不太遠。”


    裴禮倏地轉頭向一個方向,隱隱聽到幾聲野獸嘶吼,以及微弱的真氣波動,應當是有人。


    葉瑄下意識問道:“那裏有吃的嗎?”


    “不一定。”


    說罷,裴禮徑直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途中還撿到一根近四尺的樹枝,正好當做導盲杆。


    身後,葉瑄不斷告訴自己前麵就有吃的,真就是望梅止渴。


    野獸的嘶吼聲愈發清晰,同時還夾雜著刀斧砍在骨頭上的聲音,在這人跡罕至的山林間,這種動靜直教人毛骨悚然。


    “真他娘的硬!!”


    一道怒罵聲響起,緊接著便有一縷刀氣自小道一側的林中激射而來。


    裴禮用樹枝攔下葉瑄,兩人紛紛駐足。


    “嗤!”


    刀氣堪堪從兩人麵前斬了過去,山間小路都被斬出一條一尺深的溝壑。


    “大膽!!”


    與死亡幾乎擦身而過,葉瑄的火氣噌的一下就上來了,當即怒斥,“傷了本世子,你十顆腦袋也不夠砍!”


    “不可無禮。”


    裴禮說道:“那一刀明顯並非有意,不必如此惡聲惡氣。”


    “不是有意的怎麽了?”


    葉瑄仍舊不依不饒,“雖然沒傷到我,但也嚇到了我,這就足夠定他死罪!”


    裴禮一聲輕歎,並不與葉瑄爭辯,對著林中抱了抱拳,“這位兄台,小孩子不懂事,還望見諒。”


    葉瑄不依了,“一介江湖草莽而已,你幹嘛對他那麽客氣?!以你的實力……”


    裴禮蹙了蹙眉,低頭望著他。


    葉瑄能明顯感覺到裴禮的不悅,很快冷靜下來。


    他這才意識到,他目前還是裴禮的人質,而且裴禮是江湖上兇名赫赫的殺手,可不是他可以隨意唿來喝去的護衛。


    此時,


    小道一側的叢林裏。


    一隻體型近兩丈的大黑熊倒在地上,腦袋隻剩了一半,身上還有多處深可見骨的刀口,早已血肉模糊,奄奄一息。


    大黑熊另一側,一名肌肉虯結的大漢緩緩站了起來,其身上還殘留著鮮血,不知是自己的,還是大黑熊的。


    大漢目光警惕地望著兩人。


    一個瞎子,一個孩子。


    在江湖上,這兩種身份都是需要小心應對的存在。


    瞎子除了長的英俊了一點,似乎就是個普通人,但身上的衣服卻破損多處,顯然是經過了一場大戰。


    那個孩子雖然看著有些邋遢,但身上的衣服明顯不是尋常人家穿的起的。


    再加之先前那孩子自稱世子,那狂妄的口氣,絕非也虛張聲勢。


    在登州,敢自稱“本世子”的,就沒有一個身份是普通的。


    沒準就是自五大家族走出來的嫡係子孫,甚至索性就是出自登州王府。


    僅僅幾次唿吸,大漢腦子裏冒出一萬個念頭,最後得出的結論,必須小心應對!


    “無妨無妨,剛才我確實沒注意到有人經過,幸好沒傷到你們。”


    “這裏荒山野裏的,你們怎麽到這來了?莫不是迷路了?”


    大漢略顯憨憨的笑了笑,旋即麵露狐疑道:“你們不會也是為了妖丹而來的吧?”


    “兄台誤會了,我們是意外來此。”


    裴禮再度抱拳,“不知這善車峪是位於哪個州府?”


    大漢麵露詫異,再度打量了裴禮兩人一眼,這才解釋道:“善車峪隸屬於周原府潼關郡。”


    說罷,他一指北方,“自此往北一百多裏就是桐峪鎮,這善車峪就歸桐峪鎮管轄。”


    裴禮抱拳拱手,“多謝兄台告知。”


    “我叫龐濟,你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說罷,其麵前的奄奄一息的大黑熊一陣痙攣,像是快要殞命。


    “你們等我取了妖丹先。”


    龐濟趕忙提刀砍在了奄奄一息的大黑熊肚子上,厚厚的肚皮被砍出一道口子,鮮血洶湧。


    龐濟伸手進肚皮,血淋淋的手拽出了一個散發著光暈的妖丹。


    恰在這時,大黑熊咽了氣。


    “嘿嘿,時間卡的剛剛好。”


    龐濟捧著妖丹看了看,笑了一聲,“品相極好的一階妖丹。”


    “不錯,不錯!”


    他一連說了兩個不錯。


    裴禮問道:“龐兄是要取妖丹販賣?”


    “差不多。”


    龐濟笑了笑,“我是獵妖人,不過卻不是跟官府做生意。”


    裴禮挑了挑眉,“獵妖人?”


    “你連這也不知?”


    龐濟麵色變得古怪起來,心中疑心更重了。


    就算是頂尖世家門閥不理俗世的子弟,也不可能對獵妖人毫不知情,除非不是登州人士。


    龐濟試探性的問了一句,“你們到底是從哪來的?”


    裴禮正欲說話,衣角突然被拉了拉。


    他低頭問道:“怎麽了?”


    葉瑄小半個身子都躲在裴禮身後,小聲說道:“我感覺這人不像個好人。”


    “何出此言?”


    “他隻有一隻眼睛,而且他看著很兇。”


    葉瑄再度看了眼那大漢,光頭,一臉橫肉,左眼被一個黑色眼罩蒙著。


    最主要的是,其手中提著的那把大刀,還在滴答滴答往下滴血,看著就瘮人無比。


    “莫要以貌取人,這不好。”


    “外表如何,皆為保護色,人之善惡,用眼睛是看不出來的。”


    裴禮話音剛落,不由得抬了抬頭。


    就在剛才,他感應到龐濟調動了體內的真氣,好似下一瞬便要出手。


    裴禮向來是不以最大惡意去揣測人心。


    但若是某些人要自尋死路,他也不會手軟,就看這龐濟如何選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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