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斐時幫她順了順頭發,“你家裏住在哪裏,還記得嗎?”


    小姑娘搖了搖頭。


    “那你叫什麽名字還記得嗎?”


    小姑娘仰著小臉脆生生道:“我叫星星。”


    陸斐時當即愣住。


    過往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傅總,以後你小孩的小名就叫星星吧?”


    “為什麽?”


    “因為它一定比天上的星星還要耀眼。”


    “以後我們的小孩就叫星星好不好?它一定是最漂亮的星星。”


    “寶寶的小名就叫星星怎麽樣?”


    應該、不會這麽巧吧。


    他抱著女孩站在藥店門口,外麵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開始下雨了,嘩啦啦的雨聲應和著漆黑的夜。


    “下雨了,你真的不知道你家裏大人的電話嗎?”


    陸斐時開始思考要不要報警。


    就在此刻,一陣電話鈴聲響起,陸斐時看向星星手腕上的電話手表。


    星星接通電話,大喊道:“爸爸,我迷路啦。”


    陸斐時笑笑,看了一眼路牌,朝電話手表道:“先生,我們在建設南大街676號,這裏有一家藥店。”


    奇怪的是電話那頭的人什麽都沒有問,隻是沉默了一會兒,在陸斐時疑惑的表情下掛斷了電話。


    “哈欠”


    星星打了個噴嚏,天氣轉涼,她還穿著小紅裙子。


    陸斐時把上衣拉鏈拉開,將星星抱在懷裏用衣服裹住,“還冷嗎?”


    “不冷啦。”星星伸著胳膊環住他的脖子,縮成小小的一團,樹袋熊一樣掛在他身上。


    陸斐時被他逗得有些想笑。


    這個年紀的小姑娘最是可愛。


    很快不遠處一輛黑車映著淅淅瀝瀝的雨聲在藥店門口停下,後排的車門被打開,入眼的先是一把黑色的雨傘,隨後男士皮鞋踩在雨水中。


    等雨傘被撐起來時,陸斐時終於看到了那人的麵容,他就站在藥店門口,身後的光照在他身上,而傅寧則站在漆黑的雨裏,像是涇渭分明。


    傅寧則又往前走了兩步,星星被放了下來,衝過去抱住傅寧則的腿,“爸爸。”


    然而傅寧則的眼神卻直勾勾地看著他,陸斐時愣在原地,腦海中千絲萬縷閃過讓他有些想跑,他還不知道要怎麽麵對傅寧則。


    傅寧則立在原地一動不動,就這麽看著他,四目對視的一刻,好似跨越了許久。


    突然傅寧則動了,他扔掉了手裏的傘,上前一大步站在屋簷下,拉過陸斐時,一把將他帶進自己的懷裏。


    他一句話也沒說,就這麽死死抱著陸斐時,好似生怕他下一秒又不見了。


    一直到雨絲傾斜變細,也沒有放開。


    第82章


    “什麽時候迴來的?”傅寧則看著他。


    陸斐時硬著頭皮道:“今天。”


    可能他和傅寧則還是有緣分,老天爺又把他推到了自己身邊。


    傅寧則忽然笑了,“那真巧,下雨了,我送你迴家吧。”


    陸斐時望了一眼天色,路麵的水坑已經沒有了漣漪,他扯了下嘴角,“雨停了,我自己迴去吧。”


    他往前走了兩步,也不知怎得,忽然又是一陣風,雨水再度襲來,他剛感受到一陣清涼的水衝刷了他的頭發,忽然頭頂一陣黑暗罩住。


    “又下起來了。”


    傅寧則抱著星星,就這麽站在旁邊撐著傘。


    天色太黑,陸斐時看不清傅寧則臉上的表情,隻覺得他好像在笑,卻又笑的沒那麽明顯。


    雨越下越大,過路的出租車幾乎都坐滿了,他隻好上了傅寧則的車,星星坐在中間,他靠著窗戶還有些拘謹。


    三年前他一聲不吭扔下傅寧則,現在他應該已經沒有身份出現在傅寧則麵前了吧,可能傅寧則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傅寧則不知道在想什麽,隻是一直盯著窗戶,窗戶上倒映著陸斐時的麵容,他唇角又抿了起來。


    車子在傅寧則的別墅前停下,陸斐時看了看四周,“能送我迴去嗎?”


    傅寧則下車,淡淡道:“車子沒油了。”


    陸斐時抿著唇,“那能借我一把傘嗎?我家就在附近。”


    傅寧則看著手裏的雨傘,當即收了起來像扔鉛球一樣往遠處一扔劃過一道拋物線丟進了花叢中,“我家沒有傘。”


    陸斐時:“……”


    三年不見,傅寧則也學會睜著眼睛說瞎話了。


    他隻好硬著頭皮再次踏入了傅寧則家裏,傅寧則家裏好像沒什麽變化,裝潢都是原來的模樣,隻是添置了一些小孩子的物件。


    他坐在沙發上,頭發被雨水浸濕,一滴水滾落到他臉頰上,突然頭上被覆蓋住一塊毛巾。


    陸斐時抬眸,傅寧則正站在給他擦頭發,表情看著極為認真,他悻悻道:“要不我自己來?”


    “擦好了。”


    傅寧則把毛巾一扔,又叫人端來了紅糖薑水,“去去寒?”


    “謝謝。”


    陸斐時抱著杯子暖手。


    傅寧則坐在他旁邊,一時間氣氛有些靜謐,直到小蝴蝶撲到陸斐時懷裏,他怔怔地接住,星星手裏還拿著積木。


    “小鹿叔叔,可以陪我玩樂高嗎?”


    “好啊。”陸斐時被她可愛到了,根本舍不得拒絕。


    陸斐時被她拽到了樓上的兒童玩具房,地板上鋪著各種卡通人物大合集的地毯,中間擺著好多樂高積木,還有一個半成品的東西。


    陸斐時走過去盤腿坐在旁邊,他舒了一口氣,玩積木總好過坐在傅寧則旁邊被那種眼神盯著。


    然而很快傅寧則也坐了過來,他還穿著一身規整的西裝,帶著十足的壓迫感,一句話也不說,逼得陸斐時唿吸都頓住了。


    “小鹿叔叔,你幫我搭這個。”


    “爸爸,你來搭這個。”


    星星像個小領導指揮著他們兩個開始搭建自己的建築物,她還拿著圖紙,也不知道有沒有看懂,但略有所思似的點了下頭,最後又跑了出去。


    陸斐時彎了下唇角,被她逗笑了。


    笑聲很快吸引到了傅寧則,陸斐時的笑戛然而止,恨不得立刻消失在傅寧則麵前。


    “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嗎?”傅寧則突然開口。


    陸斐時搭積木的手一頓,“先迴家。”


    “然後呢?”


    “去公司裏看看。”


    “再然後呢?”


    “幫我爸打理公司。”


    “之後呢?”


    傅寧則不停地追問。


    陸斐時沉默了一會兒,“我不知道。”


    傅寧則將自己搭好的積木放在星星手邊,繼續追問道:“所以你是打算拋妻棄女?連自己的女兒也不要了?”


    陸斐時垂著頭眸色閃動。


    他現在沒辦法再和傅寧則在在一起了,他的病雖然目前痊愈,但未來仍然有複發的可能性,他不想拖累傅寧則,也不想哪天自己真的死了,靈魂飄在半空中看著傅寧則傷心欲絕。


    “你忘了你之前說過什麽,你說我生下來以後你會負責養她的。”


    陸斐時垂眸,“對不起……如果哪天你不喜歡她了,我可以帶她走。”


    “陸斐時!”傅寧則死死捏著手裏的積木,“她是我拚命生下來的女兒,我不會不喜歡她,是你說你會超愛超愛她,你會超愛超愛我,你這三年到底去哪兒了?”


    不管他用了什麽辦法,半點消息都找不到,他找不到陸斐時,隻能說陸斐時不希望被找到。


    “我每天都在想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麽讓你討厭的事,讓你臨時反悔,甚至消失了三年。”


    傅寧則說話的語氣很平淡,平淡到那三年的找尋好像就是一場夢。


    “對不起……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的問題……”陸斐時揪緊了衣角。


    傅寧則氣上心頭正要再說些什麽,外麵星星抱著一幅比她自己還高的鑽石畫又噠噠地跑過來,倆人的聲音戛然而止,很默契地沒有在女兒麵前繼續辯論。


    “小鹿叔叔可以陪我畫鑽石畫嗎?”星星眨著眼睛,就像是有星河藏匿。


    “當然可以。”


    陸斐時捏捏她的小臉,他錯過了星星三年,現在就算是她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會考慮能不能造一艘火箭把自己發射到星星上。


    星星哼哧哼哧地搬來小桌子把鑽石畫鋪好,搬著小板凳坐好,陸斐時盤腿坐在他的對麵,開始拿著筆和星星一起塗鑽石畫。


    傅寧則在旁邊坐了一會兒便起身走了。


    倆人一直玩到九點多,直到徐姨過來叫星星去洗漱準備睡覺,倆人這才停下來,臨走前星星還一步三迴頭。


    “小鹿叔叔,你晚上可以陪我一起睡覺嗎?我想聽你講故事。”星星抬頭眼巴巴地看著他。


    “好啊。”陸斐時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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