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都不說話,但其他人顯然都讚同完顏宗雋這個說法。


    隻因為宗翰功勞太大,在朝中威望太高,手中軍權過甚。


    現在又說服了宗望,一旦宗翰和宗望聯手,半個金國都在他們手中。


    這對於在場的各位來說,簡直是無法想象的噩夢。


    “朕的十二道金牌都無法傳迴宗翰!”完顏宗磐惱怒道,“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朕要罷免他中書令的官職,削去秦王爵位!”


    完顏宗雋立刻說道:“陛下聖明!”


    完顏宗幹終於忍不住了,他差點站出來罵完顏宗磐蠢,不過他表麵還是客客氣氣,恭恭敬敬。


    他說道:“陛下,宗翰手中掌握有近十萬大軍,無論是目前河北戰場,還是高麗戰場的兵馬,都聽命於他,請陛下三思。”


    “怎麽,難道他還敢收兵迴來,廢了朕不成!”宗磐更加生氣。


    宗幹心裏說道:若是沒有我們,他要是真提兵迴來,你能怎麽辦?


    雖然心裏這麽說,宗幹還是照顧宗磐的麵子,說道:“陛下,宋國虎視眈眈,這個時候若是與秦王鬧出不愉快,受益的隻有那趙官家。”


    “那你說怎麽辦?”


    “並不難,與趙官家重新談判,停戰言和。”宗幹說道。


    “秦王不會同意的,他現在還在一意孤行!”宗磐惱怒道。


    “秦王想繼續打,不代表在前線的將士們想繼續打。”宗幹一針見血地說道,“隻要朝廷有議和之意,隻要陛下發布聖旨安撫三軍,承諾凡是迴來的將士,都不會受到懲罰,且能與家人團聚。”


    什麽叫權力?


    這就是權力。


    金軍將士不會相信完顏宗幹,但是他們會相信金帝完顏宗磐。


    權力的應用不是僅僅停留在命令,它是利用自己的身份屬性,做出有利於自己的安排。


    顯然,宗磐對權力的理解非常幼稚,他總以為自己是皇帝,就能夠命令任何人去做任何事。


    這其實也是當時完顏晟不敢傳位給他的原因。


    宗磐想了想,覺得還是有一點道理的,他問兀術:“魏王,你覺得呢?”


    兀術說道:“陛下,臣覺得楚王說得有道理。”


    完顏昱說道:“臣也覺得楚王說得有道理。”


    “那就這麽辦!”


    八月二十八日,在完顏宗幹等人的提醒下,完顏宗磐先是給前線將士們發了一道慰問的聖旨,隨後給完顏昌發了一道讓他想辦法與宋國停戰的聖旨。


    再給宗望發了一道擢升他為太傅的聖旨。


    最後,給宗翰發了一道尊他為太師的聖旨。


    到了八月二十九日,趙寧繼續在趙州高調宣布他要北伐,看這幾天的報紙,仿佛大宋朝已經他媽的把燕京的城牆都給刨了。


    這讓一路南下的宗翰興奮得一路狂奔。


    八月三十日,嶽飛的斥候在保州的保塞縣偵查到了一批金軍的蹤跡。


    西線的戰爭似乎終於露出了一點點猙獰的痕跡。


    八月三十日傍晚,殘陽染紅了滄州的原野。


    秋風吹過前麵已經金黃的白樺樹,卷起陣陣蕭瑟的清冷之意。


    在清冷之中,再次響起了連天的號角聲,雄壯卻悲涼。


    一大片鐵甲步兵掩護著弩箭手,從西北方向,快速呈現一條棱形,向東南方向切過來。


    金軍的拐子馬則從東邊迂迴而過,開始快速逼近,隨後形成衝鋒狂潮,朝這支快速移動的宋軍衝來。


    宋軍軍陣的軍旗開始揮動,這支宋軍慢慢減速,最後停下來。


    鐵甲兵左手持盾牌,右手拿著一支鋒利的槍。


    他們快速形成一圈防禦,將弩箭手護在中間。


    等金軍騎兵過來的時候,弩箭手們先釋放了一波弩箭。


    那些鋒利的箭頭衝擊在金軍鐵甲上發出“噔噔噔”的聲音,有一些反彈下來,有一些則射中戰馬,使拐子馬人仰馬翻。


    拐子馬在冒著一頓弩箭後,衝擊到宋軍附近以箭矢還擊,又以騎兵衝鋒,皆被宋軍擋下來。


    見這宋軍異常頑強,也不敢多逗留,折返再尋找放血的機會。


    不過,在這個期間,另一隻宋軍已經開始從這支宋軍的後麵快速移動過去,並且人數還不少。


    他們朝前方金軍右翼掩殺過去。


    剛才掩護他們的那支軍隊則隨之緩慢移動,盡量保持對拐子馬的防禦狀態。


    等主力進攻部隊快速拉近距離後,金軍的右翼之地開始廝殺。


    雙方投入了大量的精銳步兵,殺得血肉橫飛,慘叫連連。


    雙方都不要命地往前衝,盡最大的力氣,把對方砍死、砸死。


    在那裏,已經鋪了一層屍體了,這些屍體是昨天的,甚至還有前天的。


    殘陽將一切都映照得分外地淒涼。


    這半個月,宋軍和金軍雙方投入了大量精銳,在這裏展開了生死角逐。


    宗望一邊命人圍攻滄州,一邊對宋軍援軍進行瘋狂地打擊。


    在後麵一些地方,一些宋軍工兵營拿著鐵鍬正在挖溝壑。


    這些天,宋軍像是打了雞血一樣,在滄州城附近到處挖長長的溝壑。


    而且這個任務極其艱難,一邊是前鋒軍和中軍配合,與不斷進攻的金軍相互廝殺,一邊是在不同的地方挖壕溝,作為大軍的防禦點。


    這其實是姚政采取的一種戰術:拖!


    既然他的任務是抗住東線戰局,那就拖咯!


    李綱在滄州城內守是拖,他姚政在城外挖壕溝,也是拖。


    隻不過在城外與金軍絕對,拖的難度就會非常大。


    “報!”一個斥候飛快奔來,對姚政說道,“第五營損傷慘重,請求支援!“


    “知道了!沒有支援!”姚政的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他的眼神當中透露著麻木,麻木中又還有一絲堅定。


    這種堅定就像一根吊起數千斤重物的鋼絲。


    這半個月以來,這一支宋軍接受了金軍精銳從不斷方向來的密集進攻。


    每天都有數百人戰死。


    為了盡量拖住戰局,姚政什麽辦法都想了,包括挖出這麽多壕溝來。


    有的壕溝也已經填滿了雙方的屍體。


    滄州城外,早已是屍橫遍野。


    宗望顯然是鐵了心,無論這支宋軍有多麽堅強,他也要把他們的意誌力摧毀,然後毀掉滄州,徹底撕開大宋東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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