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絲曙光終於在茫茫迷霧中乍現,卡車的消息讓方大海精神一振。他立刻召集手下,兵分幾路,開始地毯式地排查江城的各個建築單位。還好,江城眼看就要冬天了,大部分工地都陸續停工了,這無疑給他們的調查減少了不少阻力。


    方大海心裏盤算著,隻要找到還在開工的工地,重點盤查,就能縮小搜索範圍,提高效率。他開著車,頂著凜冽的寒風,奔波於各個工地之間,一個個詢問,卻一無所獲。


    上午的時間就在這徒勞的奔波中悄然流逝,方大海的內心不免有些焦躁。正當他感到希望渺茫的時候,同事那邊傳來了好消息:有人舉報,一個姓徐的老板,名下有一輛卡瑪斯,平時專門租給各個工地使用,最近兩天,這輛車和司機都失聯了。


    “具體位置在哪兒?”方大海發動了汽車,手裏緊緊握著大哥大,語氣急促地問道,仿佛時間就是生命,“我馬上趕過去!”


    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嘈雜,像是身處一個熱鬧的場所,“呃……大海哥,在馬家橋那邊……”


    “馬家橋?哪個位置?”方大海追問道,同時一腳油門下去,車子飛快地竄了出去。


    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猶豫,“好像是在馬家橋那邊,對,就是馬家橋!那邊不是有個戳大杆的市場嗎?挺有名的,就在那附近。”


    戳大杆市場?方大海一拍方向盤,腦海中立刻浮現出那個熙熙攘攘的市場,各種建築材料堆積如山,塵土飛揚。


    “市場那麽大,具體位置!”方大海緊鎖眉頭,不耐煩地敲擊著方向盤,感覺每一秒都像一年那麽漫長。


    “喂,喂,海哥,問清楚了,說是徐老板的風華建築公司,就在市場東邊,一個紅磚小樓,門口好像還有兩棵歪脖子樹,特別顯眼!”


    “風華建築公司,紅磚小樓,歪脖子樹……”方大海重複著這些關鍵詞,努力在大腦中勾勒出目標地點的圖像。


    此時,振豐正百無聊賴地坐在徐老板辦公室的黑色皮沙發上,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擊著茶幾麵。昨天在馬家橋市場裏轉悠了一整天,卻連傑子和山哥的影子都沒看到,這讓他心裏像壓了塊石頭似的沉甸甸的。他不甘心就這麽放棄,今天一大早就又帶著小弟們來到了馬家橋。他讓小弟們分散到市場裏繼續尋找,自己則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閑逛。


    不知不覺間,他走到了徐老板的風華建築公司門口。他心裏想著要不要進去打個招唿,畢竟也好久沒見了。就在這時,他一眼瞥見了正從公司裏走出來的徐老板。徐老板也看到了他,立刻熱情地招唿他進去坐坐。振豐本來隻想寒暄幾句就走,沒想到徐老板非要拉著他進辦公室詳談。徐老板這人一向熱情好客,振豐也不好推辭,隻好跟著他進了辦公室。


    兩人聊了一會兒生意上的事情,振豐想起自己正在找傑子和山哥,便把兩人的體貌特征跟徐老板描述了一遍。 徐老板聽完後,猛地一拍桌子,激動地說道:“瘋子,這兩人我知道啊!”


    “哎呦,我想起來了!”徐老板猛地一拍大腿,震得茶杯裏的水都蕩漾起來。“你說的這倆人,我認識啊!一個瘦高個,跟竹竿似的,怕不是得有一米九多,臉長得跟刀削的一樣,棱角分明,嘴角總是掛著笑,跟誰都自來熟。另一個塊頭大,壯得像頭熊,肩膀寬得能跑馬,往那一站就跟堵牆似的”


    徐老板繪聲繪色地描述著,用手比劃著,仿佛這兩個人就站在他麵前,“他們以前經常在這市場裏晃悠,找點零活幹,扛扛水泥,搬搬磚什麽的。”


    “太好了,徐哥,你認識他們?”振豐一聽,激動地站了起來,一把抓住徐老板的手。“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徐哥,你最近見過他們嗎?”


    徐老板眯起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煙,緩緩吐出一個煙圈,煙霧繚繞中,他的眼神變得有些迷離。“最近啊……”他沉吟片刻,搖了搖頭,“最近還真沒見過,估計得有小半個月了吧。如果沒猜錯,他們現在應該在健康路那邊一個工地上,他們在那兒幹活呢。”


    “健康路?哪個工地啊?徐哥,你知道他們在哪個工地嗎?”振豐急切地追問。


    “知道啊,是我介紹他們去的!”徐老板彈了彈煙灰,慢悠悠地說道,“那個工地的承包人我認識,老熟人了,我這就給他打個電話問問。”


    徐老板拿起電話,撥通了那個承包人的號碼,簡單寒暄幾句後,便直奔主題,詢問起傑子和山哥的情況。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隱約可以聽到機器的轟鳴聲和工人的吆喝聲。過了一會兒,承包人的聲音清晰地傳了過來:“老徐啊,你說那兩個工人啊,他們已經不幹了,前幾天就走了。”


    “走了?什麽時候走的?”徐老板追問道。


    “三天前吧,工地現在停工了,除了看材料的人,一個人都沒有了,工人都走了。”


    “哦,這樣啊,那行,我知道了,謝謝啊老兄。”徐老板掛斷電話,轉頭對振豐說道:“瘋子,他們三天前就走了,工地也停工了。”


    聽到這個消息,振豐的眉頭不由自主地皺了起來,陷入了沉思,三天前……健康路……那不就是宋老板出事的地方附近嗎?一絲不安的預感湧上心頭,這兩人指定就是救出宋老板那兩人。


    “徐哥,我得趕緊去健康路那邊看看,這兩個人我必須找到!”振豐猛地站起身,拿起手包,轉身就要離開。


    “瘋子,等等!”徐老板一把拉住振豐,眉頭緊鎖,似乎在思考著什麽,“瘋子,既然你也要去各個工地找人,不如順便幫我個忙吧,放心,我不會讓你白忙活的。”


    說著,徐老板從口袋裏掏出一遝錢,數了數,兩千塊。他想了想,又把手包裏的錢都拿了出來,一股腦地放在振豐麵前。


    振豐看著麵前的一堆錢,愣了一下。“徐哥,你這是幹什麽?咱們倆誰跟誰啊,當初我落魄的時候,你可是幫了我不少,咱們之間不用來這套,有事你盡管說!”振豐說著,將錢推了迴去。


    徐老板笑了笑,又將錢推到振豐麵前。“兄弟,我知道你現在混得不錯,這點錢你肯定看不上。哥哥今天沒準備,等你忙活完,哥哥再給你準備一個大紅包!”


    “徐哥,你就直說吧,到底啥事?別跟我繞彎子了!”振豐不耐煩地敲了敲桌子,把徐老板推過來的錢又推了迴去,那疊錢發出“啪”的一聲脆響,“你再不說,我可真走了!我還得帶著兄弟們去找人呢。”


    徐老板看振豐這架勢,也不再推脫,他搓了搓手,略帶尷尬地笑了笑:“行行行,我說,我說。這不,我最近有點頭疼的事兒……”他頓了頓,吸了口煙,吐出一圈煙霧,才繼續說道,“我那幾台卡馬斯,你知道吧?專門租給各個工地跑活的。”


    “知道啊,怎麽了?”振豐挑了挑眉,心裏暗想:不會是車出事故了吧?


    徐老板歎了口氣,眉頭緊鎖:“哎,別提了,其中一台車,這兩天連帶著兩個司機,都聯係不上了!電話打不通,人影也見不著,活生生人間蒸發了似的!”


    “啥?車和人都沒了?”振豐瞪大了眼睛,這可不是小事,“什麽時候的事?報警了沒?”


    “就這兩天的事兒,”徐老板掐滅了煙頭,焦急地在房間裏踱步,“我倒是沒報警,這不是想著先問問熟人嘛,我估計就是跑私活去了,誰沒事偷台卡馬斯走啊!”


    振豐摸著下巴琢磨了一會兒:“跑私活?這膽子也太大了!不怕你迴頭找他們算賬?”


    “誰知道呢!”徐老板一拍大腿,“現在這世道,啥人都有!哎,瘋子,你正好也要去各個工地找人,就幫我留意一下唄!要是看到我的車,或者那兩個司機,就趕緊給我打電話!”


    振豐哈哈一笑,站起身來,拍了拍徐老板的肩膀:“就這事兒?小意思!包在我身上!我正好也要去健康路那邊,離得不遠,順便就幫你打聽打聽。”


    他拿起手包,瀟灑地往胳膊下一夾,“我還以為是啥大事呢!徐哥,你該不會是克扣人家工資了吧?把人逼急了,卷著車跑路了?”


    徐老板哭笑不得:“瞧你說的,我像是那種人嗎?我一向對員工都挺好的!這倆司機跟了我好幾年了,沒理由跑路啊!再說,他們要是真缺錢,跟我說一聲就是了,犯不著這麽幹啊!”


    “那可不好說,”振豐擠眉弄眼地打趣道,“現在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麵不知心啊!說不定人家是遇到什麽難處了呢?”


    “行了行了,你就別打趣我了,”徐老板無奈地擺擺手,“趕緊幫我找找吧!找到車,我重重有賞!”


    振豐站起身,把包往胳膊下一夾,故作輕鬆地說道:“徐哥,重賞就不用了,等我忙完了,隻請我吃頓燒烤就行!”


    振豐還在跟徐老板開著玩笑,公司大門忽然被推開了。厚重的木門發出吱呀一聲,打破了公司輕鬆的氛圍。兩名幹警率先走了進來,後麵跟著一個身材高大,目光銳利的男人。


    來人正是方大海,方大海簡短地亮明了身份,出示了警官證。公司前台的接待員一路小跑著過來,臉上帶著些許緊張,把方大海一行人引到了徐老板的辦公室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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