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朝身後的嚴叔使了個眼色。嚴叔心領神會,畢恭畢敬地將手中的兩個禮品盒輕輕放在桌麵上。禮品盒通體紅色,上麵印著兩根栩栩如生的香腸,看起來喜慶又略帶一絲滑稽。


    石穀正野的目光落在禮品盒上,內心不禁泛起一絲壞笑。這葉輝,還真是個妙人,昨天自己讓中橋送去的那套清代乾隆的扳指,價值連城,這家夥聽說自己有事求他,竟然原封不動地退了迴來。


    今天卻拎著兩盒廉價香腸來訪,這是想用這點小玩意兒就打發自己?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心裏清楚,葉輝這是在暗示自己,他已經知道自己有求於他,並且在等著自己主動開口,希望通過這次的幫忙,還上他欠自己的人情。


    “葉少,您真是太客氣了!破費了,破費了!”石穀正野一邊說著客套話,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著葉輝,試圖從他的表情中捕捉到更多信息,“中橋這家夥辦事不利,昨天迴來後,我狠狠地罵了他一頓……”


    還未等石穀正野說完,葉輝便抬手打斷了他,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石穀先生,不必客氣。昨天我與中橋先生閑聊時,聽聞貴公司在江城的投資計劃似乎遇到了一些阻礙,不知此事是否屬實?”


    石穀正野聞言,輕輕歎了口氣,臉上露出一絲無奈:“唉,不瞞葉少,確實遇到了一些阻力,不過目前還在可控範圍內,我們正在積極地與江城政府進行溝通協商,力爭盡快解決問題。”


    葉輝微微點頭,表示理解,“我昨天聽中橋先生說,是因為陳陽提前承包了貴公司看中的那塊地皮,而江城政府為了促成貴公司的投資,似乎並不打算介入此事,是這樣嗎?”


    石穀正野的臉色更加陰沉了幾分,但依舊點點頭,“的有此事,葉少,我們選擇投資江城郊區,主要是因為那裏的生態環境優越,非常適合我們項目的長期發展,可是……”他聳了聳肩,無奈地攤開雙手,“現在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我們隻能另想辦法,準備找個合適的機會,與陳老板好好談談。”


    葉輝聽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然後抬起頭,目光炯炯地注視著石穀正野,“石穀先生,這位陳陽,我認識。他是我的同行,一位古董商人。隻不過我和他……”


    說到這裏,葉輝故意停頓了一下,眉頭輕輕皺了起來,似乎在斟酌用詞,“怎麽說呢,我們既是競爭對手,也算是……冤家對頭吧。”


    隨後,葉輝將自己來到江城的緣由詳細地講述了一遍,然後笑著說道:“雖然然我和陳陽的關係有些特殊,但我們之間也算不上是真正的死敵。您應該明白,在古董這個行業,眼力才是最重要的。能有一個眼力相當的對手,互相切磋,互相競爭,其實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所以……”


    石穀正野聚精會神地聽著葉輝的講述,聽到這裏,他突然一拍大腿,興奮地說道:“惺惺相惜,亦敵亦友!”


    葉輝聽石穀正野說完,不由自主地打了個響指,指尖與拇指碰撞發出清脆的嗒一聲,他臉上堆滿了笑容,一邊輕輕拍著手,一邊說道:“對,就是石穀先生說的這個意思!真是沒想到,石穀先生不僅僅精通我們華夏古董,對於華夏的文化,也是頗有研究呀!竟然能一眼看出我和陳陽之間這種微妙的競爭關係,真是讓我佩服!”


    石穀正野謙虛地笑了笑,微微頷首,“哪裏哪裏,葉少過獎了。我隻是略知一二,略知一二而已。華夏文化博大精深,我還有很多需要學習的地方。”


    葉輝手中不停地轉動著一對溫潤的核桃,核桃在他指間靈活地旋轉,發出輕微的摩擦聲,“是這樣,石穀先生。”


    葉輝頓了頓,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我昨天聽中橋先生說完之後,迴去仔細想了想,琢磨了一宿,這事情確實棘手。既然現在土地在陳陽手裏,而石穀先生您又為此煩心,我倒是可以為石穀先生做個馬前卒,先去幫您探探陳陽的口風,看看他究竟是什麽打算,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石穀正野聽到葉輝這番話,原本有些頹喪的臉上瞬間煥發出光彩,他猛地坐直了身體,目光炯炯地注視著葉輝,語氣中充滿了感激之情:“葉少,這簡直太好了!真是雪中送炭啊!我都不知道該怎麽感謝您了!如此大恩大德,我真是感激不盡!拜托了!”


    石穀正野激動地站起身,幾乎是下意識地深深鞠了一躬,上半身與地麵形成了九十度角,以表達他對葉輝的感激之情。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葉輝心裏咯噔一下,一種莫名的不適感油然而生。他連忙起身,一把扶住石穀正野的胳膊,阻止他繼續鞠躬。 心裏暗罵:這小鬼子真是動不動就來這套,真讓人不舒服。我還沒死呢,用得著行這麽大禮嗎?真是受不了這虛頭巴腦的禮節。葉輝臉上雖然帶著笑容,心裏卻早已翻了個白眼。


    “石穀先生,您太客氣了,這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葉輝一邊說著,一邊示意石穀正野坐下。他自己則翹起了二郎腿,神情輕鬆地笑著對石穀正野說道:“我跟陳陽的關係,我剛才也跟您說了,我頂多也就是幫您探探他的口風,至於能不能幫您從他手裏把土地使用權要過來,我可不敢打包票。”


    “沒關係的,葉少,”石穀正野一臉真誠地說道,“您能這樣仗義相助,我已經感激不盡了!隻要您肯出麵,我就心滿意足了!”


    葉輝看著石穀正野真誠的表情,沉吟片刻,隨後皺起了眉頭,臉上浮現出一抹愁容,又帶了幾許尷尬,“石穀先生,我跟陳陽平時吧……”


    他欲言又止,停頓了一下,苦笑一聲,繼續說道,“您也知道,我和陳陽是同行,而且我們在華夏古董圈裏,都算是眼力拔尖的,一般的物件,我們都看不上……”


    “葉少,我懂,我懂!”石穀正野不等葉輝說完,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直接起身說道,“請葉少稍等片刻!”說完,便快步離開了貴賓室。


    石穀正野推開辦公室的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撲麵而來。幾乎同一時刻,中橋也快步走到門口,兩人險些撞個滿懷。


    “石穀先生!”中橋恭敬地微微鞠躬,“我聽說葉輝來了?”他語氣中帶著一絲疑問,眼神裏閃爍著探究的光芒。


    石穀正野點點頭,示意中橋進辦公室詳談,他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


    辦公室裏,落地窗外車水馬龍的景象一覽無餘,與室內靜謐的氛圍形成鮮明對比。石穀正野徑直走向牆角的保險櫃,沉重的金屬門在他手中仿佛輕若無物。哢噠一聲,保險櫃門開啟,裏麵琳琅滿目的古董珍玩散發出誘人的光澤。


    “葉輝說,他要幫我們去探探陳陽的底。”石穀正野一邊小心翼翼地取出兩個古色古香的木盒,一邊緩緩說道。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意味深長,“雖然沒有明著說,但葉輝的意思,送給陳陽的物件,得我們出。”


    中橋聞言,眉頭緊鎖,陷入了沉思。他在碩大的辦公桌前來迴踱步,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發出有節奏的嗒嗒聲。


    “石穀先生,這不對勁啊!”他突然停下腳步,語氣中帶著一絲疑惑,“昨天我去給他送物件的時候,他可是百般推脫,一副避之不及的樣子。今天這態度,怎麽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了?他……”


    中橋的目光落在了石穀正野手中的木盒上,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石頭先生,”他壓低聲音,語氣篤定,“這家夥是來騙物件的!”


    石穀正野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他用手點了點中橋,讚賞地說道:“中喬君,還是你反應快!我今天見到他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他的目的了。”


    “石穀先生,既然你都明白,那這物件就不能再給他了!”中橋有些焦急地說道,“他跟陳陽是什麽關係,大家都心知肚明。他能從陳陽那裏打聽到什麽消息?這不明擺著是白送給他嗎?”


    “這些,我當然都知道,”石穀正野將手中的木盒輕輕放在桌麵上,語氣堅定,“而且這物件也絕對不會到陳陽手裏。但我依舊會把東西送給他。”


    他頓了頓,目光深邃看向了中橋,“中橋君,你記住,他拿我們的越多,就欠我們的越多。到時候……”石穀正野說著,用力攥緊拳頭,仿佛要將什麽東西牢牢抓住,“你見過跑出如來佛手心的孫猴子嗎?”


    “可是……”中橋仍然心存顧慮,雖然石穀正野手裏珍藏不少,但也不能這樣一次次地白送給葉輝啊!


    “沒有什麽可是!”石穀正野語氣斬釘截鐵,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堅定。


    “中橋君,你要記住,我們不會在土地的問題上,用上他太多的關係。等土地到了我們手裏,礦廠建設起來之後,才是真正用他的時候!我們不怕他要,就怕他不要!”


    石穀正野捧著兩個木盒,轉身走出了辦公室。他來到貴賓室,將木盒輕輕放在桌麵上,然後打開了其中一個,露出裏麵精美的古董。


    “葉少,您看看這物件如何?”他微笑著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深意。


    葉輝的眼神,原本平靜如水,此刻卻像投入了一顆石子,蕩漾起層層漣漪。他緩緩地,幾乎是虔誠地,將目光投向木盒內部。僅僅一眼,他便被其中的珍寶所深深吸引,原本略顯慵懶的姿態瞬間變得精神抖擻,眼中閃爍著難以抑製的光芒,如同夜空中驟然亮起的星辰。這老鬼子手裏,果然藏著好東西!清乾隆 翡翠碗 (一對)  木盒內,靜靜地躺著兩隻翡翠碗。它們仿佛一對孿生兄弟,材質、造型、規格,甚至連碗身上天然的紋理都如出一轍。每一隻碗都是由一整塊翡翠原石雕琢而成,渾然天成,毫無拚接的痕跡。翡翠的底色是溫潤的白色,其間飄蕩著青翠欲滴的綠色花紋,如同水墨畫般暈染開來,又帶著幾分青花瓷的雅致美感。


    碗壁薄如蟬翼,卻又均勻得不可思議,絲毫不見裂紋或瑕疵。透過光線,甚至能隱約看到對麵物體的輪廓。碗口直徑足有十七八厘米,高度則在八厘米左右。如此碩大的翡翠碗,其原石必然重達十幾公斤,即使在翡翠資源豐富的年代,也實屬罕見。不過轉念一想,乾隆皇帝以奢靡著稱,對於禦用之物更是極盡鋪張,用料不計成本,也就不足為奇了。  這兩隻翡翠碗,造型端莊典雅,規整秀麗,口沿微微外撇,邊緣鋒利得如同刀刃,弧形的腹部與圈足相得益彰,整體器形與乾隆官窯瓷器中的對碗一致。碗壁薄而細膩,白潤的底色中透著閃閃的翠色,碧綠的光芒令人賞心悅目。其造型圓融流暢,體態婀娜多姿,仿佛一位身著華服的仕女,優雅而高貴。經過工匠的精心打磨,碗身散發著溫潤的寶光,雖然厚度不及蟬翼,卻也厚薄均勻,恰到好處。增一分則嫌臃腫,減一分則失其豐滿,可謂是巧奪天工,堪稱皇家禦用之物的典範。


    在當時的工藝條件下,製作如此精美的翡翠碗,無疑是一項巨大的挑戰。據說在清朝乾隆時期,玉器製作的損耗率高達百分之八十左右。這意味著,為了製作出一隻完美的翡翠碗,背後可能要付出四個甚至更多殘次品的代價。每一隻翡翠碗的背後,都凝聚了無數代工匠的心血和智慧,是他們用畢生的技藝,將冰冷的玉石賦予了生命和靈魂。


    這兩隻翡翠碗,質地通透,如同冰種一般晶瑩剔透,淺淡的綠色,清新淡雅。碗身光素無紋,不事雕琢,恰好印證了「大器不琢」的古訓。老子曾雲:「大音希聲,大象無形。」真正的美,無需過多的修飾,璞玉渾金,方顯其天然之美。正如清澈的泉水無香,珍貴的寶玉無需雕琢,這正是這兩隻翡翠碗的妙處所在。碗底,刻著「乾隆年製」四個大字,更是彰顯了其皇家禦用的尊貴身份。


    葉輝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涼氣,他小心翼翼地將碗放迴盒中,心中驚歎不已。他曾在博物院見過類似的翡翠碗,但無論材質、工藝還是保存狀態,都遠不及眼前的這兩隻。這老鬼子手裏竟然有如此珍寶,真是讓人意想不到。


    這老鬼子究竟是從哪裏弄來的這寶貝?這可是乾隆皇帝如意館中記載的珍品,不用想也知道他們是怎麽拿到手的。想到這裏,葉輝心中不禁翻騰起來,這些珍貴的物件,本應該在博物館裏放著,就算不在博物館裏,也應該在自己或者陳燕這樣人手裏,而現在......


    葉輝低頭凝視著兩隻翡翠碗,手裏的核桃揉著的哢嚓哢嚓直響,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他再次抬頭看向石穀正野,眼神中多了幾分深邃。


    “這幫鬼子當年到底拿走了多少好物件呀!”葉輝微笑看著石穀正野,心裏暗暗琢磨著,“陳陽那句話說的沒錯,跟小鬼子講什麽誠信,能騙則騙,能懵則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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