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完了媽祖,錦梨越發顯得神采奕奕,精神頭很好。


    顧澄本來打算掃一下周邊的共享單車,載錦梨迴去的,他覺得他們走了很多路。


    但錦梨大手一揮,爽朗地說:“不用,這海風吹得人舒服,我們沿著海岸一路走迴去吧!”


    顧澄打量了錦梨幾秒,最後在她滿是笑容的臉上一頓,折中道:


    “這樣吧,我掃一個共享單車,我來推著走,如果中途走累了,我們就騎單車迴去。”


    錦梨點頭:“可以。”


    倆人又重新走了迴去,細密的沙子偶爾會鑽入鞋子的縫隙裏,令腳有些癢,錦梨幹脆就脫下了鞋。


    潔白的腳丫子一深一淺地踩著海灘,她還專門往海浪能拍到的地方踩,這裏的沙子最為柔軟細密,還不會粘腳,偶爾浪會打到小腿處。


    顧澄跟在她後麵,注意到了她被海浪打著的小腿,比陽光照射海麵所泛起的晶瑩還要亮眼,不由眸色微暗。


    他往前走多了幾步,與錦梨並肩而行,特意走在最內側,免得她往裏頭走深了。


    可憐的共享單車還沒發揮它的作用,就先被海水淺淺地浸泡了一次又一次。


    不過這年頭共享單車的質量過硬,沒啥地方去不了的。


    迴到劇組,倆人蹭了一頓盒飯,就往酒店走。


    顧澄跟錦梨同個酒店,照例開了個總統套,跟錦梨是鄰居。


    兩人約好晚點一起做題。


    等顧澄收拾好後,打開門往錦梨那邊走,就發現走廊外敲門的任長濤。


    倆人四目相對,仿佛都能看到眼中的威脅火花。


    錦梨打開了門,有些微愣:“任長濤?你過來是——”


    任長濤嬉皮笑臉地道:“我過來是問你喜歡吃什麽,我明天舉辦一個小型的殺青宴,正在收集菜單。”


    人都已經到門口了,不好不給人進去,更別提顧澄也來了。


    錦梨先讓他們進來坐坐,直接把門給打開,絲毫不擔心被人拍照。


    給他們一人倒一杯水,錦梨才說:“我沒什麽忌口的,什麽都能吃,這裏靠海,吃海鮮就很好,聽說最近的蟹膏多肥美,點幾個海蟹吃就可以了。”


    要說吃蟹,澄陽湖的大閘蟹也很出名,但這是河蟹,跟海蟹不同,各有各的味道。


    有的人是不吃河蟹河蝦河魚的,認為有一股土腥氣,海裏的則沒這種味道。


    隻是現在的海洋,也不一定很保險就是了。


    任長濤拿起手機記了下來,又看向顧澄,問他想吃什麽。


    顧澄有樣學樣:“既然錦梨吃海蟹,那我就吃海蝦吧,龍蝦來幾個。”


    錦梨不由噗嗤一笑,“你是一點都不客氣!”


    顧澄也眉眼帶笑:“相信老任是不會想我太過客氣。”


    兩人對話熟稔,一點都不見外,就像認識好久的老友一樣,讓任長濤看得有些胸疼。


    任長濤笑笑地說:“是啊,不用客氣,這裏靠海,海鮮便宜,我們吃東西也要因地製宜嘛。”


    對完菜單,任長濤不挪屁股,想留下來跟錦梨聊會天。


    他們在同一個劇組裏演戲,隻要想找話題都能找到。


    任長濤才說了個“我”字,就被顧澄的聲音蓋了過去,“錦梨,你今天想做哪一個科目的?”


    錦梨翻找了自己的包,隨機抽出了一本數學五三。


    “做數學吧。”


    顧澄看了眼名稱,是高二上學期的練習冊,他說道:“在做之前,我隨機出一道數學題,你做下如何?”


    錦梨大大方方地說:“行啊,我來挑戰一下,看你要出什麽難題。”


    顧澄笑了笑:“很簡單的,你就做當做練練手吧,題目是直線2x+3y+5=0在y軸上的截距為多少,斜距為多少?”


    錦梨的心算向來不太好,她拿出草稿紙來算,迅速寫下數字。


    解


    令x=0,則3y+5=0


    ∴y=-5\/3


    ∴截距為-5\/3


    任長濤伸長脖子瞄了一眼,他能看懂一些,但這部分的知識已經很模糊了。


    截距算出,錦梨又迅速去算斜率。


    2x+3y+5=0


    3y=-2x-5


    y=-2\/3x-5\/3


    ∴斜率為:-2\/3


    她將草稿紙遞了過去,“你看看步驟對不對。”


    顧澄接過,隻是看了眼答案就道:“對的,這部分的知識你掌握的很好,可以開始學習下一單元的內容了。”


    錦梨臉頰兩旁蕩起一個酒窩,心情十分不錯:“先把這個單元的結業試卷做了,如果分數還不錯我明天就開始學下一單元的內容。”


    學習最怕沒有收獲。


    現在一邊學習一邊穩步上漲的感覺,實在是太棒了。


    她翻開多少頁,顧澄也翻開多少頁,倆人極有默契,翻開就立刻低頭做題。


    任長濤坐在一旁,嘴巴開開合合,愣是找不到話來說。


    他又不可能學著他們去做題!


    在別人做題的時候,出聲打擾是一種很沒禮貌的行為。


    他也不想讓錦梨覺得他沒禮貌。


    任長濤默默地離開了。


    走的時候,特意把門打開的更大一些,隻需要站在走廊那兒,就能看到顧澄跟錦梨。


    -


    “雖然知道你拍完很高興,但明天才舉辦殺青宴,你今晚就來找我喝酒是怎麽迴事?”


    任長濤去了鄧澤旭那兒,一言不發就開始喝酒,心情鬱鬱。


    鄧澤旭:“你喝醉了沒關係,但我明天還得拍戲呢!”


    任長濤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我就是覺得……”


    他嘟噥著說:“我是不是太過一事無成了?”


    鄧澤旭:“咋說?”


    任長濤歎了口氣,又喝下了一口啤酒:“沒有,就是覺得自己什麽事業都沒有,怪不得沒有好姑娘能看上我。”


    鄧澤旭蹦出了一句:“能拚爹也是一種本事,你不要妄自菲薄,多少人想啃老都沒得機會。”


    任長濤:“我感覺你在罵我。”


    鄧澤旭嗬嗬笑:“我這是在誇你,相信我,我是真心的。”


    他話語一轉,“你是看到顧澄後,感覺壓力很大?


    不是我說,你跟顧澄有什麽好比的,內娛這麽多偶像團體,也就隻有一個三月天。


    你一個剛入娛樂圈的新人,跟站在偶像巔峰的藝人比,是不是有點不自量力了?”


    任長濤想了想,又喝下一口酒:“你說的有道理。”


    鄧澤旭看了他一眼,“但你還是不明白,現在喝酒有什麽用,關鍵是找準目標然後反超啊。”


    任長濤不解:“我難道要學顧澄那樣去做題,不行啊,我知識全還給老師了。”


    鄧澤旭恨鐵不成鋼地道:“錦梨是演員啊,你在演技上有所成就不就好了,你個憨批!”


    ……


    當天晚上,海麵起了好大一陣風,打了大浪來到岸邊。


    海邊的漁民都擔心會不會刮台風,哪怕天氣預報說最近風平浪靜,但海上的天氣說變就變,令人捉摸不透。


    顧澄又在劇組待了一早上,看老戲骨們各自拍攝謀殺的戲份,一幕接著一幕,令人眼花繚亂,眼睛都要忙不過來。


    鄧導也是忙不過來,把顧澄臨時征調做幫手,給他提東西,顧澄很勤快地幫忙,絲毫沒有偶像架子。


    那些老戲骨看在眼裏,都不由暗暗點頭。


    他們這些老派的人,講究踏踏實實,一步步走上去,自然而然能受到觀眾的尊敬與喜愛。


    對於那些莫名其妙紅起來的年輕人,並不反感,但也不會有好感。


    如果年輕人恃才傲物,仗著名氣大拿架子,老戲骨根本就不會跟她們多說一句話。


    在顧澄身上,他們能感受到這個年輕人是真的勤奮好學,在劇組裏跑來跑去,被導演當個打雜的去用也不生氣。


    態度做到位了,老戲骨也願意傳授一些演戲技巧。


    他們老了,守著自己那套沒用,還不如多給影視協會培養一些年輕人。


    現在已經不是有好東西,就死命往裏藏的時代了。


    有的人想要把自己的知識經驗傳下去,還不一定有人願意學。


    錦梨上午沒戲,就待在劇組裏看顧澄跑來跑去,也跟著圍觀老戲骨的表演。


    她是演員,下午有重要戲份,導演可不敢指揮她。


    待忙完後,一行人中午在附近餐廳聚餐,給任長濤舉辦殺青宴。


    這頓飯吃的很尋常,沒有發生任何事情,氣氛融洽,有老戲骨還特意提起了顧澄。


    “你要是有什麽不會的,可以打電話問我。”


    “哈哈,小顧都不一定會演戲,老龐就迫不及待地想搶人了!”有老戲骨打趣道。


    被換做“老龐”的人笑眯眯地說:“小顧特意過來探班,還喜歡看我們演戲,肯定是有心要入場的,我這是提前給電影協會培養人才。”


    另外一個老戲骨也說道:“小顧形象好,眼睛有神,無論是正派還是反派都能演得了,不演戲可惜了。”


    顧澄好奇地問:“其實之前總有人叫我去拍戲,但拍的是校草這類的青春片,我就不太感興趣,你們覺得拍這種好嗎?”


    原本以為老戲骨會反對這類型的片子,畢竟沒深度沒劇情全靠臉。


    但哪知這些老戲骨都很讚同,紛紛說道:“正值風華正茂,為何不拍呢?”


    “我年輕時也愛看俊男美女拍的戲。”


    “趁現在能拍時多拍一點,別總想著搞深度,等你年紀大了吃不了青春飯,再來轉型也可以。


    現在有的演員是年輕時吃青春飯,年長時也想吃青春飯,臉上的褶子都冒出來了,何必如此呢?”


    任長濤這時說:“前輩們,那我也可以演這類片子嗎?”


    老戲骨打了個含糊:“想演都可以演的。”


    任長濤的長相也很俊朗,但骨子裏偏邪性,適合演那種亦正亦邪的角色。


    這是氣質給人帶來的第一印象,很難改變。


    遇到合適的角色,他會發揮的十分不錯。


    但遇到不適合自己的,恐怕演不好。


    不是每一個演員,在演戲的領域裏都擁有百變的能力,除非演技的實力,能壓得過演員從骨子裏散發出的氣質。


    但很顯然,任長濤目前並沒有這個能力。


    跟顧澄比起來,是從長相上就已經輸在了起跑線。


    -


    錦梨送完顧澄,立刻返迴劇組拍戲。


    下午她拍的戲是海邊戲,在電影裏會作為迴憶出現。


    一望無際的海麵,洶湧的浪花打過來,錦梨扮演的維拉在海麵上劇烈掙紮。


    她想要往裏遊去,但海邊的浪花卻把她越推越遠。


    然而出色的水性還是讓她遊到了小男孩身邊,小男孩朝她伸出了手,維拉正要把手伸過去。


    關鍵時刻,她卻忽然停住了動作,將手收了迴來。


    她任由大浪把她打得越來越遠,直到與小男孩的距離越來越遠,讓自己也沉入到了海底之中。


    她算準了時間,知道已經有人已經遊過來了。


    最終,維拉得救,披著毯子坐在海岸上,一臉啜泣地看著已經死亡的小男孩。


    這是電影裏的情景,但真輪到拍攝時,非常容易受到不確定的海風幹擾。


    錦梨水性出色,能做到很多高難度的水麵動作,但劇組找來的小男孩有些膽怯,在水裏放不開。


    因為男孩的原因,這場拍攝一度停擺,錦梨在海裏泡了起碼三個小時。


    她上岸等候的時候,陳琴拿著好幾個熱水袋過來,低聲說:


    “導演跟場務都在對小男孩做心理工作,這個男孩說是在某個遊泳隊裏找到的,水性非常好,沒想見識到大海的波濤洶湧,會這麽害怕。”


    錦梨用熱水袋敷著腋下,努力讓自己保持體溫。


    “這很正常,以前是在遊泳池裏遊泳,跟這種一望無際的海域不能比。”


    她說話有點顫抖,臉色看上去有些蒼白,陳琴看了心疼。


    芳姐在給她培訓時,就多次說過錦梨身體差,在劇組裏要好好照顧她。


    陳琴猶豫地想要說點什麽,忽然一陣男聲傳來:“你臉太蒼白了,小男孩還沒調整過來的話,再拍下去也白搭,我去跟導演說讓你先休息。”


    錦梨抬頭一看,發現是任長濤,有些詫異。


    “你不是殺青了嗎,怎麽還在劇組裏?”


    任長濤迴道:“反正我出去也沒什麽事,就想先待在劇組裏,看有什麽能幫忙的地方。”


    他轉身就要離去:“我現在就跟導演說。”


    錦梨立刻攔住了他,“不需要,再等一下,拍了這麽久,小演員也想要拍好,再給他一點時間。”


    任長濤有些擔憂地看著她:“可是你的身體?”


    錦梨笑了笑,清澈的目光透著一股暖意:“放心吧,我撐得住,我相信那個小男孩接下來能拍得很好。”


    至於為什麽相信。


    那自然是通過麵相看出來的。


    隻差一步就能成功,錦梨不想拖到明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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