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大帳。


    安靜之中如有暗流湧動。


    巴特爾此言,既可以看做是對大明可能會重繼天命的擔憂,又可以看做是某種試探!


    一種對密教態度的試探!


    畢竟,若大明可以重繼天命,那麽他們這些蒙元王朝的血脈族係,沒有理由不可以!


    班吉活佛自然聽出了對方話中之意,卻是垂眸,淡淡說道:“五千載之大周,分割氣運,以曆代諸侯王朝共擔龍氣反噬,續存己身,延綿不絕。”


    “天命本是同一,所行氣運的本質仍是周運,所以可有重繼之說。”


    班吉活佛抬起頭來,看著巴特爾,緩緩說道,“然而,大明崛起,改天換地,天命已改,焉有重繼之理?”


    此言一出,大帳內的氣氛明顯變得沉悶了幾分。


    巴特爾也是微微一歎,語氣充滿了落寞:“看來,此朝天命與我蒙元後裔注定無緣了!可惜可歎,先祖之偉業,何其昌隆,我等後輩竟至如此!”


    頓了頓,他才繼續開口:“罷了,既然大清乃是此次天命,天命不可違,年後大清揮軍討明一事,我自會支持。”


    班吉活佛雙手合十:“善!”


    “你等以為如何?”


    巴特爾微微頷首,然後又看向底下諸王。


    諸王紛紛起身:“謹遵大汗令!”


    黃金大帳的議事結束,諸王緩緩退場,而班吉活佛也迴到了自身的大帳。


    他端坐蒲團上,臉上沁出一絲嘲諷之色。


    自然是因為巴特爾剛剛在黃金大帳中的舉動,其看似退讓,甚至,當著諸王明言支持努爾哈赤揮軍討明,卻更像是真正的試探!


    畢竟,在座諸王從不是一條心,甚至幾位蒙古諸王早就與愛新覺羅一族聯姻,暗通曲款。


    就算是巴特爾乃是黃金家族的族長,也隻能默許,而不敢明著阻止。


    “你若識趣,那便安然,若不識趣,黃金家族卻不是非你不可!”


    大清涉及密教布局,班吉活佛自不會讓任何人破壞大計!


    前陣子月巴墨佛的行事,他已然上稟,然而,卻得到了意外的迴複,佛主的佛旨竟要求不幹預對方所行!


    這令班吉活佛反而更增了一重忌憚。


    好在,那位朱子並未有什麽動作。


    不然的話,他恐怕真要頭疼了。


    不過,有這位月巴墨佛的存在,關鍵時刻能夠對抗朱子,某種程度上,也算是幫他去掉了顧慮,全部心思用在滿蒙合流之上!


    而與此同時。


    楊凡等人所在的迎接隊伍,已經距離蒙古諸王的營盤不足百裏,而作為此行的主持者阿敏,果斷做出了先行安營的決定。


    “阿瑪,此行雖以我為主,可麾下卻皆是大汗眼線,我該如何行事?”


    臨到此時,阿敏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城門口,他占了上風,暫時壓住皇太極,拿來了此行的主導權。


    不過,隨著一路以來,沿途所至,那些早已得了努爾哈赤授命的封號巴圖魯,以及祖先神先後到來,卻無疑令他感覺到了幾分壓力。


    這些人皆是努爾哈赤的心腹,如何能不令他如芒在背?


    “怕什麽?有阿瑪在,人再多,也不過是一群土雞瓦狗爾!”


    楊凡淡淡的說道,“更何況,你身為四大貝勒,位比蒙古諸王,甚至更高一等,作為接待使者,合乎禮節罷了!”


    “他們蒙古諸王又不傻,如今大清勢大,最多也隻是試探,不會動真章!”


    “除非……”


    楊凡的話微微一頓,這無疑令阿敏心頭一緊,連忙追問道,“除非什麽?”


    “除非,有人打算賭一賭你們大清的下一任汗位花落誰家!”


    楊凡輕笑一聲,“你若是能表現出眾,說不得還能多上幾房妻妾!到時候,沒準還能到幾家蒙古諸王的支持!”


    縱觀曆史,天下就是一部戰爭史,同時也是一部聯姻史。


    弱者獻上女人以求和,強者賜下女人以拉攏,弱者與弱者聯姻以求自保,強者與強者聯姻,或為吞並,或為存續,或為同化。


    不管怎麽說,送女人,幾乎成了古代的某種傳統。


    有事沒事,送個女人,再不濟也能留下一條家族骨血,反正古代草原上的民族,多數情況下是不會介意女人來時肚子裏到底懷沒懷孕。


    若是有孕,就如買馬的時候多帶了一個小馬駒,反而因此覺得買一送一,賺了一筆的人,並不在少數。


    “所以,阿敏,你要老婆不要?”


    楊凡笑吟吟的問道。


    而聽到楊凡此話,阿敏的眼睛陡然就亮了起來,一顆心都火熱起來!


    蒙古諸王到底是繼承了蒙元的底蘊,雖然四分五裂,過往聲勢不再,可是,論起實力來說,絕不在女真各部之下!


    若非努爾哈赤掌握天命,有龍脈加持,數次親征皆大破蒙古騎兵,更是當眾擊敗了黃金家族的族長巴特爾,蒙古諸王可不會這般簡單臣服!


    他若是能得到一些蒙古諸王的支持,手下勢力勢必大增!


    “阿瑪,我,我要老婆……”


    阿敏看著楊凡,難掩激動之色。


    “若有合適的,這次保你如償所願!”


    楊凡笑吟吟的應了下來。


    “謝阿瑪!”


    阿敏連忙跪地叩頭,其實要的並非女人,而是女人背後的支持,越是強大的後援,對於他未來爭奪汗位,越有幫助!


    畢竟,他可是聽聞皇太極的大福晉就是來自蒙古的科爾沁部!


    楊凡揮手讓阿敏下去,念頭一動,卻是神念沒入了銀河之上,直接令佛陀金身開啟神藏,將密慧智菩薩喚到了身邊。


    “見過佛主。”


    “嗯,密慧智,此次我有一事吩咐你去做。”


    楊凡本來在盛京城時,他就想安排密慧智迴密教,反正陳應龍那廝已然離開大清了,密慧智再現身也無礙了。


    不過,他意外得知班吉活佛不在澤勝寺的消息,便令劉玄去查,誰想這班吉活佛竟是親赴蒙古,與諸王一行返迴大清。


    所以,到了此時,楊凡才吩咐密慧智前去蒙古諸王的營盤探聽消息。


    “定然不負佛主所托。”


    密慧智早就對楊凡死心塌地,於是,直接應下此事,身影一閃就消失無蹤。


    “也不知道密教到底所圖為何……”


    楊凡看著消失的密慧智,卻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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