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行管事見勸不動,隻能道:“藥箱、藥材、救治的地方,我們都能提供,可這兩人的生死,以及後續的一切,都得你們負責,我們藥行一概不理,因為我們藥行是無辜的。”


    管事又朝圍觀百姓行禮,道:“諸位,請幫我們藥行作個證!”


    可圍觀百姓沒人搭話……作證,那可是要上公堂的,他們隻是想看個八卦,可不想去公堂。


    “一群軟蛋,連作證都不敢!”黃陽隆怒了,拉過毫無存在感的賈祥,道:“我們皆是良籍,我們願意作證。無論這兩人能否救活,都跟你們藥行無關。能借地方救人了嗎?再磨嘰下去,病人就被你們耽誤死了。”


    “你是挺硬氣的,這種硬脾氣能擋住不少潑髒水的惡人,可你們是開藥行的,太過見死不救,誰還敢來你們藥行買藥!”


    黃陽隆一頓叭叭叭,把管事罵得臉色青白交加,又頗為委屈:“今日之事,本就是這潑皮胡亂造謠汙蔑,我們藥行還不能反擊了?!”


    “別叭叭了,我們趕著救人,至於其他的官司,等把人救活後,咱們再慢慢斷。”秦小米指著上吊男道:“要是他冤枉了你家藥行,即使他真是我叔,我也會親自把他扭送衙門,再請鑼鼓隊,敲鑼打鼓遊街喊話三天,為你家藥行正名聲!”


    這話驚了在場不少人,藥行管事也被驚住了,沒想到一個半大姑娘,竟有這樣的魄力。


    管事欣慰的點頭,對攔門的十個夥計道:“都讓開,借地方給客人治病……把藥箱、治傷口化膿、風寒熱症的藥材準備好。”


    “誒。”夥計們急忙去辦。


    “大郎、黃五叔,你們把病人抬進去。”秦小米招唿一聲,又去扶秦爺爺,安慰道:“爺爺別擔心,咱們先把人救醒,再問其他。”


    “誒。”秦爺爺哽咽應著,是不放心上吊男,一直陪在他身邊,還緊握著他的手不放。


    秦小米看向上吊男媳婦,朝她伸出手:“藥方、藥渣在哪裏?拿來,我家擔了這事兒,這些證據就得我家保管,誰也不能趁機動手腳……還有,你們可還有沒煲的幹藥包?有就說個地方,我們派人跟你一起去取來。”


    上吊男媳婦怔愣一會兒,才從震驚中迴過神來,看向秦小米,嘴巴翕動幾下,才說出話來:“有,有的!”


    婦人急忙跑向破棉被處,從裏頭拿出一包還濕著的藥渣,遞給秦小米:“拿著。”


    薑大郎剛把趙大爺搬進鋪子內,見狀搶先把濕藥渣拿了過來,又將高茶幾上的一盆小鬆樹放到地上,把藥渣放在高茶幾上:“小米,這樣看,不會蹭到藥汁。”


    婦人沒搭理這茬,是奔向昏迷的上吊男,從他身上扒拉出兩張紙,遞給秦小米:“藥方、藥單。”


    等秦小米接過後,婦人又道:“還有一劑沒煲的幹藥包藏在我們的住處,可住處有些遠,來迴要將近一個時辰的腳程。”


    秦小米道:“懸壺街口,有我們的騾車,來迴車程,不到半個時辰,速去速迴。”


    藥行管事怕她們合謀做局,是一直盯著她們這邊,聽到這話,立刻道:“我們藥行的人也要跟著去。”


    免得你們在藥包裏摻東西,又來冤枉我們藥行。


    秦小米看向他,認真道:“藥行屬於當事方,當然是要去的。最好帶上衙門的人,實在沒衙役,那就請一兩個異姓見證人一起去拿藥包,以杜絕藥包被調換、被加東西。”


    她坦蕩,還想得細致,堪比衙門辦案,倒是讓藥行管事有些掛不住臉麵了。


    而下一刻,秦小米的話,更讓他覺得丟臉。


    秦小米提醒他:“管事大叔,如果證明上吊男沒撒謊的話,你們藥行就得查一查內鬼了。”


    管事一愣,怒道:“不可能,我們藥行的人皆是生死兄弟,不可能做出敗壞藥行名聲的事兒!”


    生死兄弟?


    秦小米看向他的右手,那裏缺了兩根手指,切口很整齊,看著就是刀傷,而管事的左手掌有厚繭,還有一些被繩子勒出來的疤痕,再想到這管事的硬脾氣、以及十個夥計聽令又古板的模樣,是猜到了他們曾經的身份。


    秦小米看著他道:“管事大叔,人心易變,誰也不能保證永不背叛……您還是查查藥行裏誰最可能出問題吧。”


    管事很生氣,可這丫頭說的確實有可能,還對他用了敬語,瞧著是個講理懂規矩的。


    而他又想起自己來東明府拓展藥行鋪子時,副將對他說的話,說他脾氣太硬,而做生意,要懂得和氣生財,萬不可太過剛直,否則隻會把鋪子幹倒閉。


    “行,我知道了。”管事最終把秦小米的話聽進去了,又道:“我姓範,你喊我範管事就成。”


    言罷,轉身去找十個夥計,把他們分成三批,一批留守、一批去喊武掌櫃跟坐堂的大夫、一批跟著秦家人、以及上吊男媳婦,一起去拿未煲的幹藥包。


    “本少爺代表秦家去!”黃陽隆接下這活計,帶上小白、賈祥跟賈家武師後,跟著藥行夥計與上吊男媳婦,一起離開無則藥鋪……至於黃老五他們,是被留在藥行保護秦家人。


    黃陽隆他們還沒走到懸壺街街口,就遇上衙門派來的衙役,來者竟是陳班頭。


    黃陽隆看見他,興奮了:“誒喲,這不是包庇親戚撈善款的陳班頭嗎?怎麽來了懸壺街?”


    陳班頭臉都綠了,可羅通判把他喊去,大罵了一通,還沒讓他參與金家留種的案子,他如今不敢囂張了,悶聲道:“衙門接到報案,說有潑皮無賴在無則藥行鬧事,我們是來拿人的。”


    拿人?


    那可不能讓你去!


    黃陽隆道:“藥行那邊已經暫時安穩,你先別去藥行了,先跟我們去拿證物。”


    藥行夥計指著上吊男媳婦道:“陳班頭,這是那鬧事潑皮的媳婦,說有沒煲的幹藥包,那算是證物,我們要去取迴來,看看裏頭的藥材可有配錯,需要你們衙門的人跟著作證。”


    “取證物,那確實得跟著,走吧。”陳班頭招唿衙役們,跟著黃陽隆他們離開。


    ……


    無則藥行內,荀老頭、秦小米、肖白英、肖木桐四人一起動手,給趙大爺行針、剜去腐肉、擠出膿血、又用藥加上摁按穴位降溫,整整忙活快半個時辰,總算是讓高熱降下去了。


    隻是趙大爺還昏睡著,沒有要醒的跡象。


    上吊男已經醒了,隻是還在裝暈,又很擔心趙大爺,猶豫著要不要醒來詢問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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