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


    夜幕下,營帳中,一副力竭倒下的楊凡似乎剛剛察覺到對方一般。


    “大汗,怎麽會在這裏?”


    他連忙作勢就要掙紮起身,卻被努爾哈赤連忙按住,輕聲斥道:“什麽時候了,還要講這些虛禮!快點好好躺下!”


    “好端端的,如何搞成這個樣子!”


    努爾哈赤看似訓斥,關切之意卻溢於言表。


    “咳咳。”


    楊凡咳嗽兩聲,滿臉越發慘白。


    “臣弟靜修時突然感受到國運驟然降低,其勢如若山崩,臣弟唯恐大汗遇險,亦或是有其他變動,來不及多想,唯有獻祭自身氣運來維係國運……”


    “好在國運驟降之勢止住……如今又見到大汗無恙,臣弟也算是能鬆了口氣……”


    楊凡拉著努爾哈赤的手,聲音越發無力。


    “隻是,不知怎麽的,臣弟剛剛似乎看到了,死去的阿母……”


    他的聲音斷斷續續的,瞳孔也在輕微擴張,仿佛是臨終前的自語呢喃,“大汗,臣弟,是不是,要死了……”


    “臣弟這輩子做了許多錯事,心中一直對大汗有愧……臣弟知道大汗心中一直疑我甚深,這次,能用臣弟的命,安撫住驟降的國運……”


    “臣弟的心願已了……隻是,往後,怕是不能繼續守護大哥了……”


    “大清今後,就全靠大哥了……”


    話音到此,楊凡本來抓著努爾哈赤的手,竟然猛地朝下滑落!


    “不!”


    努爾哈赤目睹這一幕,臉上徹底動容。


    尤其是那一句“大哥”,宛如尖刀深深的刺進他的心裏。


    這麽多年,自打兩人之間有了君臣的名分,曾經的親兄弟有了上下之別,對方已經很久不再像是這樣沒有喊過他了,取而代之的則是那個充滿敬畏的稱唿——“大汗”,一族的王!


    可相比於王,他終究還是那個曾經早年喪母,帶著一母同胞的弟弟外出采集山貨,甚至不惜入贅的一家之主啊!


    努爾哈赤強忍著悲痛,一把抓住了楊凡即將落下的手,須發怒張,大聲喝道:“老三,本汗沒有發話,你怎麽能死!”


    “清龍助我!”


    伴隨著努爾哈赤的唿喝,一道玄黑龍影赫然顯化而出,巨大的清龍掠過長空,驟然降臨此地,萬丈身軀,幾乎遮蔽天穹!


    “出事了!”


    “是監國下榻之地!”


    “清龍降臨,難不成是出了什麽變故?”


    這一幕,被不少人注意到。


    一個個心中忐忑無比,經曆了剛剛密慧智摘取現世佛果,國運驟降的場麵,他們已然如同驚弓之鳥,生怕早有其他變化。


    不過,有人例外。


    那就是範先生。


    他似乎對自己的判斷頗為篤定,低聲對著眼神裏露出驚疑不定之色的皇太極說道:“主公,看到了吧!大汗,終究是等不及了呢!”


    “……”


    皇太極聞言,不由得沉默。


    作為人子,他自然盼望著能夠有一位威嚴慈愛的父親,可身在皇族,親眼見過的,聽過的,早就讓他對此不再有所幻想。


    皇權麵前,父殺子,子殺父,兄弟殘殺,不過是常態。


    然而,麵對著叔父舒爾哈齊可能的下場,饒是他也不禁有些兔死狐悲。


    與此同時。


    暴風之主和萬水之主已然封閉了努爾哈赤和楊凡所在的營帳祭壇,而所有窺視的目光,全部被兩人警告似的打散掉。


    這一幕,無疑加大了某些人心中的驚疑。


    尤其是國運的突然穩固與迴升,更是讓人想到了大清上層內部一個隱秘無比的傳聞,那就是努爾哈赤代表著天命,而舒爾哈齊代表著氣運的說法。


    尤其是舒爾哈齊的三起三落,更是隱然印證著努爾哈赤對其屢次進行收割的說法。


    當然,營帳裏麵的場景卻和大家的判斷截然相反。


    清龍降臨後,浩蕩的清龍竟是被努爾哈赤駕馭著落在了楊凡的身上,浩蕩的清龍之力竟是將楊凡身上衰劫的氣運重新彌補過來!


    當然,更大的好處卻不是氣運的補迴,而是與清龍的契合程度!


    楊凡這次之所以下了血本,以自身氣運彌補大清國運,就是看到了一個機會,一個真正以小博大的天大機會!


    皇道龍氣,勾連國運。


    而此刻,努爾哈赤消耗掉的,楊凡卻以補天獻祭之法親自補上了部分,這無形中竟令他與清龍的契合更進一步!


    雖然不多,卻是實實在在的存在!


    相比於上次機緣巧合下得到的清龍真種,這一次,他則是真正的染指了大清的清龍!


    隱約間,他仿佛身化清龍,翱翔於天地之間,唿嘯著掀起大洪水,大風暴,幾乎可以淹沒此世,演化出無盡災厄!


    俯瞰眾生,睥睨天地!


    “水德至高權柄……皇道清龍……”


    這讓楊凡隱約有種明悟。


    難怪一朝之主如此強橫霸道,因為某種程度上,他們都是掌握了真正權柄的存在,而這條清龍便是水德至高權柄!


    掌握真一權柄者,位列祖境!


    當然,明皇的權柄則是涉及這一方天地,無疑要比努爾哈赤這等王朝之主更強,甚至能夠與佛祖道祖們爭鋒,壓得他們不敢妄動!


    “果然,清龍權柄也如月權一般,能被其他人趁機掌握!”


    楊凡難掩心頭的激動。


    他這波屬實賺大了,不僅借機篡運,還連帶成功染指了清龍權柄!


    而與此同時,他也認識到了一點。


    那就是努爾哈赤對於清龍的掌控並非是全知全能,想想也能夠明白,武者本就是短命鬼,修持氣血肉身,演化神藏罷了。


    清龍這種水德至高權柄,沒有個數百年,上千年的沉浸,恐怕根本無法掌控由心!


    然而,皇者又有幾個能曆經千年?


    他們在皇道龍氣的侵蝕下,往往壽數早衰。


    而無論是修佛,還是修道,容易成為傀儡不提,單說大周時代有宋一朝,就曾經出過一位所謂的道君皇帝,結果國運短時間就為之崩裂!


    堂堂一朝之主,竟被掠走囚禁!


    何其可悲!


    當然,曆朝曆代不死心的皇者也是多不勝數,參禪悟道,采煉紅丸,甚至是煉製長生不老丹藥,所圖不過是多些壽數,不肯放下權柄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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