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寧出來得低調,迴去的也低調。


    此時,政事堂內,能砸的杯子都砸了。


    為了促進氣氛的和諧,趙鼎命人將椅子全部搬出去,大家還是站著議事吧。


    畢竟椅子是來坐的,不是用來問候對方的。


    既然不坐,就搬出去。


    又命人將碎掉的杯子全部打掃出去,隨手政事堂大門緊閉,繼續議事。


    一邊的中書主書提筆做著議事紀要。


    堂內陷入一片死靜。


    突然,吏部右侍郎李純佑怒拍桌案,大聲喊道:“許相公!您不要避重就輕!現在的問題是那些官員去農政司鬧事的問題嗎!現在是農政司的陳東,提了個新政條則,您知不知道這條新政條則一旦推行,是什麽後果!”


    眾所周知,李純佑的靠山是尚書左丞蔡懋。


    尚書做成是東府宰執的配置之一。


    中書侍郎兼尚書右仆射,即右相,正宰相。


    門下侍郎兼尚書左仆射,即左相,副宰相。


    尚書左丞,副宰相,主要是執行,人稱執政官。


    尚書右丞,副宰相,也是執行,人稱執政官。


    這是宋神宗元豐改製後的配置,是恢複三省六部實權,尚書左右仆射本是尚書省一把手。


    而尚書省是管六部執行的,中書省佐天子政令頒發,門下省有駁迴權。


    這是三省的權力關係。


    為了更好的讓朝廷政策執行,宋神宗讓中書省的中書侍郎兼任尚書省右仆射,讓門下侍郎兼任尚書省左仆射。


    也就是說,把尚書省的一把手分拆為二,讓中書省一把手和門下省一把手兼任。


    這樣中書省的宰相既可以頒布政令,也可以管六部的執行。


    而尚書的左丞和右丞,是輔佐左右相執政。


    又以右相為首。


    這就是宋神宗元豐改製後的朝堂配置。


    神宗是希望通過這樣的改製,提高行政效率,但其實效果並不佳。


    因為文官越來越臃腫,人浮於事,絕非改個官製就能做到的。


    尚書左丞蔡懋可不是好惹的,他爹是蔡確,宋哲宗時期的門下侍郎,也就是左相,副宰相。


    (宋以左相為副相,右相為宰相)


    而且他老丈人更牛逼,馮京!


    馮京是宋仁宗時期的狀元,而且是大宋朝最後一位三元及第的狀元。


    什麽是三元及第?


    鄉試、會試、殿試全部第一。


    馮京既做過參知政事,也就是現在的門下侍郎左相,又擔任過知樞密事,也就是張浚的位置,樞密院一把手。


    門生滿天下。


    更重要的是,馮京也被貶過,且是因為反對王安石變法被貶。


    蔡懋這個人,在政壇上,無疑是披著好幾層光環的。


    背後的蔡家、馮家,都是家大業大,樹大根深。


    李純佑是蔡懋的人,蔡懋是舊派馮京的女婿。


    王安石變法的新舊派之爭,到北宋滅亡都沒結束,直到趙構重立南宋,才徹底終結。


    蔡懋就是個典型的舊黨,提到變法,舊黨們已經不是思考變法的合理性了,而是隻要是變法,就是錯的。


    這就跟21世紀網上爭論各種問題一樣,大家不是在探討問題本身了,而是一種情緒化對立。


    蘇軾這個中間派,認為王安石操之過急,又認為司馬光過於保守迂腐,於是兩邊不討好。


    真正清醒的人,是不能說話的,說話就來“烏台詩案”。


    所以啊,陳東現在搞的這個《京畿路新政條則》,在舊派們看來,就特麽的是王安石的新法死灰複燃,並且添油加柴,想要把新法的火焰重新燃燒。


    而舊派們雖然在宋哲宗時期失勢,又在蔡京時期被打得灰頭土臉,可有些人他們就是隱藏在朝堂的縫隙裏,等待機會。


    打著王安石繼承人的投機分子蔡京下野,舊黨機會來了。


    大宋朝進入靖康元年,金軍南下,朝堂就進入到謎之操作中。


    例如宋欽宗趙桓不想著退敵,卻召集大臣把王安石請出太廟。


    把金人南下之局麵的主要原因按到王安石身上,都怪王安石變法,使大宋變成這樣。


    到後來趙構立南宋,想要把北宋滅亡的主要原因按在王安石身上,將王安石貶為千古奸臣。


    但其實沒有王安石,大宋財政早就崩潰了。


    神宗更沒法搞元豐改製,而元豐改製的本質是加強皇權,削弱相權,例如提尚書左右丞為副宰相,皇帝就可以直接跨過宰相,讓尚書左右丞執行政令。


    加強皇權當然是得罪士大夫的行為,天下士大夫噴王安石也多半是利益問題。


    迴到政事堂此次的爭論上,大宋朝的宰執們,以及各部侍郎高官都在場,議事的風向,儼然有向當年變法的爭論轉變。


    尚書右丞許翰說道:“諸位不要把問題討論偏了,現在是討論官員圍攻農政司的問題,是誰挑唆的這件事?”


    李純佑說道:“為何那些官員會去見陳東,因為陳東這個新政條則禍國!這是有人借著變法的名義,結黨營私,這不就是當年的蔡京嗎!蔡京是被當今天子親自罷免的!諸位都忘了?”


    這一頂大帽子扣來,周圍陷入沉默中。


    趙鼎說道:“許相公說得對,為何會有這麽多官員去圍攻農政司?這是大宋,大宋是天朝上國,禮儀之邦,朝堂有綱紀法度,數十名官員圍攻農政司,成何體統!”


    蔡懋說道:“大相公,我們難道不應該反思,為何會有數十名官員去圍攻嗎?茲事體大,若有人一意孤行,釀成更大的亂局,如何收場?”


    蔡懋又掃視一眼眾人,說道:“前線的軍糧備好了麽,軍餉備齊了麽?若是金賊在此時發兵,當如何!”


    又陷入沉默中。


    “高俅在農政司門口毆打朝廷命官,這又成何體統,朝綱若敗壞,如何保證人心穩定?人心不穩,如何共同抗擊金賊?”


    一個又一個尖銳的問題拋出來,多方勢力以農政司的新農政條則為由,卷入了進來。


    顯然,反對者,已經不約而同形成一股龐大的勢力,他們如同一座山嶽橫陳在麵前。


    這還隻是京師,在四輔之地,到底會引起怎樣的反應?


    這一刻,改革的阻力,才真正顯現出來。


    此時,趙寧已經抵達皇宮。


    而高俅也快速入了文德殿,將上午采集的口供,呈遞給了趙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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