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一頓心不在焉的飯,趁著記憶還很深刻,戈馥整整半天都在畫室裏繼續早上未完成的畫作。


    傍晚,看著眼前已經完成了大概,隻是還需要花幾天時間收尾的畫作,她卻是忍不住搖了搖頭。


    “郡主不滿意嗎?”尤蓉本來正半蹲著觀察抽濕器裏的水箱有沒有滿,見狀不由奇怪地問道。


    戈馥一邊慢條斯理地洗著筆,一邊遺憾道:“畫得有些匆忙了。”


    尤蓉不明白,自家郡主經常這樣心血來潮,以前可沒說過這樣的話。


    “該有的神韻沒有畫出來。”之所以會想畫對方,固然是因為對方那美得不分界線的容貌打動了她,但肯定不僅僅是容貌,有什麽內在的東西被自己忽略了。


    或者自己應該對對方有一番了解之後再動手?


    戈馥搖了搖頭,算了吧,她其實很少生出畫人物畫的念頭,隻怕真了解了,自己就沒有畫的欲望了。


    她之前其實有一瞬間覺得對方是一位將軍,又很快自嘲自己的想象力過於豐富。


    不過藝術創作者的想象力向來沒有界限,比起施耐庵老先生僅憑莊丁將黃狗打跑的畫麵延伸想象寫出了武鬆打虎,自己這般似乎又算不了什麽。


    不過大概也因為那一陣動搖,最後畫出來的作品……不那麽像迴事。


    莊靚靚過來的時候,戈馥已經將畫具都收拾好了,尤蓉正在清掃地麵。


    ——戈馥不喜歡閑雜人等來畫室,因此畫室這邊的衛生往往是她自己,以及尤蓉母女、譚喜和莊靚靚打掃的,尋常仆婦並不允許上樂芳館三樓。


    “郡主您看看這些,是從那個昏迷男人身上發現的。”莊靚靚將一個袋子遞了過來。


    倒不是他們故意搜查,實在是那個男人傷口的血跡都跟衣服凝結到一塊了,不脫不行。


    戈馥打開袋子發現裏麵是一張身份證,一部手機和一張護照,她拿起護照翻開,“陸曜,景隆國。”果然啊。


    不過……


    她問:“驗證過真假了嗎?”這東西並不是不能造假。


    “驗證過了,是真的。”莊靚靚道:“紀叔以前在警局幹過幾年,找朋友幫他在係統裏查過了,確實有這麽個人,差不多兩年前就來過耀京務工。”


    “來耀京務工?”戈馥不解。


    男人跑耀京務工,能幹什麽?


    “給富家少爺當保鏢,好多講究的人家給兒子請保鏢都不請女保鏢,也是怕女保鏢會把兒子的魂勾走。男保鏢的工資高著呢,尤其是景隆國來的男保鏢,他們個頭更大更勇猛。”莊靚靚對行情很是清楚。


    戈馥沒想到這裏麵居然還有這種內情,又問:“那看出他身上的傷是哪來的了嗎?”


    “雖然嚴重,但都是利器造成的傷口,沒有槍傷。”莊靚靚迴答道。


    沒有槍傷,那基本可以排除和軍警方有關了。


    也就是說很大可能是私人械鬥。


    “郡主要報警嗎?”莊靚靚問道。


    戈馥打開窗,新鮮空氣的湧入令畫室內鬆節油的氣味淡了許多,她任由風將發絲吹亂,閉著眼睛漫不經心問道:“他自己怎麽說的?”


    既然是私事,那報不報警自然要對方自己決定了。


    “打了麻藥,人還沒醒。”莊靚靚給尤蓉搭了把手將油畫顏料都靠牆放好,“我過來也是想問問您,把他安置在哪兒?”


    恆陽郡主府是有一個專業的手術室的,這個是戈家曆來的傳統。畢竟是世代從軍的家族,比較舍得在這方麵花力氣。以前還有個家庭醫生一直待在旁邊的醫療辦公室裏待命。等戈馥來了才改了規矩,家庭醫生隻需要電話待命就好。


    也因此,這個陸曜的手術是喊了家庭醫生過來,直接在府裏的手術室做的。


    戈馥想了想道:“就旁邊的瓏園吧,找個小廝照看一下就好了。”


    “那醫藥費……”莊靚靚遲疑。


    “讓他照價給就行了。”戈馥興致缺缺道:“等人恢複得差不多就送走吧。”她不太喜歡府裏有陌生男人。


    可惜,如今北苑被隔離了,也不好把人扔北苑去。


    洛堯森意識清醒的第一反應不是睜眼,而是細細聽周圍的動靜。


    剛好一個小廝和一個丫鬟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這位郎君什麽時候能醒?”丫鬟壓低聲音問道。


    “快了,估計再有半個小時就要醒了。”小廝的聲音很低很低。


    “那我們搭把手,先把邊邊角角的衛生搞一搞。”丫鬟小聲道。


    瓏園平日裏雖然有人照看,也會定期打掃,但因著沒人住,仆婦難免要偷懶,一眼看去是幹淨了,但是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邊邊角角都比較糊弄。


    兩人開始勤勤懇懇搞起衛生來,寄希望能聽到點情報的洛堯森自然是一無所獲。


    不過暫時看來,沒有危險。


    “多謝你了,等哪天我空了也幫你去掃庭院。”收拾得差不多了,平皓對著葛秀道謝道。


    目送葛秀離開,平皓將拖把水桶放迴清潔櫃裏收拾好,自己洗了把手就進了臥室。


    “郎君您醒了?”看到躺在床上的好看公子已經睜開了眼睛,平皓連忙上前問道:“要喝水嗎?我給您倒杯水。”


    一杯水遞到跟前,洛堯森也確實渴了,便小口喝了起來。


    喝水的間隙,他餘光打量著四周,頭頂是風格質樸的暗金色吊燈,床尾放著兩張並排放的紅木小方桌、一張駝色雙人沙發和一張中式軟包扶手椅。一張小方桌上放著一個葫蘆形的花灰色插瓶,插了兩支錯落有致的桃花;一張小方桌上放著一套帶托盤的茶具,底下鋪著淡雅的灰藍色圖案地墊。兩側的床頭櫃上方掛著中式花鳥圖,和底下的中式台燈很是相得益彰。


    他對裝修不太懂,但也能看出這屋子的主人品味不俗。


    喝完水,他將水杯遞迴去,開口問道:“是你家主人救了我嗎?”


    “是啊。”平皓一笑就露出兩排白生生的牙齒,“這裏是恆陽郡主府,你的傷是我家郡主讓人給你治的,你可要好好感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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