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馥一直捏著那封信。


    她沒有在車裏看,甚至迴到家後,她也遲遲沒有拆開。


    一直到了晚上,洛堯森去洗澡了,尤娘和她們因為初歸來有很多事要忙,也在請示了她之後離開了。戈馥坐在床尾凳上,遲疑再三地拆開了信封。


    ——她既想看又不想看。


    這封信孔藝萱是在設想自己失敗的情況下寫下的,那麽……裏麵會是什麽呢?是對她的抱怨,還是怨恨?


    她有些害怕麵對這種。


    兩輩子以來,若是她有覺得愧對誰的,那必然隻有孔藝萱。


    便是對洛止戈,這個自己親手交到洛堯森撫養,五年不聞不問的兒子,她其實也不怎麽愧疚。


    信封是棕色的牛皮紙製作的,裏麵卻是雪白的紙張——不是信紙,就是一張a4白紙折疊了兩下。


    看到開頭的城衛,戈馥心神不由一怔。


    摯友戈馥:


    展信悅!


    我不知道你是在怎樣的情況下打開這封信的。此時此刻的我是活著還是死去,是得償所願還是含恨而終,在我拿起筆的這一瞬間,似乎都不重要了。


    其實我並不知道該跟你說什麽。


    本來想說些抱怨的話的,但想到我可能已經死了,如果真說了什麽過分的話,可能你一輩子都沒辦法釋懷,便打消了想法。


    我是知道你的,你內心一定會覺得愧對我。


    我曾一度也是這麽想的,直到……如果我做了那件事的話,那應該就變成我更愧對你了。


    畢竟你隻是無心之過,而我,我是切切實實算計了你的性命。


    我不想在信裏跟你述說崇高的理想,因為我知道你肯定不會認同。你其實一直都沒變,看著冷淡,但內心卻非常善良,哪怕是陌生人,也不會吝嗇自己的幫助。


    你總說我熱心,但其實你才是那個真正善良的人。


    我的話……這話我隻跟你說,我這個人其實有些虛榮,有些無聊的。我想做英雄,想做一個能改變世界的人,並不是因為我多善良正義,而是我希望成為這樣的人。


    這兩者之間的區別你應該能懂的吧,我是一個很愛名聲的人呢。


    我總是很容易站到弱者的那一方去,為他們的悲慘過往而傷感。我也很容易被弱者拉到一條船上去,想要為他們做些什麽。


    這一次也是。


    我其實知道自己的選擇並不是百分之一百正確的,但我也知道自己的選擇也不是百分之一百錯誤的。


    那我就要試一試,試試我能不能改變世界。


    但是,如果失敗了……對不起,要麻煩你為我兜底了。


    一旦我死去了但卻沒能如願帶走你的性命,那麽,我們大概就要失敗了。


    這麽說可能有些無恥,但是……拜托了,至少讓哥哥姐姐們有尊嚴地死去吧。


    最後,願你此後一生都不要再遇到像我這樣的人。


    孔藝萱


    2024年9月19日


    戈馥呆坐了許久,才不緊不慢地將信疊好塞迴了信封。


    正奇怪浴室裏怎麽沒有聲音,轉頭卻發現洛堯森正坐在沙發上,正低頭擺弄著手機。


    “你什麽時候出來的?”戈馥嚇了一跳。


    “有一會了。”洛堯森放下手機有些無奈道:“我都把頭發吹幹了,你也沒醒過神來。孔藝萱是怎麽說的?有把同夥告訴你嗎?”


    他問得直接,戈馥一時間有些難以適應,遲疑了下才道:“信上的內容都是一些閑聊,也沒提到她的夥伴。不過,她提到了,她的行動如果失敗了,那他們組織估計就失敗了。她讓我……讓那些哥哥姐姐能夠有尊嚴地死去。”


    聞言,洛堯森表情有些古怪,“這個孔藝萱真的……很理想化呢。”


    他其實想說可笑的。


    有尊嚴地死去?


    什麽樣算是有尊嚴地死去呢?


    在洛堯森看來,哪怕是壽終正寢,隻要是死者,就談不上有什麽尊嚴。


    光是別人站著,自己是一具平躺的屍體,就談不上有尊嚴了。


    戈馥也知道理想化,她歎了口氣道:“我並沒有答應。”孔藝萱是孔藝萱,她的夥伴是夥伴,她不會將兩者混為一談。


    她清楚孔藝萱心性並不壞,但她那些同伴卻不不好說。


    站在孔藝萱朋友的立場上,戈馥其實是有些遷怒的。


    總覺得孔藝萱如果不是遇上那些人,以孔藝萱那樣的性格,是絕對不至於走上這條路的。


    洛堯森聞言鬆了一口氣,倒不是他對那個組織的人有惡意,不想他們“有尊嚴”地死去。而是他不希望戈馥又這方麵的顧忌,要是抱著這樣的念頭和人戰鬥,是很容易陰溝裏翻船的。


    這就不是她希望看到的了。


    “說起來……”他又想起一件事,“我聽傳卿說了在鏡像空間裏發生的事情,你當時到底用了什麽辦法把這麽多人救下來的?”


    起死迴生這種事,他以前隻聽說過。


    聞言,情緒本就低落的戈馥頓時有些喪。


    “那是我外祖父留下的遺產,不過隻是個一次性消耗品。”戈馥的語氣難免有些消沉。


    那東西原本她隻是想流著當個念想,但是當發現它這麽逆天之後,她卻是真的可惜自己把它用掉了。


    為人父母,她也不能免俗地沾染上了一些奇怪的毛病——有什麽好東西都想留給孩子。


    “隻是情緒師的遺產?”洛堯森驚了,“連活著的情緒師都做不到的事情,一個情緒師的遺產做到了?”


    戈馥點頭,“據說我外祖父的遺產是吞噬了另外兩個情緒師的遺產後誕生的。”


    頓了頓,“我曾經跟姚娘打聽過我外祖父的事情,若我沒猜錯的話,他應該跟阿萱一樣,情緒獸一生隻能動用一次,而動用的代價就是自己的性命。”


    如此,有些事才說得通。


    恆陽上任女帝是出了名的英明睿智,這樣的人,怎麽可能因為過去的喪母陰影,將自己的情緒師丈夫過度保護,以至於他在麵臨危險的時候沒有自保之力,隻能和敵人同歸於盡呢?


    這是哪怕愛情也解釋不通的事情。


    畢竟,真的保護欲旺盛的話完全可以派人保駕護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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