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結束之後,一迴到車上,沈文龍就對副駕駛上的秘書說道:“迴杭城。”


    秘書聽到這話,明顯的愣了一下:“現在嗎?酒店那邊已經安排好了……”


    此刻的沈文龍早已經不複剛剛在大堂裏那副溫文爾雅,儒雅隨和的姿態,一張臉又臭又硬,好像茅坑裏的石頭,透著陰冷的表情注視著副駕駛的方向,問道:“迴杭城跟酒店有什麽關係嗎?”


    “額……”


    秘書的額頭上瞬間有一層冷汗冒了出來,說道:“好的,我立刻安排,迴去之後有什麽行程嗎?”


    “跟古總約個時間,我要跟他見一麵,越快越好……算了,我自己打電話吧。”沈文龍說著揮了揮手,秘書點頭,又試探性的問了一句:“那您今天晚上住在……”


    沈文龍的眉頭頓時深深蹙了起來:“我迴杭城,不迴家去哪兒?我發現你最近廢話怎麽這麽多?”


    “額,抱歉沈總,我的錯……”


    秘書默默攥緊了些拳頭,卻是連連道歉的說著,他拿起手機開始記錄日程,記錄到一半的時候在還捎帶發了一條微信出去。


    發微信的時候,他的神色明顯的有些緊張,下意識的想要往身後看一眼,而發完以後見後麵的沈文龍沒有任何的動靜,這才鬆了一口氣。


    他這條微信,是給秦素發的,也就是沈文龍現任的老婆,消息的內容是:“夫人,沈總今天晚上又突然要迴去。”


    很快,對方迴複了一條:“知道了,謝謝。”


    秘書叫張越,他跟自家夫人秦素,沒有任何不正當的關係,也沒有收了秦素什麽好處監視著沈文龍,以來讓秦素有時間跟機會做什麽對不起沈文龍的事情。


    隻是張越給沈文龍當秘書這幾年,秦素的處境,他都看在眼裏,那時候她們才剛結婚不久,還沒生孩子,初見的時候,秦素還是個意氣風發,光鮮亮麗的女人,現在才幾年過去,就已經變得截然不同了,張越打心底裏看不下去這一切,所以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就總是會跟秦素匯報一下沈文龍的行程。


    至於說秦素帶著這份行程想要幹些什麽……


    張越剛開始是覺得,無所謂秦素做點什麽,隻要她在這種情況跟生活當中,變得稍微開心一些就可以了,而漸漸地,張越發現,秦素掌握沈文龍的行程之後,壓根什麽都沒有做,也並沒有變得開心什麽,隻是多了些心理預期,沒有沈文龍的時候,她帶著孩子在家,能夠多一份平靜跟心安,僅此而已。


    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張越的內心,逐漸愈發說不清,道不明,而在知道能讓秦素平靜安心後,他更加從未間斷的跟秦素說著沈文龍的行程……


    沈文龍並不知道自己身邊除了內奸,家裏的紅杏有著絕佳的出牆條件,他全身心的都在他的公司跟生意方麵,哪裏會關心一個二婚沒感情的妻子,別說二婚,他頭婚的妻子,沈詩酒的母親,他也同樣沒有絲毫的感情,離世的葬禮上,他想的甚至都是維護合作夥伴跟各路企業家的關係,甚至他老娘,沈詩酒的奶奶死的時候,他心裏也是同樣的想法。


    沒有感情,那為什麽還要結婚?


    很簡單。


    因為麵子。


    秦霜在跟她結婚之前,就已經是業內知名的女高管了,而沈詩酒的母親,雖說家世背景不好,卻是當年浙大有了名的才女,將之娶到手,無疑臉上能夠有十二分的光彩……


    沈文龍打電話,給古雲約時間見個麵,古雲說正在開會,大概兩個小時以後有時間,沈文龍說正好他大概兩個小時到杭城,到時候見麵,還補了一句如果太晚累了,改天再約時間也可以,那叫一個貼心。


    車子一路疾馳,很快抵達杭城,二人約在一處茶樓見了麵,古雲先行抵達,等沈文龍進來的時候,古雲已經是泡好了茶,沈文龍進來一坐下,古雲就將一盞茶放在了他的麵前:“今天風大,先喝杯茶暖暖!”


    沈文龍端起一飲而盡,稱讚了一聲好茶,接著跟古雲聊起了關於魔都那邊商場,工作方麵的事情。


    倆人足足聊了半個多小時,古雲逐漸有些哈欠連天,看著沈文龍的目光也逐漸不善。


    這大半夜的,約他出來就是談工作上的事情?


    搞毛線?


    如果不是合作項目有利可圖,他真不會跟沈文龍進行合作,本身就不滿,現在又跑來這裏大半夜找他閑扯淡,他哪裏還會跟他有什麽耐心?


    他很累,看了一眼表,十點多鍾了,他那句“剩下工作的事宜,還是明天跟他秘書約個時間,去單位再聊吧”已經到了嘴邊上,他實在是懶得再繼續應付下去了,而就在這時,沈文龍哈哈笑著,對他說了一句恭喜,把古雲給說懵了。


    怎麽無緣無故的就恭喜自己了?


    喜從何來?


    他不解的看著沈文龍,隻聽沈文龍笑嗬嗬的說道:“古總跟我說笑了,什麽叫喜從何來,年華悅動已經被古總你打的快要不行了,這麽大一片市場眼看馬上就要盡歸古總手裏,這還不是大喜事,那什麽叫大喜事?”


    “?”


    聽完這話,古雲完全懵了。


    什麽跟什麽?


    年華悅動什麽時候就已經被他們打的不行了?


    什麽一整片市場就已經要盡歸他手了?


    這都什麽跟什麽?


    他確實是在全方位的,不惜任何代價的阻撓年華悅動的上市,可是眼下確實是成功阻撓了,確實是給年華悅動造成了不小的麻煩,眼下他們再想繼續上市,短時間基本是不可能的,但要說年華悅動不行了,要垮了……根本就是不沾邊的事情。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還用沈文龍跟他報喜?


    他早就笑的合不攏嘴,去準備拿下江辰以後得收尾工作了,現在連見沈文龍的時間都沒有!


    沈文龍嗬嗬笑道:“古總還在跟我鬧著玩……這是我剛剛在魔都參加慈善晚會的時候,親眼看著江辰親口說的,在場的聽到這話的人,沒有二十個也有十五個,全都是魔都的企業高管、老總……古總你會不知道那可就怪了……”


    古雲很快恢複了淡然神色,笑著打了個哈哈,對這件事表示不置可否,沒有迴答,針對沈文龍參加慈善晚會的事情奉承了兩句,笑嗬嗬的說起了天色不早了,明天還要開會這一點。


    “古總,記得早點休息,再見!”


    “沈總,再見了!”


    古雲笑著也跟沈文龍揮了揮手,起身送他走出了茶館包間。


    笑著走出的茶館。


    走到街上,沈文龍的臉色,已經變得無比陰沉。


    他一腳就踢在了前排的座椅上,叫司機跟秘書倆人全都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全程陰冷著一張臉迴到了別墅,一進門,他就拿起了掛在鞋櫃上的鞋拔子,猛地砸在了地上,砸了一下不解氣,撿起來又砸了一下。


    拽什麽?


    一個臭打工的,那麽百分之零點幾的股份,還沒有擁有權,一年固定就掙那麽點錢,幾次三番的給自己擺臭臉,也配?


    沈文龍察覺出了古雲對他不好的臉色。


    但真正讓他生氣到這種程度的,是他自己的行為,他覺得他是那麽的諂媚,那麽的像個小醜!


    “操!”


    沈文龍再度撿起鞋拔子,第三次摔了下去,同時怒喝了一聲。


    此時他暴怒的模樣,跟臨走時候還不忘揮手跟古雲道別的樣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沙發上。


    秦素抱著女兒蜷縮在沙發上,母女兩個全都有些瑟瑟發抖。


    她剛要帶著沈依然去休息睡覺。


    可還沒來得及動身,沈文龍就剛好迴來了……


    “還在那裏杵著幹什麽,眼瞎了,沒看到我迴來了?”


    發泄了一通,沈文龍的情緒變好了一些,他伸手扯開了領帶,斜了秦素一眼:“來給我換衣服洗澡。”


    秦素欲言又止,但那陰冷的眼神,叫她不敢不動,放開了女兒,起身要朝著沈文龍走去,小丫頭拽著母親的手不放,剛好被沈文龍捕捉到了這一幕,立馬擰起了眉頭:“迴你房間睡覺!”


    沈依然戀戀不舍了一下,還是轉身朝著樓梯走去,看著小女兒一邊走一遍抹眼淚的那副惹人憐惜的模樣,秦素心疼不已,卻也做不了什麽,而沈文龍這位親生父親,卻是毫無半點動容的意思,還低哼了一句:“不長成色的東西!”


    秦素攥著拳頭,手指甲都快要鑲嵌進掌心的皮肉裏麵去,但終究卻還是沒有能夠開口說什麽,一如往常那麽多年,對這種情況隻能是忍氣吞聲,聽之任之。


    不忍氣吞聲,她又能怎樣……


    如果讓她迴到剛開始。


    她絕對不可能會跟對方結婚,哪怕說迴到沒有懷孕之前,她也一定會想辦法,跟對方把這個婚離掉。


    哪怕說,她心裏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沈文龍的條件太好,所以才選擇跟這個大了她十幾歲的人結婚的。


    可在經曆過這樣一段可怕的婚姻過後,什麽錢多錢少,當不當富太太,再錦衣玉食,她也不再稀罕半點了!


    如果不是她心裏害怕,太過畏懼沈文龍,離婚這兩個字她連提也不敢提的話,如果不是為了女兒的前途的話……她現在也早就跟沈文龍離婚了。


    她幫沈文龍脫掉了身上的西裝,二人一塊走進了浴室以後,她也開始脫起了衣服,仿佛這種事情是時常發生的,她一件一件把身上的睡衣脫下的時候,一臉麻木的神情……


    沈文龍離開之後,古雲又在茶館包廂裏麵待了很久很久。


    沈文龍的話簡直天方夜譚,說實話古雲根本不信,一個字也不相信,可是他又覺得奇怪,沈文龍沒有閑扯這麽一頓來騙自己的理由。


    沈文龍沒扯謊的理由。


    而這一切,又是他親眼看著江辰親口說的。


    那會不會說……是江辰在胡說八道?


    可江辰為什麽會在這種場合,當著這麽多人胡說八道這麽一通?


    原因是什麽?


    故意說的?


    知道肯定會有人把這話傳到自己的耳朵裏來,所以故意這麽說,又想搞什麽陰謀詭計?


    可能性極大!


    可是……


    他這沒病裝病的行為,又是想要做什麽?


    古雲發現自己又是能推測出是江辰故意的計謀,卻看不懂,猜不透江辰的目的是什麽了。


    就像他故意露出要上市這個破綻給自己。


    直到現在,他也還是不知道江辰到底要幹什麽,設計搞這些,江辰的目的是什麽,想要的到底是什麽,根本不知道……


    沉默了一會兒,他先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讓人調查了一下沈文龍說的那些是不是真實發生的,既然是在慈善晚會上,而且還當著那麽多人,想來是稍微一調查就能夠查到。


    很快。


    調查的結果出來了。


    不僅僅出了結果。


    甚至還把當時江辰跟當時幾人的對話都給大差不差的迴憶了過來。


    “江總,提前恭喜一下,聽說公司正在籌備上市,年紀輕輕的就已經是上市公司老總了,真的是前途無量,也真的是折煞我們這些老家夥了……”


    “本來確實是在籌備上市……但現在……al的古總那邊,跟我在市場方麵有些小衝突,大家應該也都清楚……”


    古雲伸手搓著腦門,死死的蹙著眉頭,又再度把電話打了迴去,告訴了電話那頭他的秘書外甥,立刻叫市場部門全麵運作,詳細調查一番現在年華悅動的具體情況。


    怪異!


    實在是太過怪異了!


    深吸了口氣,他拿起外套,起身走出了茶樓。


    但坐車迴到了家裏,他卻是輾轉反側怎麽都睡不著,好不容易睡著了,大半夜正是深度睡眠的時候,他忽然猛地就坐了起來:“不是,他到底想要幹什麽?”


    “誰要幹什麽?”


    古雲酣睡正香的妻子被嚇得拍著胸口,滿臉不解的看著自己的丈夫。


    古雲猛地迴神,意識到自己做夢做懵了,又仰頭躺了會去,說了一句:“沒事。”


    徒留她老婆滿臉迷惑,一頭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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