厭酒挑了下眉,這才鬆口,“去看看。”


    木屋後麵有個地窖,頂蓋被土掩了一大半,隻有一點點出氣的縫,若是沒碰到他們,裏麵的人很快就會窒息而死。


    藤蔓將頂蓋掀開,一股發黴潮濕,混雜著人類排泄物的味道,猛地鑽了出來!


    厭酒偏頭避了一下,等味道不那麽刺鼻,湊過去看一眼。


    角落裏,一個看著七八歲,皮包骨頭的小男孩,抬著髒汙的小臉,眼睛怯生生的瞧著他們。


    他四周應該都是些容易存放的食物,但現在都吃空了,他在裏麵待了起碼一個月左右的時間。


    “奇怪。”


    厭酒環著胸,並沒有要救人的打算,即使他看著非常的可憐。


    這周圍這麽多喪屍,一個這麽大的人類小孩存活在這裏,本身就不太正常。


    司霧也沒有動。


    “小孩,你叫什麽名字?”厭酒問道。


    小男孩似乎是在判斷兩人是不是壞人,半響才悶悶道:“聞安嶼。”


    “你怎麽藏在這裏,你一個人?”


    小孩低頭,不迴答了。


    厭酒從兜裏摸出幾塊壓縮餅幹,“你如果告訴我的話,這些吃的,我都給你。”


    小男孩看著厭酒手裏的東西,眼裏滋生出渴望,咽了咽口水,但還是不吭聲。


    厭酒沒耐心了,想迴去洗澡吃司霧做的飯,懶得在這兒耗時間,將餅幹給他扔下去,起身就走。


    “等等,等一下!”


    男孩眼裏生出驚恐,將餅幹撿起,踉踉蹌蹌從地窖爬出來,寬大的衣袍下幹瘦的骨頭隱約顯露,“我告訴你們,你們可不可以帶我走。”


    晨曦自天邊露出,前方的兩人同時轉過頭來,厭酒笑的無情,眼神打量他,聲音清冷,毫無起伏,“我隻收留有價值的人。”


    司霧的目光倏地落到厭酒臉上。


    他在她那兒,算是有價值的人麽。


    男孩像是下了某種決心,目光堅定起來,垂在兩側的手握成拳,“我會打造兵器,我有價值。”


    “細胳膊細腿,掄得起鐵錘嗎?”


    “我……”


    男孩無措極了。


    他好餓,他現在,真的掄不起錘子。


    他的目光落到一直沒說話的司霧身上,眼裏蘊起霧氣,眼神帶著祈求。


    他應該是這位姐姐的男朋友吧,他可不可以幫幫他。


    司霧看著他,沉默了一會兒,開口問:“害怕喪屍的屍體嗎?”


    男孩咬住下唇,搖頭,“不怕。”


    “會做家務嗎?”


    “會、會的。”


    司霧對自己的地位有清醒的認知,此刻開口甚至覺得自己有點厚顏無恥,連他自己都覺得毫無希望。


    他垂眼看著厭酒,厭酒轉頭像是要聽聽他要說什麽。


    他張了張嘴,黑色的碎發打在高挺的鼻梁上,猶豫了片刻,最後無奈的吐出兩個字,“阿酒。”


    聲音又蘇又磁,沒有特意的矯揉,聲音平淡,卻瞬間令厭酒的耳朵麻了一下。


    厭酒眸子微睜,像是不可置信。


    偏過頭,有些一言難盡,半響妥協一般,自顧自往前走,“帶他走吧,有任何不老實,就把他扔了。”


    司霧整個耳朵都變紅了,吐出一口氣,看向男孩,“跟上。”


    男孩眼眸都亮了一下,他迴頭看了一眼損毀的家,失落湧上心頭,轉而化為堅毅,攥著餅幹就朝著兩人追了上去。


    厭酒從聞安嶼那裏了解到了他的基本情況。


    他父親在大災變以前就是名鐵匠,大災變之後覺醒了金係異能,打造武器非常出名,被很多人委托鍛造。


    然而不知是何原因,一年前,他父親在打造完最後一件武器後突然帶著他歸隱。


    之後的一段時間內,他父親會極其嚴格的教他鍛造,但他總是不小心犯錯,那一段時間,他的背都是腫的,隻能趴著睡。


    雖然他父親歸隱,但還是有人會來找他。


    直到兩個月前,他父親像是察覺到什麽,開始往地窖囤積糧食,等地窖裝滿,他父親說自己要出去辦件事,在這期間讓他一直待在地窖內,除非他迴來,否則一定不能出去。


    在那之後,他再也沒有見過他父親。


    周圍漸漸遊蕩起喪屍,他就更不敢出去了,畢竟他沒有覺醒異能,是個普通人。


    厭酒思考著從聞安嶼那裏得到的信息。


    想必那個八階喪屍就是那時候突然出現,占領了這附近的地盤,它將除葉如勤以外的小隊人員全部殺死。


    再之後,盤龍城眾人將它聯合抓住,正好鎖在了聞安嶼的房子附近,等到孔禦則準備炸毀這座山時,盤龍城的人又將八階喪屍給放了。


    “你一個普通人,憑什麽不會被八階喪屍發現呢?”厭酒看向他。


    聞安嶼亦步亦趨,走的飛起,將嘴裏的餅幹使勁咽下去,“大概是因為我父親,地窖是他建造的,他應該有屏蔽喪屍嗅覺探查的方法。”


    “你現在跟我們離開,不怕你父親迴來找不到你?”


    聞安嶼沉默下來,片刻後才道:“我了解我父親,他到現在沒迴來,隻有兩個原因,一、他死了;二、他被抓了。我得去找他。”


    厭酒:“……”


    司霧:“……”


    厭酒想要說“我們可不會幫你找父親”這種刻薄的大實話,可仔細想想又覺得沒有必要。


    “既然你說你是煉器世家,看看這東西,認識不?”她將自己腰上的三柄刀片取下來遞給他。


    聞安嶼第一眼見到厭酒的時候就注意到那刀片了,此刻拿在手裏便更加確定,悶悶的點頭,“認識。”


    厭酒挑眉,與司霧對視一眼。


    意外之喜。


    “這就是父親帶我歸隱前,打的最後一件兵器,它共有十七柄,完整拚起來,可以組成……”他看向厭酒,將東西還給她,“一把弓。”


    厭酒:???


    “弓?”


    這東西怎麽著也和弓沾不了邊吧。


    她手裏的每一柄刀片,約八九厘米長度,刀刃部分呈淺弧度的扇形,刀柄部分隱約赤紅,上麵刻畫猶如怪獸般的奇怪紋路,但並不明顯。


    這麽薄,還如此鋒利的刀片變成弓,最後禍害的不知道是別人還是自己。


    而且如果是弓的話,應該還有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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