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陳陽和高梅坐在一邊,對麵坐著言處。高梅轉身從抽屜裏拿出兩盒茶葉,一盒包裝精美,一盒則是簡單樸素的牛皮紙盒,放在茶幾上推到言處麵前,“言處老哥,您看看,這是今年的新茶,您嚐嚐?”


    言處的目光在兩盒茶葉上輕輕掃過,最終選擇了那盒樸素的牛皮紙盒,笑著說道:“我還是喜歡喝點清淡的,這包裝花裏胡哨的,一看就喝不慣。”


    高梅聞言,爽朗地笑了笑,“那行,言處,您在這方麵是專家,聽您的,咱們今天喝這個。”


    陳陽側頭看看高梅,對麵這家夥應該不是一般人,能讓高梅這麽伺候,可見身份絕對不一般。隻見高梅伸手拿過牛皮紙盒,輕輕打開,這時候陳陽才注意到,裏麵並非茶葉,而是一塊塊顏色暗沉的茶磚,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陳香。


    “老普洱?”陳陽挑了挑眉,臉上略微到了一絲吃驚,看了一眼高梅,雖然陳陽不喜歡茶,但後世大半輩子都是在茶裏麵泡過來的,什麽好茶自己沒見過,從茶磚被撬開的狀態、味道,陳陽打鼻子一聞就知道是上好的老普洱。


    聽到陳陽說了這麽一句,言處很意外的看看陳陽,心裏還想著,這是什麽人?高梅倒是沒太在意,這玩意宋開元家裏有的是,估計陳陽見過,熟練地撬下一小塊茶磚,放進茶壺中,注入熱水,頓時,一股濃鬱的茶香彌漫開來。


    “言處,您喝茶,不用客氣,就當是自己家一樣。”說著,高梅又轉頭對陳陽說道,“陳老板,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言先生,我老朋友了,今天來咱們這裏,想請我們幫個忙。”


    介紹完之後,高梅又轉身對言處說道,“言處,這位是江城的陳陽陳老板,也是我這個拍賣行的合夥人,別看他年紀輕輕,在古玩界那可是響當當的人物,眼光毒辣,經他手的東西,就沒有打眼的。”


    “哎呦,這就是陳陽陳老板?”言處聽到高梅的話,放下手中的茶杯,有些吃驚的看看陳陽,直接起身跟陳陽握手,“久仰久仰,真是聞名不如見麵,沒想到呀,居然這麽年輕。”


    陳陽連忙起身,雙手抱拳,笑著對言處說道:“言處您好,您謬讚了,叫我小陳就好,您叫我陳老板,我可不敢當。”


    幾人閑聊了幾分鍾之後,高梅覺得差不多可以進入正題了,微微抿了一口茶之後,緩緩開口問道, “言處,您這次來.......”


    “哎呦,”言處說著,不由揉了揉額頭,“這不是最近要換地方住了麽,家裏收拾屋子,有不少東西自己不想帶到新房子了,本想著去加德看看能不能送拍,但加德說我手裏的物件,他們拍不了,這不就想起朋友跟我說過,梅姐現在也在搞拍賣,想著過來看看。”言處說著,指了指放在腳邊的一個大包。


    陳陽低頭看了一眼言處腳邊的皮質大包,再想想剛才高梅拿出的這種好茶葉,陳陽對言處的身份確定了,根本就不是什麽搬家,應該是家裏東西太多了,想拿幾件出來,換點錢。


    “哎呦,言處那你真是來巧了,”高梅笑著說道,“平時陳老板都在江城,我們這不是也準備春拍了麽,他過來征集拍品,咱們這不就是緣分麽!”


    “當然,這是我的福氣!”言處笑嗬嗬說道,“你梅姐的實力,我是知道的,現在又算是宋老的半個兒媳婦,你在這坐鎮,又有陳老板把關,我放心!”


    “言處,”高梅微微扭捏了一下,“這飯還沒熟呢,你不能這麽說,這不是高看我了麽?”


    陳陽看著高梅和言處,心中不禁升起一絲無奈,輕歎了一口氣。他暗想,既然是從加德出來的,又能有什麽好東西呢?但凡是有點價值的,加德肯定早就收入囊中了,怎麽會輪到梅姐這裏呢?如果加德已經收下了,他肯定不會想起梅姐的。


    估計是加德礙於情麵,不好意思直接拒絕,這才把人推到了梅姐這裏。想到這裏,陳陽心裏有些不舒服,但又帶著一絲僥幸,萬一真有好東西被加德看走眼了呢?


    不過事已至此,梅姐既然開了口,他也不好當麵駁了她的麵子。於是,陳陽示意言處把東西拿出來,自己也好幫忙掌掌眼。


    言處見狀,連忙將腳邊那個鼓鼓囊囊的大包輕輕放到桌麵上,一邊用期待的眼神看著陳陽,一邊笑嗬嗬地說道:“能遇到陳老板,也是我的運氣,誰不知道陳陽陳老板的大名,有陳老板給我掌眼,我再放心不過了。”


    說著話,言處從包裏掏出一件用報紙包裹的物件,小心翼翼地放在桌麵上,然後一層層地將報紙揭開,露出裏麵一件古色古香的銅製橋耳爐陳巧生,橋耳爐  這件銅爐是橋耳束口爐的造型,雪花金的色澤,散發著一種古樸而尊貴的氣息。橋耳爐的名字由來已久,自古以來,橋就被賦予了媒介、通達的含義,寓意著可以通向美好的境界。因此,這種造型別致的橋耳爐深受後世官宦商賈士族的喜愛,成為了一種身份和品味的象征。有人送言處這麽一件東西,寓意不言而喻。


    眼前的這件橋耳爐,耳廓適中,扁寬的造型顯得穩重大氣。爐身的線條流暢自然,優雅的弧度宛如行雲流水,令人賞心悅目。圓潤的口沿,仿佛帶著一絲微笑,靜靜地訴說著歲月的沉澱。束起的頸部,更顯爐身的挺拔,如同一位身姿優雅的君子。


    爐身圓鼓,像是蘊藏著無限的能量。乳足圓碩,與爐身渾然一體,仿佛是自然造化,毫無雕琢之感,卻又透露出一種渾然天成的美感。爐底平滑如鏡,垂弧敞闊,更顯大氣。內膛平整光滑,可以清晰地映照出人影。


    銅爐的皮殼呈現出栗子色,厚重而細膩,仿佛是曆經了歲月的洗禮,才沉澱出如此迷人的光澤。優質的銅料,賦予了它沉甸甸的分量,拿在手裏,可以感受到它沉穩的力量。輕輕叩擊,清脆悠揚的聲音在耳邊迴蕩,仿佛在訴說著一段段古老的故事。爐底刻著「陳喬生製」四個字,字體清晰有力,彰顯著製作者的精湛技藝。底款  陳陽的眼神掠過那件銅爐,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他輕輕地將爐子拿在手裏看著,指尖摩挲過爐身,感受著那份歲月的沉澱。


    這爐子入手沉重,顯然不是那些輕飄飄的現代工藝品,但銅質的色澤和包漿又告訴他,這並非一件曆經幾百年的古董,這是一件現代工藝品,一件出自名家之手的現代工藝品!


    底款中的陳喬生,讓陳陽腦海中想起了一位後世名人,眼前的這件銅爐,正是出自這位大師早年的手筆。對於那些隻認古董、不識未來價值的人來說,這件爐子隻是一件毫無價值的仿品。這也難怪,加德為什麽將他請了出來。


    但陳陽深知,這位陳喬生大師的技藝,在未來將會得到世人的認可,他的作品也會水漲船高,價值不菲。


    陳巧生,字彥岐,號爐香居士,他出生於銅爐世家,祖上自清朝起從事銅爐和銅器製作,陳巧生是家族技藝的第 3 代傳人。70 年代起,陳巧生就致力於挖掘、恢複自明代起逐漸失傳,至民國時期已完全失傳的宣德爐製作技藝。


    眼前這件喬生爐,在所有古董人眼裏,都是一件仿品,沒人知道他的價值。但陳陽心裏明白,這位陳喬生未來絕對是大師級的人物,他親手做的銅爐,未來價值不菲。


    2010 年,雍和宮主持堪布嘉木揚圖布丹活佛,委托陳喬生大師為雍和宮鑄造三鼎銅爐,寒山寺方丈秋爽大師將巧生爐作為供佛禮器;2010 年滬上世博會,16 鼎喬生爐作為我國傑出文化藝術品的代表,在世博會華夏館隆重展出,並作為國禮贈送給出席世博會開幕式的各國政商貴賓。  2013 年港城拍賣會上,一件當代仿明宣德爐經典款銅爐---帶座雪花飄金雙龍戲珠紋蓋熏爐以 80 萬港幣成交,創造了我國當代銅爐的拍賣記錄。  “古有宣德,今有喬生”,這是對這位大師的評價,陳喬生依托其挖掘、恢複、發展的傳統銅爐製作技藝,將我國中斷近百年的銅爐文化延續香火,發揚光大。


    最關鍵的是,這項技術得到了傳承,陳喬生的兒子接過了父親的手藝,將銅爐文化傳承了下去,成為了陳氏銅爐及巧生爐製作技藝傳承人、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青銅失蠟鑄造技藝”傳承人,並且也有很多作品,獲得了大獎。陳巧生大師的底龍款橋耳爐底款  可......可這物件怎麽跟言處說呢?這可是個燙手山芋啊!說真吧,怕傷了他的麵子,畢竟人家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到時候傳出去,說言處長連真假宣德爐都分不清,那可就鬧笑話了;說假吧,又怕他誤解自己的意思,而且這玩意確實可以收藏,但它得從現在收藏,十多年之後,才能體現這爐子的價值。


    就在陳陽左右為難,想著如何跟這位言處長開口的時候,言處長卻先一步開了口,隻見他小心翼翼地捧著那隻銅爐,眼神裏充滿了期待和好奇,仿佛捧著的是一件稀世珍寶。


    “陳老板,我想問問,這是……這是……宣德爐麽?”


    聽到言處這麽一問,陳陽頓時愣住了,心裏暗想:我的天老爺啊!這下麵又不是沒有款,人家清清楚楚寫著「陳喬生製」四個大字,他怎麽會問出這麽……這麽……不可思議的問題呢?


    難道他以為自己撿到寶了?陳陽強忍住笑意,不動聲色地打量著言處,隻見他滿臉通紅,眼神飄忽不定,似乎對自己問出的問題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言處,”陳陽微微一笑,盡量用一種委婉的語氣說道,“這是一款仿明代橋耳爐,所謂的宣德爐,指的是明宣德三年,由宣德皇帝親自指導督辦,用風磨銅做的銅爐,底款為宣德年製,或者大明宣德年製,這才是嚴格意義上的宣德爐。”


    “它是我國曆史上第一次運用風磨銅鑄成的銅器,因宣德爐的獨特魅力、曆史價值和工藝複雜性,所以後世才有諸多仿製。”說到這裏,陳陽笑著微微搖搖頭,“您這個......您能理解吧!”


    言處聽完陳陽的解釋,臉上一點都沒感覺出意外,他微微點點頭,表示自己理解這個。


    “可陳老板,我聽他們說,宣德爐現在隻是樣式,真正的宣德爐沒人見過,是真的麽?”言處似乎對宣德爐很感興趣,繼續追問道。


    陳陽點點頭,肯定了他的說法,“確實是這樣,當年共鑄造出3000座香爐,以後再也沒有出品,這些香爐,把其絕大部分陳設在宮廷的各個地方,也有一小部分賞賜和分發給了皇親國戚,功名顯赫的近臣和各個有規模香火旺盛的廟宇。”


    “這些宣德爐普通百姓隻知其名未見其形,經過數百年的風風雨雨,真正宣德三年鑄造的銅香爐幾乎可以說是看不見了。”


    言處聽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接著又問道:“陳老板,我不明白的是,為什麽市麵上有很多種宣德爐,什麽式樣的都有?不應該都是一個樣式的麽?”


    陳陽笑著擺擺手,“宣德爐有117種爐形?、30多種爐邊,40多種爐足, 50多種爐耳,可以說什麽樣的都有,這可不是單單一個爐形那麽簡單。”


    說著,陳陽看了看言處,語重心長地說道:“言處,我個人勸您,這種玩意還是少碰,就算是清仿的,現在市麵上都很難找到。”


    言處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高梅在旁邊看了一眼陳陽,心中暗暗一笑,這玩意能是他自己買的麽,那指定都是別人送的,指不定是誰想巴結他,投其所好吧。


    “那我這件就一點價值都沒有了唄?”言處有些失望地問道。


    “不!”陳陽擺擺手,臉上帶著一抹神秘的笑容,目光落在了言處身上,“您這件,非常有意思。”


    “哦?”言處和高梅的好奇心都被吊了起來,兩人不約而同地發出一聲哦,目光灼灼地盯著陳陽,等待著他的下文。


    尤其是言處心裏暗暗納悶,剛才陳陽的語氣和神情,明明就是在暗示這是一件贗品,怎麽突然之間又說有意思了呢?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麽隱情?


    “您這件銅爐,就算是送到加德國際拍賣行,那些所謂的鑒定專家也未必能看出它的真實價值,但是我卻可以!”陳陽自信滿滿地說著,一邊拿起桌上的銅爐,指著銅爐底部的一處不起眼的角落,向言處示意,“您仔細看看這上麵的底款,寫的是什麽?”


    言處努力睜大眼睛,試圖看清底款上的字跡,可無奈他對於古物鑒定一竅不通,看了半天,還是忍不住搖了搖頭,“可是我看不出來寫的什麽。”


    陳陽看到言處這副樣子,心中暗自好笑,原來這家夥根本就不認識這底款上的字,怪不得剛才會問自己這件是不是宣德爐呢!


    “言處,這幾個字是陳喬生製!”陳陽一邊說著,一邊指著底款上的字,一字一句地跟言處解釋道,“這陳喬生可不是一般人,他是一位技藝精湛的銅匠,他們家三代都是製造銅爐的高手,現在他本人就住在蘇州,他製作的銅爐,在圈內可是相當有名的。”


    80 年代的時候,陳喬生帶著兩件銅質香爐去滬上和銅爐界的朋友交流,在火車站被人扣下了,檢查人員說他倒賣文物。他解釋道,這香爐是他自己造的,可無論怎樣說,檢查人員都不相信。後來,被扣留了 7 天,還是老家那邊開具了證明,這才擺脫了文物販子的嫌疑。


    “現在陳喬生已經是當地知名的銅爐大師,言處,您想想,以他現在的名義,未來十年左右,得達到一個什麽樣的高度?他製造的銅爐,絕對有收藏意義。”


    陳陽說完之後,將銅爐輕輕放迴桌麵,推向了言處,之後還在銅爐上方重重拍了兩下,目光轉向言處,嘴角帶著一絲高深莫測的笑意。


    “這你也知道?”高梅在旁邊難以置信地看著陳陽,她的語氣中充滿了驚訝和疑惑,“不是,現代人......現代活著的人......也不是,這你怎麽知道的?”


    陳陽被高梅誇張的反應逗樂了,他笑著搖了搖頭,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茶水,潤了潤嗓子,才慢悠悠地說道:“梅姐,你忘記了,我師叔杜明德就在滬上。他老人家可是收藏界的老行家,消息靈通著呢!這陳喬生的事跡,就是他老人家告訴我的。”


    高梅聽完微微撇了一下嘴,杜明德她在洛城的時候也見過,隨後微微一笑,“我倒是把這事給忘記了,你有個好師傅。”


    言處在一旁聽著他們的對話,心中對陳陽更加佩服了幾分。他點點頭,將喬生爐放到了一邊,從隨身攜帶的包裏拿出了另一個盒子。這個盒子看起來更加古樸精致,透著一股歲月的沉澱。“陳老板,您看看這個怎麽樣?”


    這盒子看起來是真不錯,陳陽好奇心被勾了起來,他伸手從旁邊拿起一副白色手套戴上,然後小心翼翼地從盒子裏將裏麵的物品取出來展開。


    好麽,竟然是宋徽宗趙佶的瘦金體千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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