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柳莊園。


    這座近來被人斥資買下,並且更名的莊園,自然是劉玄安排給章從新等人居住的,莊園麵積廣大,且位置偏僻,安置下三千人,也是一件易事。


    楊凡將淨街帶至此處,與章從新暗中交代了一番,讓其不要露了馬腳,便直接離去。


    “和尚?”


    章從新嘿然怪笑,上下打量著這個新來的和尚。


    見其四肢完好,眼耳俱在,表麵看上去並未缺什麽零件,心中忍不住暗道,莫不是褲子底下短了什麽?


    亦或是說,體內少了某些部件?


    不然,實在不是自家主人的風格啊!


    難道說……是主人見我開始修行佛門神通,特意給我尋迴來,為我提供神通的?


    “主人之恩,深若淵海,老奴傾其一生恐不能迴報萬一啊!”


    一時間,他看著淨街的目光更加火熱了,全然忽略了淨街這個略顯熟悉的名字。


    而與此同時,初來乍到的淨街也在打量著章從新。


    絕頂的天人,內蘊神光,身上籠罩功德願力,此刻坐在一座石椅上,與石椅接觸的身體隱約可見一條條烏黑大筋,沒入椅背後麵,也不知道通往各處。


    不過,偌大的一座莊園裏,各處都感受到他的氣息,那搖曳在園中的柳樹,每一棵上麵都好似有人影築巢而居,其中不時會有功德之光浮現。


    也不知道是不是淨街的錯覺,總覺得其中一些粗獷有力,虎背熊腰的人影疑似在不幸罹難的淨南師妹身邊看過。


    淨街心中嘀咕一聲,開口道:“貧僧淨街,見過章施主!”


    “都是一家人,無須這麽客套,叫我老章就行!”


    章從新的笑容更深,一把握住了淨街的手,熱情的說道,“你且暫時住在這裏,有什麽用得著的地方,盡管開口!”


    “那就多謝老章了!”


    淨街合十一禮,雖是第一次見,可看這人的態度,還怪好的嘞!


    深層虛空。


    無數道則法理交織成密閉的大繭,內部有兩個發光的巨大磨盤,正相互碾壓!


    仔細看,卻見兩個人影。


    其中一個身外懸浮著無數經典書冊的人影,被無數的文道氣息籠罩,周圍隱約浮現出“周易本義”“四書或問”“孟子集注”等字樣!


    那赫然是朱子!


    他盤坐虛空當中,表情略顯陰鬱。


    通過冥冥中的感應,他確定自己的某一尊重樓分身,竟然已經死了!


    “是外界出現了什麽變化嗎?是朱允炆,亦或是程家……”


    而在他的對麵,與其遙遙對峙的則是王雲,王陽明!


    與朱子周圍無數書冊構建出來的磅礴秩序相比,他相對來說,卻更簡單一點,周圍赫然是一圈大漢!


    一個個虛幻的粗獷人影渾身生出熒光,映照虛空。


    “孟子,荀子,墨子,韓非子,孫子……”


    此所謂——千聖皆過影,良知乃吾師!


    一個個過往的虛影,皆被王雲以心相化成,遙遙的與朱子對峙,那磅礴宏大的氣勢隱然間竟然橫壓了朱子一頭!


    虛空當中,隨著兩人的碰撞,虛空寸寸塌陷,而外層可怕的繭也越發沉重,似乎要拖著兩人徹底葬入更深的虛空!


    這無疑令朱子表情更加難看。


    “王雲,你我皆過往聖人,如今有機緣提前步入大世,不如聯手,經天緯地,重定地火水風,再造天地秩序,豈不快哉?”


    朱子再一次勸說道,“到那時,秩序自你我出,眾生皆循天理而行,安分守己!你我未嚐不可淩駕世間絕頂,問鼎至高果位,甚至永世據之!”


    “道不同,不相為謀。”


    王雲一臉平靜,沉聲道,“你的理,你的道,非是眾生道!”


    至於循天理,安分守己的世界,那必定是一個死氣沉沉的世界!


    豈是他想要的?


    “眾生皆有安身之本,有選擇之權,有上升之路,有至聖之機,這方是吾之大願!方是吾心!”


    他認真的看著朱子,說道,“至於權柄果位,聖權尚可棄之,至高果位於我,亦不過如此!”


    “你錯了,王雲!眾生就該安分守己,各守本分!”


    朱子斥道,“人欲勝,則天理滅!唯有循天理,方可萬世長安!王雲,你的心,太過躁動了!終究會以心種禍!”


    “種禍?此心光明,亦複何言!”


    王雲神色平靜。


    “愚蠢!”


    朱子抬頭,看著圍繞著兩人的龐大巨繭,臉色越發陰沉,“王雲,你就為了那一群愚昧眾生,就要拖著我墮入更深的虛空,同歸於盡嗎?”


    然而,王雲卻搖了搖頭:“不是同歸於盡,是你自己!我還有要事,暫時就不能在這裏陪你了!”


    “心外無理,心外無物,心外無事。”


    他緩緩閉上了眼睛,下一秒,整個人竟然突兀的消散不見,隻剩下了那一圈大漢,依舊虎視眈眈的盯著朱子。


    而可怕的巨繭依舊拖著朱子,朝著更深更黑暗的虛空墜落!


    朱子見狀,臉色驟然變得無比難看。


    “好你個王雲!”


    “你以為拖我入深處虛空,就能困鎖住我了嗎?可笑至極!理學不滅,吾身不死,吾道長存!”


    朱子豁然起身,無數發光的典籍書冊,帶著磅礴偉力,轟然撞向了那一群大漢。


    而那群大漢則是甩開一雙雙大長腿,一擁而上,兇猛的拳頭狠狠的朝著朱子打去,天地變色,虛空崩塌!


    狂暴的力量,扭曲一切,令虛空化作黑洞,朝著深層虛空墜落下去!


    “可惜了。”


    王雲高居虛空上,看著這一幕,忍不住輕歎一聲,若真的還有其他選擇,他也不會選擇放逐朱子。


    畢竟,一尊先聖的力量還是不容小覷的!


    隻可惜,不相為謀!


    是日。


    王雲現身中路軍大營,以煌煌聖力,助張太嶽擊破對方大軍,同時,中路軍和南北兩路大軍,齊齊前出,兵鋒直逼南昌府!


    一時間,南昌府的形勢變得岌岌可危!


    “朱子呢?為何沒有攔住王雲?”


    朱允炆在得知前線的情報後,氣得一腳將麵前的桌案踢碎,臉色難看的嚇人,“還有其他人呢,又到了何處?”


    然而,迴應他的卻是沉默。


    書房內隻剩下寥寥無幾的文臣武將,至於其他人,早在察覺到風聲不對後,已然悄悄逃離了南昌府。


    朱允炆,再次成了孤家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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