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妥,殿下不能以身試險。”韓世忠立刻否決了。


    “韓帥,從去年開始,我軍被迫退守都裏城,朝中對我們早有微詞,如果今年我們還不能打迴去,恐怕就沒有以後了!”趙諶說道,“無數將士流血犧牲,小王又怎能惜命?”


    韓世忠思忖片刻,說道:“本帥給殿下兩萬兵馬前去與楊再興會師,本帥從後方掣肘完顏拔離速主力!”


    “小王絕不辜負韓帥的信任!”


    當天下午,趙諶統帥兩萬神衛軍,向鞍子寺出發。


    七月初四,未時上四刻。


    鼎山以北二十裏,出現了一支金軍的身影。


    不多時,斥候飛奔而去。


    “報!李都監,在南邊發現一路宋軍,約萬人。”


    “主將是誰?”


    說話的是一個約莫三十出頭的青年,他長得倒是清秀,看起來像一個讀書人。


    但是他身上有一股令人膽寒的氣質,就是那種隻是站在他麵前,你就會自然不自然地感到有壓迫感。


    如果一定要用一個字來形容,那就是:狠!


    他身上有一股狠勁,就是那種為了達成目的不擇手段的狠。


    這人就是李成,在靖康元年,曾經投奔宗澤的義軍麾下積極抗金,靖康三年,因劉光世棄城而逃,投靠了完顏兀術。


    第四次宋金之戰,兀術在徐州被嶽飛擊潰,就是此人斷後,保住了驚慌失措的金兀術,也保住了他的精銳兵馬,也就是鐵浮屠那批人。


    所以,李成在兀術那裏,是很受器重的。


    之後他隨金兀術征討蒙兀國,屢立戰功。


    這兩年,又在遼東對宋軍取得多場勝利,更是在金軍中聲名鵲起。


    “並未立旗幟。”斥候說道。


    “未立旗幟?”李成疑惑起來,“再探,看看周圍是否還有宋軍。”


    “是!”


    斥候剛走,幕僚王合便說道:“李都監,那韓世忠來三萬兵馬我們也不懼,何況是區區一萬,下官認為此時當立刻發兵,趁宋軍其他人馬匯合之前,滅掉這支宋軍。”


    “萬一有伏兵,又該如何?”李成問道。


    “下官打聽到,完顏拔離速也發兵了。”王合提醒道,“若是被他捷足先登,這功勞就不是李都監您的了。”


    李成大笑道:“完顏拔離速若是想來,就讓他來,那韓世忠豈是泛泛之輩,明知這方圓五十裏已經是我們防區,怎會突然讓一萬人馬進入這裏?”


    “李都監的意思是?”


    李成說道:“那可能是韓世忠故意為之,如果完顏拔離速要來,就讓他先來,這點軍功,他要爭,就讓給他,我要的是韓世忠的人頭!”


    鞍子寺以東五裏,此時完顏拔離速的三萬精銳就在那裏。


    “什麽,在鼎山發現了一路宋軍?”完顏拔離速還在品嚐著龍井茶,聽到這個消息,立刻站了起來。


    “是的,約一萬兵馬。”


    蕭五山說道:“此必為韓世忠的誘敵之計,切不可上當!”


    完顏拔離速說道:“李成此時在何處?”


    “在鼎山北麵數十裏。”


    “他沒有行動?”完顏拔離速問道。


    這個問題,斥候就沒法迴複了。


    因為李成有可能沒行動,但也有可能隨時會行動。


    完顏拔離速來迴走動,他沉思片刻,說道:“韓世忠主力到哪裏了?”


    “尚在四十裏之外。”


    “韓世忠居然敢分兵?”完顏拔離速想不通,這是兵家大忌啊!


    他完顏拔離速和李成分兵,是因為兩人不和,不屬於同一個體係。兀術為了減少內部損耗,才默認他們二人各自為戰。


    但韓世忠在這個時候分兵,就讓完顏拔離速想不通了。


    他又想了一會兒,說道:“如此明顯的機會擺在麵前,我還在猶豫甚?看來這些年與韓世忠交手,竟然磨平了我的銳氣!”


    “都統這是要……”


    “召集所有兵馬,我們往鼎山進軍,絕不能讓李成占了先機!”


    “那韓世忠主力人馬呢?”蕭五山說道。


    “你統帥五千兵馬,在此處拖住韓世忠,我隻需兩日,便能滅掉那路宋軍,再折返對付韓世忠,李成絕不會坐視我占盡功勞,他必然出手!”


    “都統,這……”


    “我意已決,我不信這路萬人宋軍能擊敗我主力!”


    傍晚,夕陽沉入地平線。


    楊再興正在吃晚飯,張節夫走過來。


    “楊統領。”


    “張參軍。”


    “我們可能已經進入金軍的眼皮子底下了,今天多路斥候迴報,發現周圍有金人行蹤。”


    “我知道。”


    張節夫感慨道:“但是韓世忠的主力,卻還在百裏之外,什麽時候能到,不得而知啊!”


    楊再興吃完餅,喝了一大口水,站起來說道:“韓帥必然有他自己的安排。”


    “恐怕沒有這麽簡單。”張節夫說道,“我看韓世忠是想讓咱們打前鋒,來損耗金人,自己在後麵撿便宜。”


    為什麽說幕僚和參軍一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這幫人都是文職,還都是真的有野心有能力的才會來邊疆做幕僚或者參軍。


    畢竟這裏的官比地方上那些行政官員難度要大多了。


    其實張節夫跟著楊再興來遼東,也是薛弻堅持的,因為楊再興的權謀手段實在是一言難盡,若是張節夫能在旁邊,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韓帥也是深明大義之人。”楊再興說道。


    “韓帥深明大義,但未必遼東將領深明大義,未必齊王殿下深明大義,人都是有私心的。”


    “這件事並沒有那麽複雜。”夕陽下映照得楊再興雙眸明亮,他笑道,“不管韓帥來不來,明日先擊潰一路金軍,求人不如求己。”


    張節夫苦笑道:“我算是知道為何嶽帥當初會冒著殺頭的風險引薦你,也算是知曉為何此次會派你來。”


    派別人,恐怕早就因為內部問題畏首畏尾了。


    但是楊再興卻不同。


    七月初五,上午。


    神武軍整裝待發,此時斥候來報,完顏拔離速的主力精銳已經在西麵二十裏之外。


    這個時候,神武軍的斥候也發來了緊急情報,在北麵五十裏也發現了一路金軍。


    也就是說,楊再興被兩路金軍包圍了。


    張節夫說道:“不如先退守鼎山,以待韓世忠到來。”


    “不,先殺敵人銳氣!”楊再興當即果斷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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