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政殿。


    空蕩蕩的大殿裏迴蕩著楊凡的聲音。


    然而,楊凡的這一番慷慨陳詞,卻好似拋媚眼給瞎子,半點兒波瀾都未掀起,努爾哈赤的神色始終平淡無波,完全令人看不出深淺。


    “好了,本汗說過,此事到此為止!”


    而努爾哈赤直到楊凡說完,才淡淡的開口問道,“老三,曆朝曆代,王朝更迭,何時又少過外力的幹涉?”


    “佛門如此,道門亦如此!”


    “就這樣吧!”


    努爾哈赤此言竟是輕描淡寫的將這件事情放過,連帶著對楊凡的行動也給予了極大的包容,壓根沒有半分計較的意思!


    “……”


    而這卻讓楊凡有些憤怒了。


    我這般忠誠,一心一意為大清未來社稷考慮,讓你提前為我鏟平皇太極這顆絆腳石,然後再去寧遠送死,可你努爾哈赤竟熟視無睹!


    你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嗎?


    大清有負於我啊!


    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我楊某人不講武德了!


    畢竟,這次看似他去作死試探皇太極背後道門的根底,實際上又何嚐不是他在試探努爾哈赤?


    而眼下對方這般寬宏大量於他,定然是打定主意要害他性命了!


    不過,想害我性命?


    做夢!


    於是,楊凡深吸了一口氣,一臉鄭重的再度開口:“萬萬不可如此啊,大汗!”


    “大清之天命,當永歸大汗,豈容皇太極這道門傀儡覬覦!臣弟知道自己過往做過太多糊塗事,辜負了大汗的信任!”


    頓了頓,他大聲道,“可是,值此大清危急存亡之際,正是到了臣弟盡忠之時!臣弟隻請一死,以臣弟之性命血軀,為大汗續命延運!”


    “隻求能留下骨體,繼續為大汗征戰!”


    秉持著隻要我先送死,那必然無人能殺死我的原則,楊凡的聲音可謂是擲地有聲,“大清可沒有我舒爾哈齊,卻不能沒有大汗啊!”


    尤其是話中的內容,更加令人動容!


    以死為大汗續命延運,甚至隻求留下骨體也要為大清征戰,這是何等的忠心耿耿,何等的忠肝義膽,簡直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嗯?”


    這番話一出,努爾哈赤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


    他眯起眼睛,似乎第一次這麽認真仔細的打量自己這個胞弟,而楊凡麵不改色心不跳,反而一臉平靜,坦然得如同徹底放下一切心理負擔。


    努爾哈赤緩緩說道:“老三,你可知道,獻祭性命血軀,隻留下一尊骨體,意味著什麽?”


    獻祭不同於受傷,受傷是可以恢複的,而獻祭卻代表著永遠失去,並且無法彌補。


    而楊凡卻一臉義無反顧的說道:“臣弟知道,身為武者,靈肉一體,一旦獻祭血軀,意味著血軀再無法恢複,元靈徹底缺損,死後的殘靈將沉淪永墮!”


    頓了頓,他慷慨無比的說道,“不過,臣弟隻求此世,隻戰此生,哪怕犧牲血軀,隻剩下一具骨體,也願追隨大汗,繼續開疆拓土!”


    他的聲音迴蕩在大殿上。


    努爾哈赤看了他良久,終於出聲:“老三,你可想好……”


    “大汗,臣弟想好了!”


    楊凡斬釘截鐵的說道。


    與其等著努爾哈赤親自下手,倒不如借此機會反客為主。


    反正血軀是舒爾哈齊的,獻祭了就獻祭了,可骨體到底是他楊某人的,能不損失的情況下,還是盡量不損失。


    畢竟,要是重鑄,那可都是錢啊!


    努爾哈赤終於動容了,沉吟了片刻後,緩緩說道:“既然老三你執意如此,那本汗便成全你!”


    “能為大汗獻此殘軀,是臣弟之願!”


    若有感動大清十大人物評選,今日,他楊某人勢要坐穩了這頭把交椅不可!


    而聽了他的話,努爾哈赤終於下定了決心,直接令人傳暴風之主和萬水之主到此,不多時,兩人便出現在殿內。


    當聽聞“舒爾哈齊”願意主動獻身,隻保留下一具骨體時,暴風之主和萬水之主都不禁訝然的交換了一個眼神。


    畢竟,到了重樓境,大家都是惜命的。


    一旦氣運被截取,元靈不全,且不說死後沉淪永墮,就算是活著,隻剩下一具骨體,那也失去了一切享樂,連做個普通人都不可得。


    尤其是獻祭的時候,分裂血軀和骨體,到時候元靈極有可能直接被撕裂,重則直接魂飛魄散,輕則也是元靈受損,陷入渾噩。


    與其渾噩活著,還不如一死了之呢!


    世間竟當真有人願意為別人做到這一步?


    可眼看著“舒爾哈齊”平靜的表情,暴風之主和萬水之主隻能將此歸結為對方的確是痛改前非,對努爾哈赤願效死忠。


    當然,如此也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對方不抵抗的情況下,他們的風水大天演無疑能發揮出最大的功效,將氣運轉移的損耗降到最低!


    大殿中。


    萬水之主和暴風之主開始演化風水大天演。


    而楊凡也終於親眼目睹了這等玄奇異術,斷運奪命,挪移氣數,往往能在不知不覺中便取人性命,悄然而不留下半點痕跡!


    “老三,你若此刻後悔還有機會……”


    “大汗,不要說了,此乃臣弟之願!”


    “……”


    努爾哈赤張了張嘴,終是沒有再出聲勸說。


    可他的眼前卻不禁浮現出了從小就跟在自己屁股底下的胞弟,並且,若無對方,隻怕他也無緣得遇龍脈,得此天命。


    自己這麽做,當真對嗎?


    努爾哈赤的心裏罕見的出現了一絲動搖,可隨即立馬堅定下來,天下未定,我既然身舉天命,又豈可感情用事?


    不多時,殿內的風水大天演已經布置完畢。


    而整個盛京城內也突然開始發生了巨大的天象變化,狂風襲來,暴雨驟降,巨大的雨幕在夜色下籠罩了上千裏!


    楊凡看著眼前這個由暴風之主和萬水之主聯手驅動的大天演,形如太極一般,兩個陰陽魚眼處卻是空缺的。


    “王爺,可以入內了!”


    暴風之主開口說道。


    楊凡點點頭。


    不過,他剛走了兩步,卻突然頓住。


    隻見其迴過頭來看向了努爾哈赤,用飽含著無限忠誠的語氣說道:“大汗,若我不幸在過程中便元靈破碎,魂飛魄散,您今後可一定要小心皇太極啊!”


    說罷,頭也不迴的直接踏入風水大天演!


    決然如此,叫殿內三人齊齊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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