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他們隊伍裏的人,視線總會有意無意的看向她。


    為什麽她說要去當誘餌,其他人神情那麽淡定,因為他們根本不擔心她出事。


    她才是真的扮豬吃老虎。


    厭酒近乎悲憫的看著他,“說什麽傻話。”


    程駿傑差點梗出一口老血。


    這就好像你使出渾身解數,卻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我們一路同行了這麽久,為什麽你們連迴頭幫一幫我們都不行?”他怒目質問,眼神充滿痛惜,“時代已經變成了如今這個樣子,人心呢,人們連最後一點善心都要拋棄嗎?”


    眾人:“……”


    你要不自己聽聽自己在說什麽傻話。


    程駿傑身後的女人低垂的視線往程駿傑那邊點了點,眼底閃過一絲嘲諷。


    “不然呢不然呢?”李浩傑忽然站起來,神情悲痛,像是一個負心的渣男,“你要我們該怎麽辦,我們也是忽然被人拎了出去,難道還要折返為你們拚殺嗎?我們隻是同行,不是夥伴啊!而且我們不是沒救人,隻是救的人少而已啊。”


    忽然被人拎出去,拎你們出去的是鬼嗎?


    救?救一個沒有任何戰鬥力的女人和孩子,有什麽用?


    程駿傑冷笑一聲,“好,你們跟我談利益,那我給你們帶路的費用呢,怎麽還?”


    聞安嶼道:“是你主動要給我們帶路,可不是我們要求的。”


    你帶路的目的是什麽,都還沒有另算呢。


    程駿傑氣得脖子的青色血管若隱若現,一字一句咬字極重,“好啊,那從現在開始,我們就各走各路,我也不再強行要求諸位了。”


    現在情況變化,他一個人勢單力薄,還是先單獨行動,再另想辦法。


    他們這幫人,沒他帶路,絕對走不出這裏,到時候彈盡糧絕,看他們還當如何!


    “這……”


    南峰成等人麵露猶豫,目光看向厭酒,想看她怎麽決定,卻發現她的視線落在前麵的高山上,環胸淡立,眉眼微斂,不知道在思索什麽。


    程駿傑轉身便走,然而還沒走出一步——


    “再走一步,你的腿就不需要再留了。”


    厭酒冷漠無情的聲音淡淡傳出,比此刻飄落的霜雪還要凍人。


    程駿傑步伐猛頓,皺起眉,心裏湧出一股莫名的惱怒,以及事情不受控的慌張和恨意。


    這群人該不會不讓他走吧,現在敵眾我寡……


    聽到隊長的命令,寧宥桉的身影閃到程駿傑身前,咧嘴陽光一笑,露出一排潔白整齊的牙齒,“程先生,你還是先等等吧。”


    “你們!”


    厭酒仰視著麵前的高峰,眸中清微輝輝,心中奇怪,敏銳的察覺到了一種危機。


    這種危機說不清道不明,隻是單純的一種感覺,來自於眼前這個龐然大物。


    之前的雪崩,或許不是來自於戰鬥,而是眼前這座山體本身。


    “豆豆,這座山裏是不是有什麽東西?”


    豆豆正忙著給那幾個家夥布置地盤,幾棵小植物要求倒是不少,聽到厭酒的話,抽空往外瞥了一眼。


    隻是剛瞥一眼,原本閑散的目光倏地一凝。


    ——給我些時間。


    豆豆撂下這句話,便消弭了蹤跡,不再管其他幾個纏著他的植物,專心感應山裏的情況。


    司霧幽深的眼眸掃過麵前的巨山,微不可查地,眉心微微一蹙。


    厭酒收迴眼神,右手手指輕輕叩了一下左手手腕上的小藤,一縷翠綠的藤蔓在厭酒大衣的遮掩下,神不知鬼不覺的探入地麵。


    做完這些,厭酒看向被扣住的程駿傑,他已經被寧宥桉和其他人聯手綁了起來,此刻目光沉鬱的注視地麵。


    厭酒往他的方向走了兩步,目露惋惜,幽幽道:“你若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安分守己,我們完全沒有必要走到這一步。”


    程駿傑抬眸冷笑連連,一副麵對惡勢力正義凜然的模樣,“一幫沒有人性的家夥,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哈!”厭酒眉眼間神韻清靈,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難得聽到這種要求,安嶼,把他兩條胳膊卸了。”


    聞安嶼被點名,稚氣未脫的臉上已經帶了幾分厭酒和司霧的沉靜,沒有任何猶豫的上前,在程駿傑眸露驚愕的神情裏,幹脆利落的動手。


    “哢嚓哢嚓。”


    骨頭移位的脆響聽得令人膽戰心驚。


    程駿傑痛的額頭汗珠滾落,卻硬是忍著沒發一聲痛唿。


    他身後的女人卻再也看不下去,衝出去擋在程駿傑麵前,疼惜的看著他兩條無力耷拉的胳膊,眼白裏都是紅血絲,嘴唇哆嗦,“你們想幹什麽?!”


    她領著的那小孩也害怕的跑過來,驚恐的抱著女人的大腿,發出哽咽壓抑的輕嗚聲。


    女人視線望向李浩傑,楚楚可憐,悲痛欲絕,“傑哥,你們的人,想殺了我們嗎?”


    李浩傑突然被點,神情毫無波瀾的看了她一眼。


    女人無法從他現在的神情中獲得更多的信息。


    厭酒樂不可支,卻是麵無表情,輕嘖一聲,“看起來真像苦命的一家三口啊,李浩傑,迴答她。”


    李浩傑撇撇嘴,“跟我有什麽關係。厭姐,你決定就好。”


    她不會天真的以為,他佯裝跟她說過幾句話,允許她跟著自己,便以為她在他心裏有什麽特殊吧,會為了她跟厭姐反抗?


    他從始至終,隻是為了打聽更多關於程駿傑隊伍的消息而已。


    女人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像是在看一個負心漢。


    林意在李浩傑旁邊悠悠歎氣,“落花一腳踏兩船,流水無情似鋼板啊。”


    大雪紛飛,厭酒烏黑的發上、睫毛皆沾了雪花,眨眼便融化,她掏著兜,背脊如鬆竹,語氣平靜道:“你們隊伍之前是怎麽哄騙其他人進逢屍嶺,又怎麽殺了他們,你我都心知肚明,所以不要再裝出一副自己多麽無辜多麽正義的樣子。”


    她不是好人,所以不可能為了那些死過的人替天行道,懲奸除惡,甚至如果程駿傑老老實實帶他們出去,她會大發慈悲的放了他們。


    但很可惜,他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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